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哐——”

程怡心將麵碗摔在灶台上,扯下掛在鐵線上的毛巾狠狠擦了擦手,才摔門回屋。

江南繼續做她的計劃,隻左等右等不見人送錢過來,不用想也知道,女主打算拖到她哥回來再拿錢過來做做樣子,江南可不慣她這毛病。

撐著起身,準備自己去要。

慢慢走到房門口,正巧碰上程母那邊完事,開了房門推著哼哼唧唧的兄妹幾人出門,又是哄又是強硬要求他們去跟朋友說,前幾天的孤立計劃不作數了。

這三小孩顯然不樂意,嘴撅得能掛油瓶,看見她了,仿佛知道是她告的密,居然敢瞪她,龍鳳胎還好些,好歹知道是舅媽、是長輩,不敢表現太明顯,叉燒兒子就有恃無恐,還昂著頭衝她吐舌頭:“告嘴婆!”

江南不氣不怒,麵無表情看著他,倒是把人嚇得縮脖子。

程母心急又護崽,見不得兒媳婦教訓大孫子,繼續推他們出門,“快去,說好了就回來,奶奶給你們用奶粉泡餅乾吃。”

三人才不情不願去了。

孩子走了,程母還在門口伸頭看,恨不得親自跟著監督他們,生怕漏了人或者沒通知到位。

遠遠見人進了一戶人家才放心回屋,轉身就見江南靠在門口看著她,程母心氣不順,小聲抱怨道,“要是你早攔著他們,哪會有這麼多事!”

江南好笑,即使她不攔著,這些小屁孩也成不了事。

畢竟周主任的級彆擺在那裡,人情世故,小孩子不懂,家裡的大人總會懂,一旦露了馬腳被家長知道了,或本身就是小人精的孩子根本不會和他們一塊兒鬨。

所以江南沒管,至於這事兒可能對程家和程登臨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那跟她一個計劃離婚的人有什麼關係!

“怎麼起來了?”程母又看不順眼。

吃飯都跟個大小姐似的等人端進屋,除了上廁所幾乎不下床,這會兒怎麼起來了?

江南聞言笑笑,“找小妹拿錢。”

程母臉色更不好了,“小南,你非得把一家人分這麼清楚,弄這麼生分嗎?”

江南無語,“媽,合著小妹帶兩個孩子白吃白喝我們的就不叫生分,哥嫂錢不湊手,讓她把本該屬於她的部分出了,替我們分擔一點就叫生分了?”

程母很想反駁,她深深記得當初承諾補貼女兒的話,雖然兒子補貼,但兒媳婦不知道,隻抬眼對上兒媳婦黑森森的眼睛,再一瞧臉上似笑非笑的陰陽怪氣兒,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裡。

兒媳婦知道了——

“嘭!”程父程母的臥室門被人大力拉開,磕在牆上撞得重響。

隻見程父滿臉怒容站在臥室門口,“小江,什麼叫白吃白喝?!這裡是怡心的娘家,登臨是怡心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照顧自己孀居的妹妹和失去父親的外甥外甥女,天經地義,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江南看著原主記憶裡這位“沉默公正”的公公,好笑道,“爸,如果小妹未成年或者沒工作,沒有生存能力,那她在家該吃吃該喝喝,我沒一點意見,可事實如此嗎?”

江南掃過這理直氣壯的老兩口,直把人看得眼神閃避,才繼續道,“小妹有工作,有工資、票證,這兩三年,‘我’和程登臨沒沾過她一分錢便宜,笑笑和鳴聲除了身上的衣服,糖果零食奶粉牛奶……哪樣吃的不是程皓的份兒?不夠吃了,媽就拿著我們交的生活費偷偷去買,生活費不夠就找程登臨要,‘我’說過一句話嗎?

您二位彆怪我說話不好聽,她程怡心喊我一聲媽,我都受得起,全家屬院轉轉,多少娘家媽還比不上我,能讓女兒帶著外孫外孫女在家白吃白喝兩三年!”

“你……你胡說什麼呢!”

