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崩潰 她猶如無理……(1 / 1)

這種時候,還能一口一個“夫人”的叫著,他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力倒是練的出神入化!江漓搖了搖頭,自覺不是對手。她伸手接過藥,拿起來聞了一下。

小娘通曉醫術,她也跟著學了一二。小娘生前常語重心長的與她說,學醫不光是為了醫人,也是為了自保。在這深宅後院中過日子,防人之心不可無。還叮囑她會醫術這事,不可與外人道。雖不知其中緣由,江漓還是謹遵著小娘的叮囑,她留下的醫書藥方也一並藏起。

她一聞便知,藥湯中用了哪幾味藥材,獨獨除了一味她尚且難以斷定。大致推測出這藥性極寒,不是避子湯還能是什麼。隻是,這一味藥,實在是過於稀奇,她從未見過。他總不能喪心病狂到在避子湯中夾雜著毒藥吧!

喝?還是不喝?

她這般猶豫是不舍得嗎?她與宸王,想必舊情難斷。她不喝怕是計劃著日後還能母憑子貴!

雖說盛京城中無人不知謹行公子雅量高致的美名,不過,他還沒大度到能為彆人養孩子。顧言笑意一頓,不知為何,心頭竟引上一陣酸楚和嫉恨。這是怎麼了,他所籌謀的不都按著原本的計劃有序的進行著嗎?應該高興才是。

他眼眸低垂,淡泊俊逸的麵龐上生出陣陣寒意。可他向來善於偽裝,陰沉的情緒也隻是一瞬,密布的烏雲刹那間就消失不見。轉眼便昭光回暖,春風和煦,儼然一副溫柔款款的樣子。

顧言微笑著看向他的棋子,控製住了她,便可既而控住宸王。他的計劃不會被任何人打斷,也不能因為任何人中斷這個計劃。他狠下心來,這個藥,她非喝不可。顧言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托住袖口,溫和的說:“來,我喂你。”

離得近了,江漓才發現他的手腕上有道彎月形的刀疤,尚未結痂,似是新傷。他的身上又有了之前那種濃鬱甜膩的香味。昨夜,他離開宸王府後,又去了哪裡?

忍冬和半夏隔著窗戶遠遠的看著,隻覺姑爺輕聲細語的,甚是溫柔。他們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柔情繾綣,令人好不羨慕。忍冬低頭歎了口氣,道:“小姐和姑爺可真般配,也不知何時我才能遇到這麼一個溫潤如玉的人,哪怕隻有姑爺的十分之一呢!”

半夏樂伸長脖子想看的更仔細些,傻哈哈的說道:“就是就是,姑爺對小姐可好了。”

見他這樣笑著,江漓卻怕極了,她想躲開,想逃的遠遠的,可四肢似是被禁錮了般,絲毫動彈不得。他雖不是猙獰可怖的夜叉,可卻比之更駭人些。他的可怕之處在於,他的眼睛仿佛會汲取人的意識,在他麵前,心中所思所想都會被看透,靠近他就感到壓抑窒息,自知鬥不過他,隻能放棄掙紮逆來順受。可屈服久了,便會失去抵抗的能力,淪為可被其隨意操控的木偶。

“我可是為你好,若是此事傳揚出去,對你名聲不好。你說呢?夫人?”

顧言又耐心的哄著,“聽話,乖乖喝了,不苦的。”

江漓始終一言不發。顧言拿著勺子喂藥,就這麼僵持著。江漓受不了他這種溫柔,隻想讓他快些離去,拿過藥碗,一飲而儘。

她的聲音顫抖著,忍著怒意說道:“現在可以走了嗎?”

“夫人昨日辛苦了,想必是困乏了,你且好生歇息。”

說這種話的時候,他怎麼還能裝出來這幅溫柔體貼的樣子?沒得讓人惡心。江漓再也忍不了了,她一刻都不想再看見他,她歇斯底裡的喊著:“滾!你滾!我不想看見你!你走開,滾的遠遠的。”

“夫人消消氣,我先走了。”

江漓緊握拳頭,長長的指甲掐進掌心,她紅著眼渾身顫抖。可顧言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無事發生,他對棋子向來如此,執棋者才不會被棋子擾亂心性。棋子,他養了很多個,她隻是其一,沒什麼特彆的。

他輕輕關上了門,緩緩離去。

任誰看了,顧言都是謙謙君子,模範人夫。可江漓卻猶如無理取鬨的瘋婆娘一般。誰對誰錯,一眼看知。

忍冬和半夏聽到吵鬨聲,從門外進來,她們不知道其中緣由,隻覺得自家小姐太過份了些,姑爺是脾氣好,對她萬般縱容,可也不能這樣和他說話吧。

忍冬癟了癟嘴,心中略有不甘。她視顧言如謫仙般的存在,隻敢遠遠看著,可小姐竟然對他這麼好的人惡語相向。“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姑爺他一向對你是極好的。”

半夏附和著,“就是呀,小姐你給姑爺道個歉,以後可彆生份了。”

