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哥兒的皮膚嫩,磕一下腳趾頭就紅了一大片,方鈺勳給糯哥兒抹好藥,讓糯哥兒嘗試著走一走,“疼嗎?”
糯哥兒動了動腳趾頭,嘿嘿笑了,“不疼,夫君抹的藥涼涼的,很舒服。”
方鈺勳舒了口氣,隻要走路不疼,那就是沒傷到骨頭。
他看向地上的石頭,“這哪來的石頭?”住進這裡後,他就怕發生這種事,找了個時間把洞裡的石頭都清出去了。
小平頭渾身一僵,同手同腳的走到方鈺勳麵前,梗著脖子跟方鈺勳對視。
糯哥兒氣呼呼的告狀,“是小平頭的石頭!剛才我看見它用爪子咻的一下,這石頭就從牆裡飛出來了!”
方鈺勳知道小平頭其實也很無辜,打算意思性的說兩句就好,哪隻小平頭竟背過身,緩緩彎下腰,對著方鈺勳撅起了屁.股。
方鈺勳:“……”
糯哥兒異常興奮,手舞足蹈道:“夫君!快打它!像你之前打我一樣揍它。”
方鈺勳一時騎虎難下。
他現在要是不打小平頭,糯哥兒定是要不高興了。
小平頭見身後一直沒動靜,回頭朝方鈺勳吃呲了呲呀,不耐煩的催促。
方鈺勳硬著頭皮往小平頭屁.股上打了一下,小平頭渾身一抖。
糯哥兒在一旁不滿的嘟囔,“夫君你偏心,你打我就是啪啪啪!打它就輕輕‘噠’一下。”
方鈺勳:“……那我下次打你輕點。”
“好哦!”糯哥兒輕易就被哄好了,“要比‘噠’還輕哦。”
方鈺勳:“……好。”
方鈺勳認為小平頭可能要好一陣子不搭理他了,哪隻小平頭竟抱著那顆罪魁禍首的石頭走到他麵前,用那種他十分熟悉的眼神看著他。
他問:“這石頭你也要帶走?”
小平頭難得的點了下腦袋。
糯哥兒在一旁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它拿來墊蜂蜜罐子的,昨天我看到它把這個石頭從牆角裡扒拉出來,拿著蜂蜜罐子在石頭上比劃半天呢。”
“行。”作為剛才一巴掌的補償,方鈺勳覺得這石頭他不收也得收。
收好石頭,方鈺勳將牛牽出山洞,套上車板,駕車往湖泊趕。
村民看到他把牛車都牽來,眼神都變了。
有牛車的人家急衝衝的下山,明顯也想把牛車拉上來運水。
方鈺勳把牛車的繩子遞給糯哥兒,將糯哥兒拉到樹蔭底下,“看好牛車了。”
糯哥兒自覺被賦予了很重要的任務,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老李伯挑著空桶從他身邊走過,“哄小孩有一套啊。”方鈺勳明顯隻是想讓小孩在樹蔭底下乘涼。
方鈺勳黑著臉,“我的吃食被人偷了。”
“什麼!”老李伯腳步一頓,臉色大變,“誰那麼缺德!”
他咒罵的聲音並不小,不少村裡人都聽到了。
吳氏幸災樂禍的道:“活該!”
巫茵皺著眉,低聲問了句,“今天怎麼一直沒見裡正。”
巫獰聽到了,神色一冷,“我爹身體不舒服,今早上起不來床,有什麼問題嗎?”
巫茵沒再吭聲,旁人聽到後眼神各異。
“我剛才一路走過來,看到不少草都開始枯死了,這外頭怕是找不到什麼吃食了。”方鈺勳麵容愁苦,“明天我打算進一趟深山。”
他們這裡是外山,猛禽比較少,也比較安全。
老李伯下意識想阻攔他,但話還沒出就聽方鈺勳苦笑一聲道:“再不去,我就沒活路了。”
老李伯閉上嘴,半晌他道:“我跟你去。”
方鈺勳搖搖頭,“不用,我是不會讓您跟著的,您知道我有很多種方法偷偷去。”
老李伯麵露慍色,方鈺勳接著道:“您放心,我命大,不會有事的。”
聞聲趕來的老趙伯罵道:“真是天殺的沒良心的狗東西啊,這種時候偷人吃食不是要人命嗎?他們吃了也不怕爛□□!”
趙保務拉了拉老趙伯的衣袖,“您少說幾句。”
老趙伯掙開他的手,“都要逃難了,這種鬼世道誰知道還能活多久,不說難道我還要憋到死了再說嗎?”
