第一章歸府不歸家

三年一次的大考之年，初春時節的京城大門還是很凍人的，但是已經擠滿了入京趕考的舉子。

“站好，諸位都排好隊，咱們檢查好了一一都能放了進去。”

兵士們領了命，大早上就在那邊審查各種證件。

“往年也沒有這麼嚴格，今年這是怎麼了？”

旁邊的舉子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又礙於是皇城大門也不敢亂說。

“據說好像是皇城發生了一件殺人慘案，為了追查逃犯，進出都管的很嚴。”

有人問就有人答。

等著大家討論起來的時候，兵士已經招呼人朝前麵走了。

“咳咳咳。”

一輛破舊的馬車上，有病弱的咳嗽聲傳來。

“少爺，您的藥好了，喝了吧。”

書童明俊捧著藥鑽進了馬車裡麵，他剛進去就看到一個高壯的男人抱著一個瘦削白淨的男人。

倆人衣衫不整，姿勢極其的曖昧。

尤其是那高壯的坐的雖然端正戴著個麵具，可是那呼吸聲簡直跟什麼一樣。

明俊的手抖了抖，急忙將車簾給拉扯好了。

“少爺，您的寒疾又犯了？”明俊心疼又莫名的瞪了眼那高壯男人。

在他看來，他們家少爺神仙一樣的人物，竟然被這種男人給這樣抱著，……這要傳出去，他們家少爺可還怎麼成家啊！

“嗯……”

懷中那白淨的少爺，微微皺著眉頭，又朝那壯漢身上湊了湊。

壯漢抖了抖，急忙又抱緊了。

整個車內隻剩下呼吸聲。

明俊聽著要出事兒一樣，他踢了下那壯漢，嗬斥的說道：“注意你的規矩，啞奴！”

他這話一出，對方猛然轉頭側目看向明俊，那眼神明晃晃的好像凶獸被打擾了興致一樣，十分的危險暴躁。

明俊嚇得手裡的藥碗都要丟開了。

高壯男人伸手就接住，然後端好了一點點的喂到那少爺口中。

少爺閉著眼皺著眉，卻堅持將那藥給吃了大半。

“不吃了，苦的厲害。”少爺皺眉，低聲說道。

“少爺，這些藥都是神醫老爺留給你的，說是每一次都要喝的乾淨才能完全發揮藥效。”明俊急忙說了。

那啞奴坐在那邊，端著碗輕輕的拍了拍少爺。

少爺這才坐起來，端著藥碗將那藥一飲而儘，然後看向啞奴說道：“你下去吧。”

啞奴就這麼被拋棄了，他眼神晦澀的看著少爺，少爺一臉的冰冷，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下去啊，你愣著乾什麼呢？把你衣裳都整理好了！到外麵不許亂說話！”明俊借了少爺的膽兒，又嗬斥了一頓。

啞奴才搖搖頭下了馬車。

車簾掀開來，很快就被啞奴放好，但依舊進了一股冷風，吹的那少爺猛的打了個顫。

明俊看著自家少爺這個樣子，又罵了幾句啞奴。

“行了你，沒有他，咱們還不能活著到這兒來呢。”少爺出聲阻止了明俊說話。

明俊聽到這話，不說話的過來幫少爺穿好了衣服。

少爺喝了藥，現在漸漸地恢複了過來，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將書本翻開來。

明俊看著少爺看書了，就更不打擾，直接就要下車。

“彆下去了，外麵冷。”少爺說道。

“沒事兒，動一動就不冷了。”明俊堅持要下去。

等他離開後不久，啞奴就掀開了車簾，看到明俊在看書就要將簾子放下來。

“什麼事？”少爺問道。

啞奴不說話，直接半個身進來，塞給少爺一包錦糖。

少爺看到後，有些驚訝，隨即問他從哪兒弄的。

啞奴比劃了幾下，少爺一邊看一邊笑著說道：“你幫人家挪了馬車，人家謝你的？”

啞奴點點頭。

“你人高馬大的，人家會給你糖？不是你管人家要的吧？”少爺笑著問道。

那啞奴眼神閃爍了一下，不說話就下車去了。

少爺看著啞奴離去的背影，他眼神翻騰了幾下，然後將那糖放到一邊去了，並沒有吃。

“少爺，少爺府裡派人來接咱們了，咱們能先過去了。”

明俊這會兒開心的跑了過來跟少爺說了。

少爺聽到這話，將書放了下來，聽明俊說是府裡幫他們辦了手續，又做了證明，他們就可以先過去了。

“既然早些可以這麼辦，為什麼不早點辦？叫咱們在這裡等了兩天。”明俊抱怨的說道：“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您身子不好。”

“好了，能比彆人先進去已經夠好了，就不要說這些了，叫彆人聽了不好。”少爺也實在是在城外凍的受不住了，才叫啞奴驅趕著馬車朝裡麵去。

啞奴行車極其平穩，很快就從車馬隊伍中鑽了出來，到了城門口。

“是蕭家三房的少爺蕭宿光麼？”