“連你們也這樣認為嗎?”她們二人從小跟著江漓長大,本該知道她的脾氣秉性,她向來不會無端端的發這麼大的火。她們心思單純,難免被這個偽君子蒙騙,便如大多數人一般,更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這就是顧言的可怕之處。哪怕江漓受了委屈於人訴說,彆人也隻會覺得是她在小題大做。顧言的人品性情大家都看在眼裡,他向來溫和不爭,從未與人紅過臉,旁人定不會覺得是他的問題。更何況這種有失名節的事情,江漓又怎麼可能說出去,她隻能自己默默承受。

罷了,多說無益。

“忍冬,半夏,我想自己靜靜,你們出去吧。”江漓也懶得解釋,喝了藥,她又困又乏,沉沉睡去。

才歇了半晌,便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小姐,你睡醒了嗎?姑爺遣人過來送了珍寶齋的釵環首飾,還有玉汝妝的脂粉。這可都是京中最金貴的鋪子裡買來的。”

“珍寶齋我們平時路過都不敢進去逛的,這家的釵環賣的可貴了。”

“可不是嗎,小姐,你看姑爺對你多上心。姑爺都給你台階下了,小姐,你就服個軟,和他道個歉。”

這倆傻丫頭,你家小姐都被人給賣了,你們還在這兒幫人數錢呢……

先擊潰她的心性,消磨她的意識,讓她接受現實,自知無法反抗。再給些金銀珠寶安撫她,此舉就是為了告訴她,隻要順著顧言的意願,為他做事,該有的好處都有。如此一來,她就被訓練成了對他言聽計從的金絲雀。等她揮金如土的日子過慣了,由奢入儉難,就再也離不開顧言了。這時,哪怕沒有鳥籠關著,她也不會飛走。

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人進行精神控製,此法屢試不爽。顧言已成功過很多次了,他收服了無數無依無靠的苦命女子,成為他的棋子,為他賣命。

可江漓與那些人不同,她雖打小就看人臉色隱忍著過活,卻心智堅毅,不會輕易妥協,她才不會被這些俗物收買。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是吧,可惜了,她不吃這一套。江漓衝下床去把顧言送來的這些金貴的玩意兒都給砸了,釵環滿地,珠落玉碎。畫著美人圖的小巧瓷罐碎成一片片,裡麵裝的細白脂粉彌漫開來,頓時滿屋子白煙。

“不用收拾都出去!”

她屏退左右,光著腳踩在地上,空蕩蕩的房間裡靜的可怕。一種蒼白無力的感覺襲來,她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癱坐在地,狼狽大哭。她不想受製於人,可她鬥不過他的。可她舉目無依,又有誰會護著她……

細細思索許久,江漓決心要為自己謀條出路,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糟。她要自救,她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仰仗夫家,也能坦坦蕩蕩存於世間的資本。

“怎麼都砸了?”

一位長身玉立的男子走了過來,周圍雲霧繚繞,迷煙陣陣,仿佛仙人臨世。

白霧彌漫遮擋住了江漓的視線,她沒有看清來人是誰。怒聲道:“不是說了讓你滾嗎?”

“讓誰滾?”他可是堂堂宸王殿下,可從未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你怎麼來了。”江漓看清來人是他,擦了一把眼淚。

矜貴無雙的九皇子大言不慚的說道:“我輕功了得,想來就來。”

原來是翻牆……

“噢。”

江漓低垂著眸子,她心情不佳時總是這般寡言少語的。

南宮玄晝看著這滿地碎瓷斷玉,看來是吵架了,還把她氣的不輕。這樣才好,他還擔心江漓和顧言朝夕相處,漸生情愫呢!砸的好,砸的好!

“地上涼,我抱你起來。”

江漓沒有反抗,任由他抱著,他的懷抱分外溫暖。就像漂泊不定的浮萍有了屬於她的港灣一般,十分安心。這一刻,她好想有個人可以依靠。哪怕無名無份,哪怕見不得人。

見她穿著寢衣,臉上掛著淚痕,發絲淩亂。不禁讓他想起了昨日的溫存。昨日,她也如此這般,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愛。

南宮玄晝幫江漓擦去淚珠,平日裡持槍拿劍的手拿起玉梳溫柔的為她順發,再拿出帕子幫她擦去腳上沾的脂粉。她發著呆,像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一樣任由他擺布。

深陷泥潭,江漓再怎麼掙紮也沒有用,她真的好累,好想有個人可以依靠。可眼前這個人,真的值得托付嗎?雖然他們曾經在海棠樹下互訴真情,可那也隻是曾經。如今她也不知他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是嫉恨,是占有欲,是失去了的追悔莫及,亦或是什麼。她已經賭錯了一次,不敢再賭一次。

南宮玄晝攬她入懷,見她心事重重,試探著問道:“在生我的氣?”

“嗯……”她點了點頭。顧言不是個好東西,南宮玄晝和他做交易,自然也不是個好東西。

“那我走了?”他起身準備離去。

“彆走……”江漓抓住他的衣袖,她需要一個肩膀可以暫時依靠一下,哪怕隻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