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大多數人在這個點已經進了夢鄉,而楊柳頂著夜色一路疾馳在馬路上,迫切的想要早點到達目的地。
餛飩攤的老大爺依然堅守崗位,大半夜的還坐在煮鍋前四處張望著,期盼能多賣兩碗餛飩。
不時有三兩人坐在靠牆的小凳子上,喊了一聲:“大爺,三碗餛飩。”
老大爺應了一聲,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點火煮餛飩。
楊柳來時,那三個人剛走,老大爺又給他煮了一碗餛飩。
他坐的位置看不到賓館門麵,打算吃完後走過去看看。對了,小孟應該在賓館吧,那他去看看小孟,正好進去看一眼。
想到這裡,他又麻煩老大爺給他煮了一碗餛飩,並要打包帶走。
拎著餛飩進屋時,“歡迎光臨”聲在屋內響起,驚起了正在睡覺的小孟,他還以為來客人了,坐起身時卻看到了楊柳。
“楊哥,怎麼是你?”
楊柳走過去,遞給他一個包裝袋,透過包裝袋餛飩的香氣直往鼻孔裡鑽,瞬間趕走了腦子裡殘存的睡意。
小孟立馬來了精神,接過袋子時興奮的叫了一聲:“餛飩!”然後抬起頭,“是給我買的嗎?”
楊柳淡淡一笑:“嗯,快吃吧。”
“楊哥大半夜的來是專程給我送餛飩的嗎?”
這個……
“對。”
小孟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個大碗,把餛飩放在碗裡,打開包裝袋的同時,餛飩的香氣飄滿了整間屋子。
“楊哥少騙我了,你何時能想起我?”小孟說著吃了一口餛飩,心太急了,差點被燙到,“盈盈姐應該睡了吧,不過你要是幸運的話興許能看到她。”
楊柳坐在小床上,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你盈盈姐不睡覺嗎?”
小孟趴在吧台上吃餛飩,邊吃邊解釋道:“盈盈姐最近失眠,有時到半夜餓了,就會下來找東西吃。”
楊柳聽後皺眉:“她失眠?那她天天都這樣嗎?”
“應該是吧,這兩天她天天半夜下來,我都知道。”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楊柳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睡衣的袁思盈走出來。隻一眼,他就心疼的要命,盈盈怎麼瘦成這樣了?
袁思盈剛走出電梯就聞到了餛飩的香氣,本來她就餓,這回更是餓的難受。她沒發現吧台裡的楊柳,疑惑的走過去問道:“大半夜的你哪來的餛飩啊?”
小孟吃的快剩底了,歎了一聲:“盈盈姐你要是早點下來,我就給你留一些了。哦,餛飩是楊哥給我買的。”
楊哥?
袁思盈走近時才發現吧台裡坐著的楊柳,他正看著她。
袁思盈沒想到大半夜的還能看見楊柳,當場愣住,隨後像沒看到他一樣,轉回目光,不過心臟卻跳的厲害。
“那你吃吧,我先走了。”
楊柳看她的身影鑽進了廚房,站起身忙跟了過去,走時都沒跟小孟打聲招呼。
小孟收拾著垃圾袋,嘴裡嘟囔道:“還說是來看我的,還給我買餛飩吃,看吧看吧,楊哥就是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袁思盈踮著腳,正在櫃子裡找奶粉,最後翻出來一個空袋子。糟糕,奶粉昨天晚上喝沒了,她忘記買了。現在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什麼都記不住。
這時廚房的門被人打開,她知道是誰,不過沒回頭,伸手打開爐灶,打算燒水衝一碗雞蛋水喝。
楊柳走近她,站在她旁邊問道:“你打算做什麼吃?我給你做。”
袁思盈偏頭看了一眼他的白色外套,拒絕道:“不用了。”
盈盈的頭發又長了些,絲絲縷縷的披散在後背上,偶爾低下頭時,發絲遮住了眼瞼。
楊柳伸手捋了捋她的發絲,被她躲開。
“這麼晚了,你來乾什麼?”
楊柳抿抿唇:“我來給小孟送餛飩吃。”
袁思盈抬頭看著他:“那小孟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楊柳突然泄氣:“好吧,我就是來看你的,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但我還是來了。”
水開了,袁思盈從冰箱裡拿出一個雞蛋,在碗裡攪碎後,然後拎起水壺往碗裡倒。
雞蛋水衝好了,袁思盈放在一邊晾涼,重新看著楊柳說道:“那你看完了嗎?”
楊柳搖搖頭:“沒有。”
袁思盈負氣,把臉撇到一邊去。
楊柳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說道:“過幾天吳護士結婚,那天早上我過來接你好不好?”
