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鬱緩過神來後,才察覺這些話多麼難聽。
本以為謝之衍是來找他分手的,沒想到被說了這麼多奇怪的話,他漸漸耷起眉眼。
不高興。
他不是這麼隨便的人。
不會隨便讓人親。
少年的小表情都落入謝之衍眼中。
不能心軟。謝之衍告誡自己。
他對彆的男人也會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的,你難道要跟彆的男人一起分享嗎?
不可能。
儘管不停提醒著自己,謝之衍的語氣還是軟下來,開始就事論事:“為什麼要說自己單身?我就這麼讓你拿不出手?還是說,你就想單純找個——”
“啪”一聲。
謝之衍右臉偏過去,疼痛後知後覺湧上來。
他僵在那裡,維持著動作一直沒動。
宋鬱那一巴掌根本沒多大力氣。可謝之衍就是覺得疼。
他打我。
為了彆的男人打我。
高傲的、陰鬱的、落寞的謝之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謝之衍是家中獨子,父母是商業聯姻,他從小到大就見慣了對方虛偽的婚姻——因為利益綁在一起,表麵恩愛夫妻,實際各玩各的,連句話都說不上。
後來他發現,身邊那些聯姻幾乎都是如此。
謝之衍覺得惡心透了。
堅定不移隻愛一個人有那麼難嗎?
換作是他……他的話,會找一個人,全心全意走下去。
如果不是這樣忠貞到死都全部屬於他獨有的愛,他寧可不要。
可距離他回校已經整整五天了。
他一直在等,等宋鬱給他一個解釋。
然而對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每天身邊圍著一群男人。
多可笑,他以為自己已經給了足夠多的時間和耐心去給宋鬱適應這段戀愛關係,以為對方隻是害羞內向,才不公開這段關係。
他錯了。
或許宋鬱從一開始就在玩他。
那些短信和照片也許隻是這個漂亮小男生捕獵的方式,看上了細致地觀察,等真弄到手了,又覺得沒意思,拋到腦後。
隻有他,蠢得像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和曾經被他嘲笑過的那些人沒什麼區彆。
“我一個人還不夠嗎?”
“為什麼不跟大家說我是你男朋友?”
“我讓你很丟人?還是說,我隻是你看上的其中一個。”
“宋鬱,我跟那些圍在你身邊沒有尊嚴的狗不一樣。”
宋鬱怔怔盯著謝之衍臉上逐漸變清晰的指印,原本的惱怒消了大半,生出一部分愧疚感。
謝之衍垂著眼睛的表情很脆弱,像是一條被雨淋得濕答答的小狗。
一字一句,都在控訴著他惡劣的行徑,被渣男傷透了心。
實際也確實是這樣。
我好像真的是渣男……
要是把謝之衍弄哭了怎麼辦?
宋鬱腦子亂成一片,咬住下唇,糾結著要怎麼挽救這種局麵。
也許,可以趁這個機會分手。
對不起,我又要做壞事了。
宋鬱狠下心來,學著之前009給他看過的渣男語錄,皺起小臉:“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不願意的話,就去找彆人。”
謝之衍心臟猛地一沉,血液從脊背涼到四肢。他的唇線抿得很直,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陰森。
宋鬱浴袍下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顫,他下意識想要逃跑。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寬而有力的手掌朝他的後腰按了幾下,那幾下很有技巧性,不重卻讓他渾身都軟下來。
宋鬱的視線突然上移,因為重心不穩,他慌得小聲叫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刻伸腿,想要踢開對方。
可力氣和對麵人完全不是一個級彆。
這件浴袍是周宴銘的,大一號,本就鬆鬆垮垮,這麼一掙紮,少年那兩條又細又白的腿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坐在桌子上,腿並攏著,大腿上的軟肉像是水波那樣晃著,軟綿細膩。
用力掐一下,陷得很深,很快就留下一個淺紅色印記。
謝之衍把人撈起來,抱到桌子上後,幾乎沒有空隙地湊過去。
咬住宋鬱的嘴唇。
淺淺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
……
宋鬱被鬆開的時候完全沒了力氣。他被謝之衍抱在懷裡,睫毛上完全被眼尾的淚花打濕,嘴唇微張,發出急促、很小聲的氣息。
他的瞳色很淺,失神時像個原本純淨無暇的墮落天神。
謝之衍的視線死死鎖在少年臉上,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半晌。
“選一個。”
安靜凝滯的空氣裡,謝之衍突然開口了。
“……什、什麼?”
