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非昔(1 / 1)

許是看祁黛遇麵色黯然,蔣淵補充了一句:“改明兒朕讓全福海給你送幾本畫冊,你先照著臨摹些時日。想來畫藝會有所精進。朕看你的畫,巧思是有的,慢慢學吧。”

嗬嗬,祁黛遇心中冷笑,麵上卻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過陛下。”

讓人把畫收起來,蔣淵問道:“除了畫,你可還會什麼?”

祁黛遇搖頭:“說來慚愧,嬪妾並無所長。”

大家閨秀精通各種技藝那是有專人教導,原身出身小戶,又哪裡請得起女師傅呢?所以琴棋書畫什麼的,原身還真不會,她也不怕穿幫。

蔣淵沉默數秒,“你的針線還算……算了。”

他本來想讚一句祁黛遇的女紅,可回想她送給大公主的棉花娃娃和這衍慶居的引枕,若說巧思是有的,單論針線……宮裡任何一個宮女都比她強。

蔣淵突然一笑,“你倒是富貴命。”

“嗯?”祁黛遇不解。

出身小戶卻女紅平平,想來也是被家裡嬌寵長大,雖無一技之長,卻能飛上枝頭成為妃嬪,成日有人伺候著,這不是富貴命是什麼?

蔣淵沒有解釋,站起身,朝內室走去,“既如此,便早些歇息吧。”

祁黛遇頓時一僵,歇息?

她磨蹭著不肯進屋,腦海中思索著對策,今晚要用什麼理由拒絕?都怪這皇帝不按常理出牌,她實在沒有預料到皇帝今天會來衍慶居,一點準備都沒有。什麼“月事”“過敏”之類的理由都用不上。

“主子?”

再不進去,石榴都要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

祁黛遇無奈進了內室,卻見蔣淵已經自行換好寢衣半躺在床上了。

祁黛遇:“……陛下不洗漱嗎?”

蔣淵:“全福海今日沒長眼睛,灑了幾滴茶到朕袖子上,來之前,朕已經洗漱過了。”他看祁黛遇站著不動,“你不睡?”

祁黛遇挪動步子,石榴跟進來,幫著她卸下釵環,換上寢衣。

而換衣服的過程中,祁黛遇發現,男人半靠在床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絲毫沒有轉頭或閉眼的意思。

也是,在這人心裡,除了太後,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是他的所有物,他完全沒必要避嫌。

祁黛遇隻能忍著羞怯,神色自若地換衣。

其實,祁黛遇倒是想多了。蔣淵今晚並沒有碰她的想法。

他今日來衍慶居,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證實自己的猜想。而通過剛剛的相處,已經能讓蔣淵確定,祁黛遇的確有些問題。

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需要時間去驗證祁婕妤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兩麵性。

所以他是真的準備睡覺的。

隻是等祁黛遇爬上床,兩人之間距離無限拉近,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撲麵而來時,蔣淵眸色沉了些許。

“你用的什麼香?”

“啊?啊!”

蔣淵睡在外側,祁黛遇想進到裡側就得越過他的身體,剛剛她爬到一半,整個人還在蔣淵的正上方,突然聽見蔣淵說話,本就緊張的祁黛遇手一軟,整個人落了下去。

“嗯——”蔣淵一聲悶哼,一隻手迅速摟上祁黛遇的腰,將兩人距離拉開些。

祁黛遇反應過來,將手撐起來,“是嬪妾自製的養顏膏。”貴婦麵霜的香味清新淡雅,聞著不膩。

她微紅的臉衝淡了蔣淵的怒意,因離得近,他這才注意到祁婕妤肌膚塞雪,滑如凝脂。

“陛下?”祁黛遇想離開卻發現掙不脫,腰間那隻手強勁有力,滾燙如鐵。

蔣淵猛然回神,他在想什麼?

他最不喜的就是祁婕妤這種性子的人,怎麼會對她升起欲念?

蔣淵立刻撒手。

祁黛遇得以解脫,躺平在蔣淵身側,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暗自深呼吸,嚇死她了。

還以為要被治一個“謀害龍命”之罪。

祁黛遇小心翼翼地偏頭,偷偷觀察蔣淵的臉色,見他麵無表情,目色沉沉,不免心中惶恐。

該不會今夜就要丟了小命吧?

“你以後,少去麻煩內匠所的匠人。”

蔣淵突然出聲,嚇了祁黛遇一跳,聽完內容後卻不解,“為什麼?”