本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小動作被突兀揭露出來,程母羞窘又惱怒,氣得滿臉通紅,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程父也差不多,江南視若無睹,這兩口子身體好著呢,能活八十多,一時半會氣不死。

她轉頭看了一眼程怡心的房門,這麼大動靜都不出來看一眼。

江南哂笑,這劇的女主就是這樣,想要什麼都有人為她衝鋒陷陣,本人坐享其成就好,壞人都讓彆人做了,她就一副夾在其中左右為難的模樣,事後“情真意切”地向幫助她的人說說心裡話、講講為難之處、再感謝一番就行,還能落一個柔弱心善的好形象。

可惜,在這部劇裡,江南是個“惡角”。

她站直身子,徑直走到門前就敲,“小妹,錢還沒數好嗎?還是換不開?沒關係,你拿出來,我有零錢。”

裡麵久久沒有回應,江南就一直敲。

程母氣極了,抖著聲音道,“小南,你非要這麼逼你妹妹嗎!”

江南一臉莫名其妙,“媽,怎麼是我逼……”

“夠了,多少錢,我給你!”程父忍無可忍,不想看這場鬨劇再鬨下去了。

江南挑了挑眉,笑了,“七十二塊二毛五,謝謝爸。”

隻要錢到手,誰出的無所謂,要不說子女都是父母的債呢。

眼見程父立馬轉身回屋拿錢,江南不禁唏噓,不愧是女主父母,說實話,程父程母對程怡心是真的沒話說,疼到骨子裡了,作這樣人家的女兒很幸福。

但對被吸血榨髓的兒媳婦就很不友好!

江南立即嫌棄地丟掉剛剛升起來的那丁點兒感慨。

沒多大會兒,程父出來了,站在房門口將錢朝程母的方向一遞,程母又過去接過來,不情不願遞給江南。

江南笑嘻嘻收過,當麵點清,確認無誤才說了句,“謝謝爸媽,小妹有您二位這樣的父母,真是太幸福了!”

不過——

如果這麼爽快大方的話,很適合討債呢。

於是,江南衝著早已進屋的程父喊道,“對了爸,您剛才說程登臨照顧他妹妹天經地義,我沒資格乾涉,我覺得您說的對,但我作為嫂子,於情於理,對小姑子都沒有扶養義務吧,那您把這些年我多出的生活費也補給我唄!”

江南聲音清脆清晰,砸得屋裡屋外的程父程母頭暈腦脹。

什麼叫打蛇上棍,這就是!

程母“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哭聲大得能驚動左鄰右舍,“小南,你今天到底要鬨什麼,非要把這個家攪散了才算嗎!”

“是啊,”江南無所謂答,又補充道,“不想過了。”

程母的哭聲“哢”一下就停住了,眼淚糊臉,表情扭曲。

聽得程父拿了錢,才打算出來安慰母親的程怡心也愣住了。

這女人說什麼?

江南才不管這母女倆,氣定神閒挪步到餐桌旁的條凳上坐下。

她原本打算坐完月子再提離婚的事兒,沒想到今天錢趕錢、話趕話趕到了,那就提前說了,省得一天天還要費力應付這母女倆,低級又煩心。

“財產分割清楚了,才好離婚不是。”

“離、離婚?”程母抖著聲音,怎麼就到離婚的地步?

轉瞬,她又搖頭,不可能!兒媳婦就沒有離婚的底氣,先不說她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娘家,憑她不能生又二婚,哪個男人會娶!肯定是打主意拿離婚威脅他們給錢。

這樣想著,程母緩下心,態度從容地繼續哭起來,“小南,媽哪裡做的不好,你告訴媽,怎麼能提離婚呢?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怡心賣工作那錢!”

聲音越來越大,門口聚起了聽八卦的人,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人問“怎麼了?”

程母哭得更起勁了,“小南,我們讓怡心把賣工作的錢帶走,是想著窮家富路,她一個人在外麵生病或是遇上難事,有個應急的,你怎麼連這個都要算計......”

“程大媽出什麼事了,要幫忙嗎?”有個好事的男人敲門,吊兒郎當高聲問道,一聽就知道想進門來看熱鬨。

“沒事。”程母回道,聲音哽咽又委屈,更令人遐想了。

轉眼卻見江南塞緊耳朵,半眯著一隻眼,一副看熱鬨還嫌程母聲音刺耳的模樣。

原主從沒有過的怪樣兒,這可震懵了程怡心:這是我那個隻會悶聲乾活的大嫂?

也惹怒了程母,程母演不下去了,氣抖冷地指著江南,“小南,你這是什麼態度!”

“離婚的態度啊媽,像我這種不能為小妹無私奉獻的人,怎麼配作你們程家的兒媳婦,是不是?所以,咱們還是早早分開的好,也不耽誤您找個合心合意的好兒媳不是。”

“怎麼聽著說離婚呢?”