謝之衍轉身,手撐在宋鬱身側,以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將人籠罩住,像一個能問出“我媽和我同時掉水裡你救水”胡攪蠻纏的作精,“周宴銘還是我,選一個。”
聽起來像是要分手的話。
宋鬱垂眼,剛要順著對方的意思選周宴銘,009就提醒不要OOC。
他頓了下,抿嘴沉默。
沉默代表著什麼意思,謝之衍當然知道,他冷笑了聲,後退幾步,恢複了一如既往高傲的模樣。
“宋鬱,你很可以。”
*
周宴銘在走廊儘頭來回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終於聽到了動靜。
儘頭的更衣室門打開,隻有謝之衍一人從裡麵出來。
周宴銘麵色緊張,怕宋鬱真的出什麼事。他和謝之衍認識這麼多年,知道對方的性格內斂,絕非表麵那樣溫和。
“宋鬱呢?”他快步走過去,攔住謝之衍,待看清對方臉上的紅色指印後,不由一愣。
謝之衍抬額,冷冷掃過去一眼,沒說話離開了。
周宴銘來不及細想,匆忙跑進更衣室,宋鬱正從桌子上往下跳,浴袍全散。
男生看晃了眼,隨後視線躲避,關切道:“你沒事吧?謝之衍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宋鬱搖頭:“沒事……”
周宴銘仔細檢查了一遍。
嘴巴是紅的,眼睛潮濕……意識到宋鬱可能被強吻後,周宴銘表情一僵,但也什麼都沒說,隻是將宋鬱的浴袍攏住係好,隨後緊緊牽住他的手。
走了一段路,周宴銘突然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宋鬱腿還在發軟,被這麼一問肩膀都哆嗦了下:“沒……”
還在幫謝之衍說話。
周宴銘皺眉。
衝動讓他問出了這些天來都想要開口的問題:“你跟謝之衍現在是什麼關係?”
宋鬱這才想起問009:【剛才那算是分手了嗎?】
009:【嗯,係統判斷通過,謝之衍單方麵和您絕交。】
宋鬱:“……”
還絕交,跟小孩一樣……宋鬱賭氣一般:“跟他絕交了!”
周宴銘微怔。
那就好。
他攥著宋鬱的手用力:“那你以後就彆理他了。”
跟我在一起吧。
當然,後麵這句話周宴銘暫時還沒勇氣說出口。
劇情總算掰正,欺負攻一攻二的劇情也進行得差不多,宋鬱扮演的這個炮灰攻三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戲份了。
——學期即將結束時被揭穿他對謝之衍做的一切,然後聲名狼藉,被學校退學。
宋鬱開始等著這個劇情。
在那天後,他很少看見謝之衍,偶爾在食堂碰到時,也是避他如洪水猛獸。
宋鬱慶幸接下來沒有騷擾對方的任務,不然就太尷尬了。
不過之後就是主角團們爭風吃醋的感情糾葛,與他無關了。可一段時間過去,宋鬱驚訝發現,陸醒和周宴銘並沒有關懷或安慰分手的謝之衍,反而關係越來越淡了。
怎麼回事?
這個時間節點,陸醒已經和謝之衍在一起了。
進度條後退了一些。
為了讓劇情回歸正軌,宋鬱有意拉開了自己與周宴銘和陸醒的距離。陸醒還好,冷酷著張臉問他最近是不是忙;周宴銘則是要瘋了,不是問自己做錯什麼了,就是問他是不是厭倦了。
宋鬱:“……”
怎麼都把他當渣男了?
宋鬱隨意找了個理由,說這段時間想一個人待著。兩人雖然不樂意但也不敢輕易打擾。
給主角們創造必備條件後,宋鬱心裡總算踏實了。
一個周末的上午,周宴銘受不了最近這段日子的冷落,鬨著要跟他一起去圖書館,宋鬱無奈,便謊稱自己口渴,想要喝飲料。
他說的那種氣泡水隻有學校外的一家便利店可以買到。周宴銘答應了:“行,那我買好去找你。”
宋鬱自己獨自去了圖書館。
上樓梯的時候,前麵的路突然被擋住。
他以為自己占了位置,往左邊挪了點距離,結果對方也往那邊挪。
宋鬱再笨也知道這個人是故意的了,他抬頭,發現對麵的男生有點眼熟。
009提醒:【安祝折,給周宴銘鞋子裡放釘子那個。】
宋鬱的臉瞬間垮下來。
安祝折確實是來找茬的,準確來說,是上次見過宋鬱後念念不忘:“周宴銘怎麼不跟在你旁邊了?”
宋鬱不想理他,皺著眉頭:“彆跟我說話。”
安祝折沒想到宋鬱對自己脾氣這麼大,冷下臉:“裝什麼?”
說完,就伸手過去想要拽宋鬱的衣服。
宋鬱反感躲開,結果沒控製好力道,即將撞到旁邊的牆——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反而是溫軟的。
宋鬱愣了下,站直後發現,是有人用手幫他擋了腦袋。
謝之衍收回手,將宋鬱擋在身後,冷冷看著對麵:“敢碰他試試?”
安祝折不寒而栗。
他確實討厭讓他退出籃球隊的這幾人,但唯一不敢招惹謝之衍——他曾無意見過對方打架的模樣。是在校外的一條巷子裡,謝之衍一人對著幾個亂七八糟的混混,眼神冷厲如刀,下手狠絕,壓根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
此時,對方的眼神比當時要更陰戾,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
安祝折明白,就算對宋鬱有興趣,也都要打消念頭。
不然,他真的會被謝之衍弄死。
安祝折離開後,謝之衍的眼神才緩和下來,他回頭,朝宋鬱問:“有事嗎?”
兩人好久沒說話了。宋鬱遲鈍道:“沒、沒事,你——”
他突然變了臉色:“你手流血了……”
謝之衍這才抬起左手。
上麵蹭破了一塊皮,此時正汩汩冒血。
是剛才幫他擋腦袋弄傷的。
宋鬱愧疚極了,麵色發白:“我陪你去醫院……你疼不疼啊?”
謝之衍垂眼,麵無表情盯著傷口。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