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夜覺得自己這聲“哥”叫虧了,找姚奇拿了點零食墊肚子,順便把姚奇當垃圾桶使,把小零食的包裝袋全給他。
姚奇不勝其煩,直接丟給他一個塑料袋。
蒼澤變成人,把塑料袋接過來,給翟夜裝垃圾。
翟夜到底和蒼澤不太熟,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拿吧。”
蒼澤好脾氣地讓開:“不用。你仔細感受一下周圍就好。”這一片的森林環境,靈氣並沒有比村裡麵充足,但保留了一絲蠻荒的氣息,應該是有原世界的一絲殘片。
翟夜搶不過蒼澤,覺得至少有一個哥哥還是有點靠譜,但對於感受周圍不太理解。
他能感受什麼?
天黑了,周圍看都看不清。
他拿出手機來,還沒打開手電筒,就感覺手上一輕,手機被姚奇沒收了。
他看了看姚奇。
姚奇回看了他一眼。
翟夜明白手機是要不回來了,反正身邊有兩個大妖怪在,心裡一點都不慌,就當是遛彎了,慢慢在山裡麵走。
深山裡麵沒有路,腳底下是厚厚的腐殖土,有些地方又是裸露的岩石。
夏天叢生的草木,在光溜溜的小腿上掃過。
有奇怪的不知名動物的叫聲,從非常遠的地方傳過來,襯得他們這一片山林更加寂靜到詭異,像是從夜色中會隨時鑽出來什麼巨大的怪物一樣。
也許,他自己就是那個巨大的怪物。
有龐大的身軀,鋒利的爪子,長而有力的尾巴,滿口的獠牙……
嘶……整牙很難受的,滿口獠牙就算了。
他一下從自己的腦補中回過神來,感覺整片樹林裡就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翟夜抬手往兩邊模糊的人影摸了摸,確定兩個人都在,下意識放輕聲音:“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連腳步聲都沒有。
姚奇在聽歌呢,根本懶得搭理他。
要不是旁邊有個時刻想搶孩子的家夥,他早就把翟夜一個人丟在這裡,自己遠遠的跟著就行。
山神家的孩子,在自家山頭能出什麼事?
蒼澤回以同樣的小小聲:“你怎麼不害怕?”
他能感受到翟夜的想法,清晰地捕捉到他腦海中浮現的各種各樣的恐怖畫麵,但這小家夥明明弱成這樣,偏偏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反倒有一種想要養個大怪物,或者是自己變成個大怪物的樣子。
小孩兒的審美得好好掰一掰,彆看到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就想帶回家養。
“怕什麼?”來個他能怕的東西?
現在大黃狗說話他都能淡定了,還有什麼能嚇到他?
蒼澤覺得自家的脆皮小崽應該看到什麼東西都會害怕,沒想到膽子還挺大。
他讚許地摸摸翟夜的腦袋:“寶真勇敢。”
翟夜嘴上小聲嘀咕:“這有什麼?”腦袋卻下意識在他手心裡蹭了蹭,又貓一樣伸長了脖頸在他身邊輕輕一貼。
蒼澤覺得自己心都快被萌化了,剛想伸手把人撈懷裡好好親親抱抱舉高高,就見翟夜像沒事人一樣溜達到了另外一邊,隻能跟著他繼續走。
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但穿不過密林。
翟夜已經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在山裡麵走路就和在柏油馬路上走路一樣。
等到九點多,不是蒼澤和姚奇覺得體驗課程差不多了,而是翟夜已經困得不行。
兩人隻能把他提溜回村裡。
住在隔壁的小朱看到翟家門口的感應燈亮了,推門出來招呼:“這麼快就回來啦?野豬找到了嗎?”
翟夜一根野豬毛都沒找到:“沒。撿了點蘑菇。”說著,他把一袋子蘑菇遞過去,“小朱叔叔,你還沒睡呢?”
小朱接過來看了看:“沒,在看直播。現在就有蘑菇了?”
翟夜給他指了指方向:“老廟後麵的山裡,大概去的人少。”
小朱看他眯著眼睛打哈欠:“等我有空了去山裡麵看看,你快去睡吧。”
翟夜對采蘑菇還有點興趣,對洗蘑菇吃蘑菇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很快就回家洗澡睡覺了。
老家的房子是密碼鎖,倒是不擔心沒帶鑰匙。
裡頭的設施該有的都有,連換洗衣服都有不少。
翟夜洗完澡倒頭就睡。
這次或許是睡在山裡,他沒有再夢到自己在海裡麵遊泳,而是在一個很溫暖很熟悉的地方泡著。
哦,對,老廟的溫泉。
奇怪,溫泉怎麼是紅的?
“啊。”好燙!
翟夜一下就醒了過來。
金烏羽毛的手環就是這點不好,作息規律到令人發指,連睡個回籠覺都醞釀不出半點睡意。
姚奇已經開始敲門:“起來,回去上班。”
“啊?不過暑假?”