江南聲音也不小,引得外麵八卦的人議論紛紛。

江南好笑,程母這才叫高招,她既不敢讓人知道女主在家白吃白喝,又想讓人對江南有看法,所以總甩這種把戲把人吸引過來,讓人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事後半遮半掩誤導一二,軟硬兼施把控著原主,又壞了原主的名聲,原主可因為這手段吃過不少虧。

不過,既然想唱戲,江南奉陪,鬨大了才好,她正愁離婚困難呢!

一旁的程怡心咬了咬牙,知道她必須出麵了,否則讓人誤會兄嫂因她而鬨離婚,她多年維持的形象就毀了,所以她果斷轉身回屋,故意發出一陣翻箱倒櫃的動靜後,拿著一遝錢“匆匆忙忙”出來,放到餐桌上,“嫂子,你彆說氣話,哪裡就到離婚的地步!”

說著又攬住她媽,一副深受感動、泫然欲泣的模樣,“爸媽也是擔心我在外困難才讓我把賣工作錢帶走,你彆怪他們,還有這兩年多來,多虧哥哥嫂子照顧了。”

跟江南說完,又“釋然”跟程母笑道,“媽,這筆錢應該留給哥哥嫂子。”

見女兒如此善解人意,程母更心疼了,一把抓起錢塞回程怡心手裡,“你拿回去,我們還活著,用不著你!”

江南好整以暇看著這場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的好戲,哼笑兩聲,說道,“媽、小妹,你們彆急著推來推去,我說不要小妹賣工作的錢就是不要……”

“聽見你嫂子說了嗎?趕緊收起來。”程母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指了指程怡心的腦門。

這個笨丫頭,怎麼能把這錢拿出來!

卻聽江南道,“我要的是這兩年多來我多出的生活費。”

程家母女聞言又頓住了,僵硬地看向她,江南卻不管,開口道:“小妹回來前,‘我’和程登臨每個月往家裡交三十塊生活費,不包含程皓的牛奶費零食衣服這些,小妹回來後,前四個月還是交的每月三十,可四個月後,五十、六十,甚至七十都有過,這還不算我給程皓買的奶粉餅乾麥乳精,為了不讓他偷吃,我都讓您收著,但有多少是進了程皓的肚子,您心知肚明,現在也沒辦法一筆一筆算清了,咱們索性取個平均值,就按每月五十五塊來算,每個月多出的二十五塊,我和程登臨一人一半,程登臨那份兒要不要討回來,是他的事,我管不著,但該我的那份,必須給我,

兩年零三個月,合計三百三十七塊五。”

算完,她朝母女倆伸手,“您二位不管誰出這筆錢都行,拿來吧。”

程家母女仍然僵住沒動。

“去打電話把登臨叫回來,讓他瞧瞧他找的好媳婦!”程父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門口,捂著後脖頸,一副血壓飆升的模樣。

江南好笑,隻當沒聽見,盯著女主,“小妹?”

“賣工作的六百五十塊都能麵不改色甩到我麵前,我隻要三百多生活費,你不會舍不得吧?”

說著,假意伸手要拿過女主手上的錢自己數。

程怡心條件反射,攥緊錢往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轉瞬又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哄一下就紅了。

江南見狀,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一邊笑一邊輕輕按著她的肚子,她還沒恢複,扯到了有點疼。

程家人聽著她的嘲笑聲,都快氣瘋了,尤其程怡心,仿佛麵皮都被人揭下來扔到地上踩,耳朵燙得驚人。

“還等什麼,去打電話!”程父脹紅著臉,衝程母咆哮。

江南嚇了一跳,又慶幸女主角一家自恃是城裡人、文化人,要臉麵,不會像彆家婆婆小姑子,氣急了就不管不顧上來撕扯,否則,她這副又病又虛的身子還真乾不過。

程母猶豫了幾秒,去了,心裡想著一定要給無法無天的兒媳婦一個教訓。

江南見程父程母都走了,並不打算放過女主等便宜丈夫回來再說,“小妹,三百三十七塊五,數吧。”

“嫂子,你真想離婚嗎!”這是威脅,不是疑問。

程怡心冷著臉,眼神閃過恨意,難得在人前顯露了一絲真性情。

“那當然,比珍珠還真!”江南挑釁地回望她。

程怡心深吸一口氣,丟下三十四張大團結後,又摔門回屋去了。

隻留江南一個人在原地感慨,“今天的我可真是惡毒又刻薄,有那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