到了城門口，車簾被人掀開來，問了一頓。

“學生是。”少爺應了一聲，周圍的人聽到蕭家的名頭也是有些驚訝，都紛紛看了過來。

“勞煩下車，讓咱們檢查一下。”兵士很客氣。

明俊張口要說什麼，卻被少爺蕭宿光製止了。

“嘩啦。”

蕭宿光剛下車，就被一床薄被子給裹住了。

寒意剛傳來就被阻斷了。

蕭宿光自己都愣了一下，看向了旁邊的啞奴。

啞奴眼神帶著些溫柔。

旁邊的人看的也是覺得好笑，直誇這奴才好會伺候。

“並非是奴才，是朋友。”蕭宿光說道。

那啞奴聽到這話，眼神又起了一層的變化。

明俊看著那啞奴的樣子，忌憚的走過去將那被子裹好，把啞奴給擠到一邊去了。

啞奴也不生氣，就站在那邊看著那兵士檢查。

那兵士看了幾次啞奴，最後被啞奴拽了下來。

“好……好了。”

兵士說著將手握起來，收到了袖子裡麵。

這樣的動作也被蕭宿光看在了眼裡。

他跟啞奴交換了下眼神，似乎在肯定蕭宿光的猜測。

蕭宿光看向京城裡麵，露出嘲諷的笑意，他知道在那京城裡麵有很多人是不想著他好好到京城裡麵去的。

“好了沒？”

明俊都覺得太久了，著急的問了一句。

那幾個兵士看著啞奴那樣子，在確定他們無從下手後，隻得讓蕭宿光上車。

蕭宿光剛上車，旁邊就有人過來送了名帖，說起自己是誰家的，以後要跟蕭宿光多多交流之類的。

蕭宿光剛要說話就咳嗽起來。

旁邊的人生怕得病了，急忙站開來，再看蕭宿光的眼神就變了。

後麵的人也都不敢接近了。

明俊隻得尷尬的說他們家少爺偶感風寒，以後有機會會跟諸位朋友見麵的。

大家聽到這話，都讓他保重身體，畢竟已經到了大考之年，養不好身體可是很麻煩的。

“是是。”明俊倒是會應對這些人，看的啞奴在旁邊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好了，咱們走吧。”

等明俊跟外麵的人交流完了，他轉過來自信的跟啞奴說話。

啞奴點點頭，坐上馬車，帶著蕭宿光主仆一路朝著京城裡麵去了。

“這就是京城啊？真不錯。”明俊看著外麵的景色，接連的讚歎起來。

“少爺您也看看吧，您也好多年沒回來了吧。”明俊說著將車簾掀開了一些。

太陽在這時候從高處照耀下來，照耀的整個大道都明亮起來。

蕭宿光朝外麵看的時候，啞奴正好也回頭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的眼神對視到一起，蕭宿光冷冷的看著啞奴。

啞奴急忙轉過頭去。

“真好。”明俊接連的感歎起來。

而馬車也就在明俊的讚歎聲中到了蕭家大門那邊。

“去通報一聲，就說三房大少爺回來了。”明俊下車後，直接就說了一聲。

那門口的人竟然好似沒聽到一樣站在那邊動都不動。

“少爺他們什麼意思啊？”

明俊要氣死了。

啞奴也是坐在那邊，淡淡的看著門口的人，對方努力的躲避了啞奴的眼神。

蕭宿光咳嗽了幾聲，讓明俊拿著他的腰牌過去。

“咱們沒收到消息，不能放你們進去。”

門房的人看了也不讓進，說是今天府裡辦宴席慶，不讓人隨便進去。

“我們又不是旁人，我們可是三房的嫡親少爺！”明俊簡直要氣死了，隨即在那邊大吼起來。

路邊的人這時候都看了過來。

那門房見人都看過來了，這才說朝裡麵稟告一聲。

又等了許久，府裡的門打開來，一個老管事拎著一個小包袱跑了過來，滿臉賠笑的說了一堆不明不白的話，大抵就是現在家裡亂，因為大考多了許多親戚客人過來，沒房子住了，為了讓蕭宿光能有個清幽的學習地方，特意給他在府外準備了個小院子。

“你們什麼意思？是要趕我們走？！”明俊一聽就怒了。

“哎哎你這小哥，叫嚷什麼，少爺身體不好，又是考舉的，我們特意給你們安排個好地方，你反而在這兒叫起來了，怎麼？你還想給你家少爺鬨出個不孝的名聲出來是吧？”那老管事也是喊了起來。

他這話一出，明俊反而氣的不知道說什麼來了。

“你們就是欺負人，沒聽過哪家嫡少爺回府能不讓進門的！”明俊要氣死了。

“行了，行了，我這裡還有一堆事兒呢，這些是夫人給你們準備的，你們要了就要，嫌棄家貧就自己另外找地方吧！”

那老管事說著將那包袱朝車上一放，轉身就要走。

啞奴剛要出手，就被蕭宿光給叫住了。

“行了，咱們走吧。”蕭宿光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語氣淡淡的叫啞奴按著包袱裡給的條子，朝著那小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