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修)(1 / 1)

其實為了備考,江南直接將工作賣掉是最好的,拿著錢,不用工作,也不用煩心生活來源,可以全身心投入複習當中,但如果這樣做,她的戶口就成了問題。

沒有工作單位掛靠,又離開程家,她的戶口隻能遷回原主老家,那是個不亞於程家的火坑,絕對不能沾。

江南不是沒想過在城裡買房子落戶,可這年代住房緊張,空房子不是產權有問題,就是破敗得不能住人,買房、修繕、置辦家什等等耗時耗力又費錢,她還要負擔程皓的撫養費和自己的生活成本,手上的錢不一定夠用半年。

所以計劃再三,她決定用置換工作的法子,戶口和住處能一並解決。

一個代課老師名額的獲取或增設對某些人來說輕而易舉,也不會擠占彆人的工作機會,這樣的互惠互利,江南很滿意。

選在紅山公社,是因為原主在紅山公社上過三年初中,對那裡很熟悉,生活方麵又遠離程家。

事情敲定,郭嬸和江南閒聊了兩句,喝完手上的紅糖水,就風風火火告辭,忙活去了。

江南到廚房倒熱水將郭嬸用過的搪瓷缸清洗乾淨,沒有立刻回房看書,而是在客廳裡翻看起程父訂購的報紙。

政治是高考必考科目,江南對這個年代的時政實在陌生,需要多積累,看報紙是最便利的途徑。

不知看了多久,門外響起開門聲。

程母抱了床新棉被進門,三個孩子綴在後麵,手上零零散散提了些東西。

看見江南坐在客廳裡,程母顯然有些意外,反應過來後,淡淡說了句,“起來了。”算是打招呼,然後讓陸鳴聲打開女主的房門,將東西都放進去。

程母態度冷漠,江南覺得正常,畢竟昨天才你來我往鬥過兩三場不是?就是不知道程登臨告知他家人離婚的消息沒有……

如果程母知情,這態度就代表休戰了?那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可輕鬆不少。

可惜,事實並不如她所想。

程母不找她麻煩,完全是因為早上看見兒子往公文包裡塞存折,知道兒子會去取錢還給女兒,雖然這說明兒子兒媳並沒談攏,兒媳婦不肯還錢,但夫妻一體,兒子兒媳的錢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左手倒右手,程母的目的達成了,自然願意給江南兩分好臉色。

而且兒子願意背著兒媳拿出錢來,就代表相比老婆,他更向著家裡,程母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等他們出來時,江南已經回了房間。

見人識趣兒沒杵在客廳裡礙眼,程母心情更加舒暢。

程皓鬨著要吃桃酥也不限製了,讓他們自個兒去拿。

陸笑笑沒跟兩個哥哥一起去,她扯住程母的衣角,示意她有話說,程母慈愛地笑笑,配合地躬身湊耳朵過去。

“我看見郭嬸來找舅媽。”稚嫩的氣音在程母耳邊噴灑。

程母疑惑問她,“哪個郭嬸?”兒媳婦沒有相熟的郭姓人家。

陸笑笑歪著小腦袋,伸手比了比,“就是那個高高白白胖胖的郭嬸。”

程母這下知道是誰了,也清楚郭嬸上門的目的,雖然對郭嬸私下聯係兒媳婦的行為不滿,不過沒必要計較了,看兒媳婦的態度是不打算提前上班,找臨時工就找吧,好歹能賺回來幾塊。

但這些不能跟孩子說,程母隻好引著陸笑笑聊起彆的話題,“你們不是和姥爺玩去了嗎?怎麼看見的?”

“姥爺不好玩,一直下棋,喊他也不動,我們就從李爺爺家出來玩,看見舅媽開門讓她進家了。”

程母聽明白了,糾正她道,“見了人可不能叫郭嬸,差輩兒了,你們應該喊她郭奶奶。”

見陸笑笑點頭應下,程母讓她去找兩個哥哥吃桃酥,自己坐到縫紉機前給女兒做新被麵。

江南沒聽見這一出,聽見了也無所謂,原主的工作是自己努力掙來的,程家沒出一點兒力,無權乾涉她,就像她不能“肖想”程怡心的工作一樣。

說到程怡心,她回來的比程母一行稍晚一些,進門後就興奮地湊到程母跟前,“媽,衣服的事兒解決了!”

程母取下老花鏡,臉上也露出欣喜,“怎麼解決的?”

程怡心開心地述說著來龍去脈,“段華也托人給他女兒買了同款,差不多就這兩天到,他說我們家的事兒比較要緊,可以把衣服讓給我們。”

“這可太好了!”程母高興的念叨了兩聲,又對女兒道,“這可得好好謝謝人家,你問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請他來家裡吃飯。”

段華是女兒和兒子的高中同學,一直很喜歡女兒,當年也托媒人來家裡說過親,不過怡心早早和陸霖定下,雙方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後來,段華相親結了婚,生下一女一兒,三年前,他老婆查出胃癌,因為確診得晚,沒堅持半年就去了。