“你現在都不上學了,還哪兒來的暑假?晚上再回來。”
翟夜感覺自己這絕對算是最長通勤距離,在辦公室裡發了一會兒呆,打開電腦。
那就繼續麵試。
財務是最先招到的。
他們業務簡單,人員少,招個兼職的財務做個賬就行。
招聘信息昨天剛發出去,今天上午就有人直接聯係,家裡就住在旁邊的居民區,從過來麵試到離開不到半小時就搞定。
接下來翟夜還想看看收到的簡曆,派出所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是自行車找到了。
“好,我馬上過來。”
剛上完一小時課的姚奇回辦公室裡喝口水,就看到翟夜往外麵走:“你不好好乾活,天天往外麵跑什麼?”
“我去趟派出所拿自行車!”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姚奇看著他身上帶著小青龍公仔,放下心來。
昨天晚上山裡麵22度,今天H市氣溫37度。
蒼澤那個龍神好歹能比空調強點,不至於讓臭弟弟中暑被抬回來。
翟夜走到派出所,自行車倒是很完好,就是原本黑色的車身上按了兩把車鎖,前麵裝了菜籃,後麵裝了行李架,猛一看差點沒認出來:“怎麼變這麼難看?”
辦案民警沒忍住笑出聲,給他介紹大致經過:“有個小子昨天經過行政中心,看到你的自行車,就偷了回去。我們昨天跟著監控,發現他把自行車停在便利店門口進去買東西,然後自行車被一個老頭騎走了。”說到這裡,民警的表情有些糾結,“你先跟我過來,看看你這件案子怎麼處理。你這個案值已經超過了3萬,屬於數額巨大,接下來要進入司法程序……”
民警的話留了個尾,進入到調解室裡,臉上輕鬆的表情一秒消失,變得無比嚴肅。
裡麵有個地中海老頭的聲音蓋過了民警的話尾在那兒還在叫:“憑什麼彆人偷了我的自行車,我不能去外麵偷……外麵騎一輛自行車回來?他自行車沒上鎖,我以為他不要了,這也能怪我?這麼貴的自行車,乾嘛不鎖在保險箱裡,放在外麵不是害人嗎?釣魚執法啊?想把我老頭子變成你們的獎金是吧?”
隔了兩個位子坐著的花襯衫小年輕一臉麻木,有氣無力地嘟囔:“滿大街五十萬以上的車多得是,你怎麼不去撿?”
看到民警帶著一個格外帥氣的年輕人進來,花襯衫立刻就明白這是自行車真正的主人,馬上站起來鞠躬道歉:“對不起,是我見錢眼開,偷了你的自行車,給你造成了麻煩,願意賠償你的損失,請你網開一麵,原諒我!我保證今後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犯。”
翟夜一下就被怔住了:“你為何如此熟練?”
民警差點翻白眼:“慣犯。從十幾歲偷到現在。今年1月剛放出來,就在工業園的塑膠廠工作。”
花襯衫可憐巴巴地看著翟夜:“哥,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這次是我手欠,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畢竟是慣犯,不能說多有法律意識,但對於盜竊罪這一項是真正的資深人士。
以前他歲數小,知道儘量不要在同一個地方連續犯案,金額不大,抓到之後隻要認錯態度好,差不多就過去了。
上一次他失手,當時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判刑,在裡頭待了一年多腦子才清醒。
這一次被抓,在聽到自行車價值五萬多的時候,腦海裡直接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加上他不是第一次因為盜竊被抓,量刑肯定會從重,他是真的不想再進去了。
他現在真的是無比悔恨,乾嘛非得手賤!
最可氣的是,他偷來的自行車竟然轉手就被偷了,還是被個老頭給偷的。
翟夜暫時不發表意見:“先坐下說。”外麵熱得不行,調解室還是挺涼快的。
地中海老頭看翟夜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這會兒倒像是個局外人一樣說道:“小夥子,那輛自行車是你的啊?”
“對。”
“哎喲,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那麼貴的自行車隨便亂停的,我還以為沒人要的呢。這樣,我給你的自行車加了鎖,兩把,現在很安全了。你把鎖的錢,還有車籃、行李架的錢給我,我就走了。”
翟夜低頭喝了一口涼白開緩了緩,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隻能沉默。
翟夜長得是很帥,追求者男男女女多到數不清,之所以都沒怎麼舞到他跟前,都出於一種……小動物的直覺。
動物的生活環境弱肉強食,對危險的感知力更高,看到翟夜就跑。
追求者們的感知力比動物弱一點,但在真正距離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或許不會意識到恐懼,但都會下意識保持距離。
現在他沉默不語麵無表情。
地中海老頭的聲音一下子就沒了,胸口一痛,捂著倒地,不到三分鐘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