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雖然難耐,卻也隻是知者明白,縱使洛爾活了許多年,也並非將蟲生之事曆儘,很不巧,感情這方麵,他還真沒碰過。
洛爾掀起眼簾,側過頭盯了會兒兩隻蟲離開的方向,優越的眉骨與高挺的鼻梁在這一刻顯現的淋漓儘致,隻是那雙深藍色似乎有些疑惑,卻在下一刻似霧靄般消散。
心尖的那股顫動並不讓他討厭,連帶著這隻紅眸雌蟲也不讓他討厭,知道這件事,對於此時的洛爾來說已經足夠了。
以他之前的經驗來說,有些事情並沒有必要去細究,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呢?
洛爾隨性,他並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妥。
兩隻蟲進去的時間比洛爾想象的要長很久,他動了動已經站的發麻的腳,四周看了眼,最終定位到桑納的那把看起來老舊異常的椅子上。
累了,坐會兒。
於是,當禎與桑納出來時,就看到了就診桌後坐了一隻雙腿交疊,肩寬窄腰的蟲,隻是那隻蟲頭微微下垂,隻能看到那一頭即使在房間裡也異常耀眼的銀色短發。
桑納看著洛爾這幅被榨乾的模樣,無奈的歎了口氣,身後這隻雌蟲身上明明沒有什麼印記,洛爾怎麼就累成這幅狗樣子了?
他走上前去,剛要伸手拍洛爾的肩膀,就見原本還在打盹兒的雄蟲微垂的頭瞬間抬起,眼中儘是淩厲冷漠的光芒。
與桑納第一次見洛爾時的神情一模一樣,桑納伸出的手僵了僵,一時不知是收回去好還是不收回去好。
好在洛爾及時看清了麵前的蟲,瞬間將渾身的尖刺收了回去,唇角一彎,又恢複了往常笑眯眯的模樣。
他像是沒看見桑納的僵硬,視線向禎看去:“怎麼樣?”
禎靜靜的站在後麵,自然是看到了剛剛,但他並沒有太多在意,也沒有多害怕意外,雄蟲強悍如此,怎麼可能真的如同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潤無害。
相反,他抿了抿唇,一抹琉璃碎光從他的紅眸閃過,垂至腰間的金色馬尾在空中蕩出了幾分弧度,看樣子心情不錯。
洛爾見狀眼中笑意更甚,這是傷的不重?
桑納看著兩隻蟲將自己當做空氣一般,在那兒眉來眼去,心中有些氣悶,卻抵不過他對洛爾重新燃起的恐懼,他決定保持沉默。
但洛爾可沒有如桑納的意,光腦被他拿了回來,禎並不能回答他的問題,就連剛剛那就問話都是洛爾下意識的隨口一問,並沒有指望禎能夠回答自己。
洛爾將視線落到桑納身上,眼中的詢問不言而喻。
桑納:......,揚起微笑:“您的......”他頓了頓。
洛爾從椅子上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因為久坐而發皺的襯衫:“雌君。”
桑納順勢接過話:“您的雌君精神海破碎的十分嚴重,像是蟲故意而為,而他的喉嚨是被灌了一種滾燙且刺激性與腐蝕性極強的藥物,導致喉部損毀嚴重。”
桑納用最樸實的話語去解釋禎的傷勢,即使洛爾對醫學一竅不通也能聽得懂。
所以每當桑納多說一句話,洛爾的眉頭就緊皺一度,這怎麼聽著很嚴重?
他偏頭再去看禎,雌蟲還是那副如獲希冀的模樣,甚至都不肖遮掩。
桑納當然看清了洛爾的困惑,他麵不改色的繼續補充:“這些確實很嚴重,但是很慶幸,您的雌君有您。”
洛爾聞言眉頭一挑,怎麼,他還有這種功效?
“您的雌君等級很高,與您十分契合,所以您完全可以幫助您的雌君完成精神海的重建。至於他的喉部,完全可以用藥物來調理。”
洛爾這才明白,禎其實什麼都知道。
今天禎來的目的並不是他那破碎的精神海,而是不能發聲的喉嚨。
想到這裡,洛爾嘴角的弧度便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邁步繞過就診桌,來到禎麵前,伸手就去揉了揉那顆金燦燦的腦袋,力度似乎有些大。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禎被他揉的難受,卻也沒有躲開,他一向很識時務。
洛爾看著麵前乖順柔軟卻美豔無比的雌蟲,一時心中五味雜陳,是自己把他留下來,是自己要救他,是自己答應他重鑄精神海......
無意之間,自己竟然為這隻雌蟲做了這麼多事......
剛剛壓下的那股異樣再次向洛爾席卷而來,眼眸從深藍趨近黝黑。
第一次,洛爾正視了這個問題,他為什麼偏偏對這隻陌生雌蟲這麼上心,隻是因為對方很像曾經的自己嗎?
但顯然,現在沒有時間給他思索,桑納很快把藥劑的名字寫好,遞給洛爾。
洛爾回過神,他看著眼前被遞過來的單子:“怎麼不直接開藥?”
桑納額角突突:“閣下,您也太瞧得上我這個藥店了吧!這些名貴的藥劑,我這兒怎麼可能有!”
“那哪裡有?”
桑納伸手往上麵指了指:“反正不在這個貧瘠的荒星。”
洛爾聞言沉默一瞬,從五年前踏入這裡起,他就沒打算再出去。
洛爾覺得自己的那個問題不需要解答了,因為雌蟲大概不會與他待的太久了。
“桑納醫生,辛苦您了,禎的等級請保密。”說罷,洛爾接過那張單子,他扯動嘴角,又露出了個笑,偏過頭對著禎:“走吧。”
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現在是晌午,外麵蟲少了些,卻還是喧囂不已。
洛爾與禎,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十分沉默。
兩隻蟲順著來時的路七扭八扭,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巷,璀璨的陽光似乎對這片小巷格外吝嗇,明明外麵那樣驕陽正好,小巷裡卻陰暗潮濕。
洛爾停在了原地,他轉身,原本就神色不清的臉此刻隱藏進了黑暗處,說出的話像是沁著冰:“我隻是一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蟲,救你是一時興起,我每天累死累活打兩份工才能養活自己......”洛爾說到這兒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藥我買不了......我也出不去......我是廢物......”
禎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眸靜靜的盯著洛爾,聞言形狀漂亮的眉頭擰起,似乎是沒想到洛爾會說這樣的話。
他上前,伸手想要去摸洛爾的光腦。
洛爾後退,想躲。
禎眉頭擰的更緊,再上前,洛爾再後退,如此循環往複了多次。
禎終於忍不住,他伸手直接抓住洛爾,卻發現這隻雄蟲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他一愣,手上一用力,就將洛爾拉到自己身前,抬頭一看。
?!
你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