怡心回來後,不少人撮合他們倆,段華本身也有意,但程母不太滿意。

段華很不錯,家庭簡單、年輕有為,不到三十就是廠裡二車間的生產副主任,和登臨一樣是家屬區人人稱道的青年才俊,即使二婚,也很搶手。

隻一點不好,他的孩子和笑笑鳴聲年紀相仿。

小孩子在一處本來就愛比較、愛爭搶打鬨,一旦發生矛盾,段華暫且不說,他的寡母一定會偏向自家孩子,程母擔心外孫外孫女受委屈。

再者四個孩子差不多大小,等再大幾歲,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兩人養四個孩子會很吃力。

所以,她一直讓女兒和段華當朋友處,耳提麵命彆過界,彆人撮合到她麵前,她也找話頭搪塞過去了。

如今,怡心考了大學,兩人更不相配了,所以,為了感謝,請人到家裡吃個飯也沒什麼。

程怡心聽話點頭,“好的媽,就是到時候要辛苦您裡裡外外張羅了。”

“辛苦什麼,都是為了咱們家好。”程母為女兒貼心的話語感到熨帖,拍了拍她的手。

母女倆親親密密靠在一起說著私房話。

江南不想偷聽,架不住這房子隔音不好,陸陸續續鑽了一些進她耳朵裡。

段華幫女主解決此事,江南早通過劇情知曉,隻是感慨不知段華的女兒作何感想,期待許久的新衣服被父親輕易許諾轉讓給了彆人……

程登臨回來時,程母正在和程怡心核對置辦的東西。

“媽,熱水壺可以到學校再買,我們從家裡帶去,路上磕碰壞了不是白買了,而且我和爸也帶不了這麼多東西。”程怡心抱怨的語氣中帶著甜蜜的煩惱。

程母卻不依,“這都要工業票的,你去那邊上哪淘換票證,你爸帶不了,看看你哥能不能請假,實在不行,我跟你爸一起送你……”

兩人親熱說著,見程登臨進門,程母驚訝回頭看了一眼座鐘,發現時間確實還早,沒到做飯時間,奇怪地問他,“登臨,今天下班這麼早?”

程登臨點頭,“要去郵局,就跟領導說了一聲,提前下班了。”

程母了然,眼神裡帶著滿意,說明兒子取到錢了,高興地告訴他衣服的事兒解決了,“……這回衣服一到手,你就給周家送去,可千萬不能再出岔子了。”

程登臨聽了也高興,稍稍提起點精神。

程母又招呼他過去,“你來瞧瞧還有什麼缺漏的。”

兒子也到外地上過大學,比她們有經驗。

不過,兒子上大學時的東西,好像……都是兒媳婦準備的,她沒怎麼操心。

程母想到這,垂下眼,心裡閃過一絲愧疚,又浮起一絲對兒媳婦掌控包辦兒子一切的不喜。

程登臨接過母親手上的賬本,上頭記錄了許多東西,被子蚊帳牙膏牙刷雪花膏香皂熱水壺……每一樣後麵都標注了價格,說明都是新買的,合計金額不小。

程登臨拿著賬本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心情沉到了穀底,若無其事問,“還買了蚊帳?”

程母沒發現兒子的異常,抱怨道,“是啊,家裡的蚊帳也不知怎麼的,洗了就發黃,看起來很臟,我怕怡心被同學笑話,就買了攏新的。”

程登臨點點頭,強忍住想問母親這些誰出錢的念頭,說了句,“很齊全。”齊全得太過,大部分東西家裡都有,卻都不計成本買了新的。

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今天取的錢,數了三百四給妹妹,剩下的六十準備放回公文包,下個月再給母親作生活費。

卻聽母親猶猶豫豫道,“你爸也拿了七十多......”

程登臨看了一眼手裡的錢,慘然一笑,放到母親麵前,雙手上上下下將衣服內袋和褲兜摸了個遍,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放到母親麵前。

程怡心從他哥的動作中看出些許窘迫,卻垂眸不語;程母則習以為常,以為兒子這模樣跟以前一樣,不過身上沒帶太多現錢而已。

“哥,你還我們這些錢,嫂子知道嗎?”程怡心溫柔的聲音裡帶著猶豫和擔憂。

實則是習慣性的欲迎還拒加挑撥。

“不知道。”

帶著譏諷笑意的女聲突兀響起。

驚了程家母女一跳,兩人抬眼,見江南不知何時打開了房門。

程登臨的身體跟著一僵。

“存折呢?”江南走過來問他,眼睛掃了一圈程母和女主麵前的錢款。

程登臨猶豫片刻,從公文包中取出來給她。

江南打開看了一眼餘額,嗤笑一聲,喊了聲“爸!”,把和孩子們一塊兒在屋裡聽評書的程父叫了出來。

“又怎麼了?”被擾了興致的程父皺眉出來,坐下。

這一天天的不消停,今年從開年就沒順過!

江南也自顧坐下,望著這一家子,問道,“爸、媽、小妹,昨天我們算的哪一筆賬款是不清晰不明確,或者你們不能理解的?”

程家人不明就裡,程母問,“小南,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南笑,“我的意思就是三位都是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聽得懂人話、會算術,昨天我向小妹追討的都是本來屬於我的錢,你們認同並且自願全額還給了我,今天又找程登臨要回去是什麼意思?反悔了?還是貪得無厭!”

“……”

程家人被江南直白難聽的話語衝地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