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1 / 1)

非人玩家 水兵洛 4487 字 11個月前

西羽講完這句奇怪的話,換來了羅熙更為微妙的眼神。

窗外血雨依然傾盆,周身回蕩著令人不安的水聲。

西羽把口罩帶了回去,移開目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明明記不得任何事,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死了才對。”

羅熙問:“不記得任何事了?那你剛才怎麼講自己感冒了?”

西羽一愣,似乎沒辦法清晰地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他隻有認知能力,卻沒有記憶。

“在神經學上,記憶已經是獨立於認知的存在了。”羅熙好像能看透他的想法,瀟灑聳肩說,“不過勸你先彆糾結這些,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麼離開。”

此話不假,西羽目送他邁步去找畫卷的碎片,暗自深吸了口氣,壓下諸多奇怪的想法,決心先應付完眼前這個潮濕的密室再說。

十二個人的數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齊心協力過一陣子,便將這潦倒陰暗的廳堂搜索完畢了。

倒塌破舊的家具全部歸位,能翻出的小物件都擺在了桌上,四處散落的宣紙碎片也被尋了個七七八八。

幾位心細的女孩子主動站到畫卷認真完成拚圖,而其他幾個男性,則負責在心神不寧中守衛安全。

待到血雨積水沒過大家腳踝的時候,一副劍拔弩張的對陣圖終於差不多湊了完全。

西羽隨著其餘人圍過去,見圖上是一黑一白兩支日本武士隊在大宅院裡相互廝殺之景,筆觸精細寫實,讓卷幅上的屍肉血氣撲麵而來。

方浩老師扶著眼鏡努力端詳,嚴肅說:“看畫中人物的衣著打扮,應該發生在幕府時代,可惜我對那幾百年曆史並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這畫裡講了什麼事,你們怎麼看?”

西羽默默觀察,隻注意到畫中倒地的黑旗與白旗上各自有著獸類的圖騰,隻可惜圖騰樣式過於模糊並無法分辨,便沒隨意多嘴。

這時,蹲著拚圖的少女唐彥彥著急起身,抹了下娃娃臉上的汗水喊道:“還少了兩片,碎片沒有了嗎?”

其他人互相瞧了幾眼,再度動身幫忙尋找,隻可惜廳裡所見之處早就被齊力翻遍了,很難再發現漏網之魚。

窗外逼仄的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雨水嘩啦啦地動靜涼到刺骨,屋裡暗紅的水越積越深。

西羽親自去各個櫥櫃裡確認,發現確實被清理得空無一物,這才回來說:“除了這幅畫外,屋裡甚至都沒有多餘的紙張書冊和筆墨,如果不是碎片藏得太深,那就是……”

吳智端著火光微弱的燭台氣惱道:“不會有誰把拚圖藏起來了吧?”

“這有什麼好藏的,難道還有人想繼續待在這個鬼地方不成?”美女姚塵娜一臉不耐煩,拉住男友說:“花生,我們彆陪著這些白癡做蠢事了!這怎麼說都隻可能是惡作劇!現在天都黑了,再不走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呢!”

被她搖晃的帥氣青年很無奈:“如果沒有那條蛇,我肯定也覺得是惡作劇,可是——”

“有誰真的把蛇看清楚了?沒準是、是全息投影之類的東西,欺負我們精神緊張不敢細瞧。”姚塵娜拿起個斷掉的椅子腿,毫不猶豫地趟著水往大門走去。

男友花生趕緊追上:“娜娜,你彆衝動啊。”

姚塵娜蹙起秀眉:“我最討厭遭人戲弄,我倒要看看外麵有什麼蛇不蛇的!”

大概花生平日裡就是喜歡順著女朋友的老好人,此刻雖感覺無奈,也隻能抓著她的胳膊無力阻攔。

積水上漲的速度越來越快,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到了膝蓋。

滿身狼狽的姚塵娜氣著甩開男友:“你不幫我就算了,彆反過來給我添麻煩!”

說著她就艱難地衝到門口,用力推起沉重的木質門閂。

花生歎氣,最終也隻能跟著這姑娘一起使勁兒。

這種魯莽行為引得其他人更加不安,可那羅熙卻像在看好戲似的,蹲坐在桌上發出聲嗤笑。

西羽對視上他犀利的眼睛,又扭身去問唐彥彥:“請問,少的部分在哪?”

因怕畫被弄濕,唐彥彥正和其他兩個妹子一起抬著卷軸避水,急忙回答:“右下角,哥哥,求求你再去找找吧,不然你來幫我拿著畫!”

西羽望去,根據畫卷的其他細節推斷,那處紅顏料的邊緣被畫師處理成了紅色花瓣的意象,目的是要代指一片血泊,缺失的不過是兩處花瓣的邊角罷了。

就這麼片刻工夫,姚塵娜和花生已經打開了搖搖欲墜的木門,一陣陰冷的風伴著血水直接湧來,水麵上除了被大雨不停激起的水花,還有一圈圈令人不安的漣漪在靠近。

小情侶二人臉上泛起忐忑之色,自然是再不敢往前行動。

“喵的!”吳智拿著燭台慌張倒退,“蛇、是蛇遊進來了!快關上!”

他這麼喊著,自己卻被嚇到摔了一跤,搞得僅有的幾簇火光又滅了一盞。

果不其然,下一刻,赤紅的水裡就抬起了令人肝膽俱裂的巨大蛇頭,直接撲向了在門口搞事情的二位!