隻聽男人冷笑一聲,“內匠所供應著後宮的瓷器、木具等物,你成日讓那些匠人幫你燒那些小玩意兒,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祁黛遇嘴角一癟,她又不是沒給銀子,她的周邊……

豈料下一刻峰回路轉,蔣淵頓了頓,又道:“若你實在喜歡,讓你宮裡的小太監去學上幾日,以後要做,就在你衍慶居裡自己做。”

祁黛遇眼睛一亮,她不是沒想過這法子,隻是這宮裡有著高超手藝的老師傅們輕易不教人,她要是讓人去隻怕能被人罵回來。但現在有了皇帝的口諭,一切就不一樣了。

她沒忍住笑,“多謝陛下,嬪妾明日就讓小橙子去,讓他早些學會,以後再不打擾內匠所的公公們。”

她聲音裡的明快歡喜,自己都沒察覺到。

蔣淵也並沒有因為滿足了女人一件事而自得,這種隨意的小賞賜對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他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你宮裡人的名字,都是水果名?”

什麼石榴葡萄的,連個太監都叫小橙子。

祁黛遇:“石榴和葡萄是剛進宮時內務府分的,原本就叫這名字,剩下的是嬪妾依著她們兩個的名字改的。倒是還有兩個灑掃宮女,小鐲兒小環兒,不是水果名。”一溜兒的水果多好啊,好聽又好記。

俗。連取名都這麼俗。

他就說這女人俗氣。他怎麼可能對這種女人起欲念?蔣淵如此想到。

“嗯。睡吧。”

就這麼睡?

祁黛遇驚訝中又帶著竊喜,發現蔣淵真沒有動她的意思。

她搞不懂了,那這人今天來乾嘛的?

專門看她畫畫順便挖苦她幾句?

想不明白,裝模作樣這麼久也挺累的,祁黛遇抱著各種猜想,很快就睡著了。

黑夜裡,兩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得正好的蔣淵再次發出一聲悶哼。

他猛地睜開眼睛,幾乎是以為有人要刺殺。

卻發現疼痛的來源在自己的腹部,一條腿正橫在上麵……

蔣淵:“……”

他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他想他大抵是瘋了,為了一探究竟翻了衍慶居的牌子,卻忘了這女人的睡相有多麼慘烈。

一夜好眠。

皇帝今早依然走得很早,臉色也依然很臭。

祁黛遇合理懷疑皇帝有嚴重的起床氣。

吃完早膳,收拾好自己,囑托小橙子今天去內匠所報道,祁黛遇神清氣爽地去坤寧宮請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祁婕妤今日容光煥發呀。”先到了的曹才人邊向她行禮邊笑著道。

隨著她這句話落,祁黛遇敏銳地察覺到一道銳利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是苗美人。

“喜事?都說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不知祁婕妤是哪一喜?”她眼含譏諷。

這四大喜,和祁黛遇都沒關係,唯一沾點邊的洞房花燭夜,她也不敢認領。畢竟這後宮之中唯一有資格和皇上洞房花燭的,隻有皇後一人。

“苗美人,這還需要問?祁婕妤這一喜,明顯是久旱逢甘露嘛。”安嬪不知何時來了,接上苗美人的話。她語氣曖昧,卻做不出促狹的神態,一臉僵硬地說出這種話,更添了幾分陰陽怪氣。

在場的妃嬪都已經人事,紛紛捂嘴笑。

祁黛遇閱書無數,自然也秒懂。但她心知肚明,安嬪這話並非為她解圍,安嬪乃淑妃的人,存心看她笑話才是常理。

此前病了幾年,身體剛好,這個月就侍寢兩次,可不是久旱逢甘露?

若是以前的祁婕妤,聽了這話,隻怕羞憤欲死。

但今非昔比。

祁黛遇隻是微微一笑,“幾位姐妹最近瞧著好像圓潤了不少,可是想著冬日將到,都開始貼秋膘了?”

圍觀的幾人笑臉一僵。

苗美人更是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臉,她長胖了?

若非此時是在坤寧宮,她都想人拿一張鏡子來。

安嬪幾個神色也不太好。

這些日子,宮裡流行吃鍋子,她們這些嬪妃為了琢磨出秦昭儀宮裡的火鍋底料,幾乎頓頓都在吃鍋子,那些重油多肉的食物吃多了,難免就圓潤了些。

大家每天都見麵,倒也看不出來。

但祁黛遇習慣把每天的請安當晨會發朋友圈啊,翻過往朋友圈的時候就發現了端倪,她這些“姐妹”,好像都胖了啊!

於是剛剛就懟了回去。

再沒人關心祁黛遇了,一個個不時抓抓腰間的肉,摸摸臉,連皇後出來了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直到皇後說道:“去秋狩的日子已經定下了,就在十日後。此行一共五日,為了減輕行路負擔,屆時每人可帶兩名宮女,一名太監,一箱行李。多的就不行了。”

秋狩!

妃嬪們心中一震,秋狩時要穿的騎裝可是按照之前的身材量裁的,為了展現身姿,腰腿部位都掐得極嚴。現在多了身上這些肉,那騎裝可就穿不上了!

不行,要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