“逃難?”方鈺勳眸色一閃,“打算何時逃?”
老李伯沉聲道:“我和老趙伯爺孫倆打算兩天後和村裡人一起走,如果你想活著,最好在提前下山跟我們一起。”
老李伯已經篤定留下來沒有活路了。
“本來我想今天就讓你們下山的,沒想到……”老趙伯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會帶著糯哥兒下山去找你們的。”方鈺勳眼神堅定。
老李伯哼笑一聲,“我以為你會想留下來呢。”畢竟方鈺勳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吃食了。
方鈺勳歎道:“老李伯,我不傻。”
如今這世道,可怕的不止是天災,還有人禍。
縣令跑了,縣城已經亂了,那些餓肚子的人早晚會聞著味打劫到這裡來。
上輩子他就曾遇見一個一開始決定留在村裡的村民,村民哭訴說,他們走後沒多久就有一群強盜跑進村裡燒殺搶掠,毫無人性可言。
強盜走後,村子裡活下來的隻有幾個那天進山找吃食的人。
老李伯挑挑眉沒說話。
方鈺勳以自己要進深山的借口,將接下來挑的水全送到了老李家。
當老李伯家中再也沒有器皿可裝的時候,有人高聲喊了句,“沒水了!”
忙活了一整天的村民們鬆懈下來,齊刷刷癱倒在地。
方鈺勳將自己桶裡的最後一點水倒進老李伯桶裡,對老李伯道:“我這牛你幫我照顧幾天。”
老李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多三天。”
老趙伯看著他長長歎了口氣,“我們在山下等你。”
方鈺勳笑著道:“好。”
回去的路上,小平頭很不滿方鈺勳沒帶它去抓凶手,煩躁的扒拉著方鈺勳的褲腿。
糯哥兒雙手叉腰,奶凶奶凶的吼小平頭,“小平頭,不許抓爛夫君的褲子。”
小平頭朝他呲了呲呀,糯哥兒立刻跟方鈺勳告狀,“夫君,它不聽話,你快打它屁.股!”
方鈺勳:“……”
他拉住糯哥兒的手,商量道:“今天白天剛打過它,這次就不打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罰小平頭明天晚上去找小偷,找不到就不讓它回來。”
糯哥兒糾結道:“還是彆了吧,其實它也沒那麼不聽話。”
方鈺勳強忍著笑意,“那糯哥兒你覺得我要不要偷偷告訴它小偷是誰?”
“當然不行!”糯哥兒捂住耳朵,仰頭看天,“不過糯哥兒現在聽不見啦,不知道夫君在偷偷幫小平頭。”
方鈺勳配合的看向小平頭,“小偷住在村裡最大的房子裡,如果你在那個房子裡沒聞到小偷的味道,那應該就是我猜錯了,你再去其他人家找找。”
小平頭無言的盯著他。
他摸著小平頭的腦袋,“我可是幫你免了一頓打,你要感激我。”
“夫君,你好了嗎?糯哥兒的手酸啦。”
“好了。”方鈺勳起身攬住糯哥兒的腰,“天快黑了,我們回去收蘑菇吧。”
小平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緩緩亮出尖利的爪子。
爪子在夕陽下反射出冷冽的寒芒,它弓背呲牙,對準方鈺勳和糯哥兒的背影,唰唰唰的瘋狂抓撓。
糯哥兒聽到爪子的破空聲,疑惑的回頭。
小平頭像個老大爺似的將兩隻爪子背在身後,麵無表情的和糯哥兒對視。
糯哥兒催促道:“小平頭,你快跟上來呀。”
小平頭高冷的點點頭。
糯哥兒回頭壓低聲音對方鈺勳道:“夫君,小平頭是不是爪子癢了?它咋對著空氣揮爪呀?”
方鈺勳挑眉問:“你看到了?”
“我聽到了呀,我耳朵可靈了,我還聽到它呲牙的聲音呢。”
方鈺勳用餘光瞥了眼渾身僵硬的小平頭,一本正經道:“糯哥兒,小平頭是在想明天怎麼對付小偷,不是在偷偷凶我們。”
糯哥兒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又道:“不對呀夫君,我什麼時候說小平頭在凶我們了?小平頭已經很久不凶我們了。”
方鈺勳意味深長的笑道:“嗯,它很久不會明著凶我們了。”
糯哥兒覺得這話有些奇怪,但一時又不知是哪裡奇怪。
小平頭同手同腳的從他們身側走過,接下來一晚上都不再理會他們夫夫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