姚塵娜尖叫著拉住花生逃命,眾人大驚,場麵亂作一團。

羅熙嘖了聲,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幫忙推門。

花生從恐懼中回神,掙紮開女友的胳膊,也拚了命地將那剛剛打開的木門往回關。

隻可惜黑蛇速度奇快,在還留有個門縫的刹那,直接破木而入。

一時間驚叫迭起,場麵崩潰。

這時候再去找什麼拚圖已經是無稽之談了,西羽蹙眉:“彆怕,拿穩。”

話畢他就用力咬破了手指,直接把冒出的鮮血塗到了畫軸的裱底。

由於整幅圖都拚差不多了,照著其他部分的樣式將紅色的花瓣填滿也並非難事,隻是無法做到天衣無縫罷了。

西羽並不知這樣做可行不可行,但此時此刻,哪有其他辦法?

就在巨蛇於廳堂內橫衝直撞的時候,他匆匆地把畫補全,緊張起身。

唐彥彥、祝歌還有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三人一起舉著畫瑟瑟發抖。

沒想到轉眼間,窗外的雨竟然停了。

隨著雨停,怒蛇也在血紅的積水恢複冷靜,悄無聲息地遊離開了這間搖搖欲墜的大屋子。

從天翻地覆到月朗星稀,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若不是大家還全身濕淋淋地站在原處,方才發生的一切簡直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唐彥彥和祝歌對視一眼,結巴道:“這、這……”

不用再去考慮其他,眼前的狀況就很能說明問題,西羽握住冰涼的雙手:“這不是現實世界。”

吳智快哭了:“那這是哪裡啊?難道還是地獄不成?我不會是死了吧?”

西羽沉默。

方才還在滿地打滾、試圖逃命的方浩趁機爬了起來,氣惱地衝去姚塵娜麵前喊道:“你胡鬨什麼,你差點害死我們!”

姚塵娜驚魂未定,自知理虧地拉住了花生的胳膊。

有兩個一直在幫忙的體育大學的男生湊過來,更加健壯的那位勸說:“不管怎麼樣,雨停了,蛇跑了,我們應該可以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大家交換了眼神,顯然皆有同意之色。

隻可惜老天爺並沒給他們機會,就在提議的男生正準備邁步的同時,門口竟然傳來濃鬱的飯菜香氣。

轉瞬之間,便有兩隊模樣怪異的侍女端著豐盛的料理進入大廳。

說怪異,是因來者打扮極像日本的女兒節人偶,有著雪白的臉龐,漆黑的眼睛和傳統的姬發式,雖動作自如,皮膚卻泛著塑料的光澤,表情格外木然,令人瞧著心底發毛。

吳智見它們把食物放在桌上,鼓起勇氣衝過去質問:“喂,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把我們關在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

然而這些恐怖的人形娃娃不理不睬,繞過他食物放在桌上,鞠了個躬,便整整齊齊地退下了。

此刻門還開著、窗也開著,霧氣再不得見,方才短暫的星月也都不見了,外麵隻剩下濃墨似的黑,搞得誰也不敢追出去相問。

方浩定了定神色,努力發出平穩的聲音:“大家不要緊張,總而言之,剛剛發生的一切肯定是有理由和目的的,既然現在我們挖掘不出來,倒不如養精蓄銳。”

“養什麼精蓄什麼銳啊!”姚塵娜約是很討厭這老師,怒懟道,“你是想在這裡過夜,還是吃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

“不然呢?總比你吵吵鬨鬨要強吧?”唐彥彥不禁開口,鬱悶道,“姐姐你要是不滿,敢出去探路我們也不攔著,但我怎麼看那蛇,還有外麵的天氣,都不是什麼全息投影能夠做到的效果。”

說完這小姑娘就率先帶著疲倦坐了下來。

無妄折騰一番,眾人體力也有多損失,感覺出去探索實在是魯莽,便也三三兩兩地找到位子休息。

隻是桌上精致如藝術品的料理,卻無人敢碰。

姚塵娜尷尬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杏眼漸漸泛紅,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

花生扶著她後背勸道:“娜娜,你就冷靜冷靜吧。”

“我怎麼不冷靜了?”姚塵娜甩開他,踩著男友的台階下去,氣呼呼地坐到了角落。

花生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轉而追到她的身邊。

結果就在這家夥最後一個坐定的刹那,原本非常安靜的房間裡忽然蕩起尖銳的笑聲:“你們這群迷失方向的惡棍,莫要把夫人想得太卑鄙了!好酒好菜,再不吃可就沒有了。”

“誰?!”吳智緊張地站起,繃著娃娃臉東瞅西看。

房間裡終於出現了第十三個聲音,大家自然都是又怕又好奇,唯獨羅熙垂著眼睛,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吃喝了起來。

西羽偷瞧見,端著酒杯警惕地聞了聞,不由為這古怪男人的悠閒感到困惑。

這時,那不知來源的古怪聲音又從角角落落彙集起來:“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知道自己是誰嗎?”

這問題簡直莫名其妙。

吳智回答:“我當然知道了!”

尖笑又起,刺得大家耳膜生疼。

方浩大聲說:“您是何方神聖?既然您這麼問,那肯定是知道答案的,麻煩告訴我們可以嗎?”

“哼,還算有明白禮數的人。”尖銳的聲音從房梁上掠過,詭異地笑說,“這裡是將軍府的清明堂,既然你們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不好好看看被你們毀掉又拚起來的畫呢?”

這話音落下,被掛在主榻後的破爛對陣圖就發出了微光閃爍,上麵的小人們像演動畫片似的,紛紛動了起來。

西羽張大透亮的眼睛,開始冷靜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