袁思盈躲開他的呼吸,急道:“你先放開我。我不用你來接,吳哲會來接我的。”
楊柳直起身子看著她,不過雙手依然圈著她的腰:“你想跟吳哲在一起嗎?”
袁思盈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發神經,梗著脖子說道:“你管呢,我和吳哲門當戶對,在一起不是正常的嗎?”
楊柳像看小孩子一樣看著她,搖搖頭,不讚同的說道:“你還是不要這麼想了。”
“為什麼?你管我?”
楊柳見她還在跟他置氣,便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因為吳哲心裡有人了,隻不過那個人不是你而已。”
袁思盈都驚呆了,“這怎麼可能呢?吳哲從小就喜歡我,他怎麼會喜歡彆人呢?”上段日子他還來家裡獻殷勤,她都沒理他,怎麼才幾天而已,吳哲就變心了?不是她接受不了吳哲喜歡彆人,而是這也太快了!
楊柳歎道:“我說的你還不信,等哪天你問問他不就好了。”
袁思盈隻當他在說謊話,並未當真。伸手就要推開他,不料被對方越抱越緊。
“楊柳,你半夜來是想耍流氓嗎?”
楊柳抱著她不動,輕歎一聲:“彆說的那麼難聽。盈盈,我很想你,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這個溫暖的懷抱是她夢境中最常出現的場景,她當然也是想他的,所以不在掙紮,語氣酸溜溜的說道:“這個時間你應該去林曦那裡耍流氓才對。”
楊柳笑了笑,歎道:“盈盈,饒了我吧,這真是誤會。我隻愛你一個人,不會喜歡彆人的了。”
袁思盈不信他的說辭:“真的?”
楊柳做發誓狀:“真的。”
這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卻對戀愛腦的袁思盈很受用,她沒說話,而是慢慢的靠近楊柳的懷裡。
楊柳閉著眼睛,緊緊的抱著懷裡的人兒,“盈盈,我不能久待,在陪我待一會兒好不好?不說話也沒關係。”
袁思盈回抱住他,靠在他懷裡問道:“怎麼這麼晚過來?才下班嗎?”
“是啊。”
她又問道:“你不是行政班嗎?”
楊柳解釋道:“但是有時碰到危重病人或是加急手術,還是要加班的。”其實他在賓館住時,有幾次甚至半夜被叫去醫院給危急病人做手術。這些事情袁思盈從來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袁思盈推開他:“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楊柳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她,現在又被她趕走,無奈道:“你就不能老實的讓我抱一下嗎?”
他的眉宇間有很深的疲憊,袁思盈不在趕他,重新靠回他的懷裡。
楊柳一邊抱著她一邊把碗端起來:“快喝吧,一會兒涼了。”
雞蛋水很腥,袁思盈不愛喝,便皺著眉頭喝下去。
“要不我去給你買彆的東西吃吧?”
袁思盈搖搖頭:“不了,吃多了晚上睡不著。”
這時他才想起來小孟說的話,便問道:“小孟說你最近失眠,是真的嗎?”
袁思盈靠在他懷裡搖搖頭:“你彆聽他瞎說。”
“那現在就是半夜,你怎麼還沒睡?”
袁思盈語塞,胡亂的編了一個借口:“我是剛睡醒,胃裡餓的難受,所以才下來找吃的。”
楊柳歎口氣:“反正我也不在你身邊,你怎麼說都行。還有,你怎麼這麼瘦?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沒有,我每頓飯都按時吃。”隻是吃的少而已,而且有時吃完就吐,更重要的是她並沒有懷孕,可總會把吃的東西都吐出去。袁大慶夫妻倆見女兒日漸消瘦的一張小臉,心疼的不行。
楊柳勸她道:“彆耍小脾氣,該吃飯就吃飯,身體是自己的,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我。”
“我打你乾什麼?”
“因為我惹我的寶貝生氣了,打我是應該的。”
袁思盈紅了眼睛,啞著嗓子說道:“我們分手了,我不是你的寶貝了。”
楊柳打斷她的話:“不,你永遠都是我的寶貝,不管我們有沒有在一起。”
他的話還沒說完,袁思盈掉了眼淚,帶著哭音說道:“你是不是傻?”
楊柳頓住身子,鬆開她的同時就看到她哭紅的一雙眼,心疼的說道:“彆哭啊。”說完伸手給她擦擦眼淚。
袁思盈推開他:“你彆管我了,你走吧,我沒事。”
雖然心裡不舍,但楊柳也不好打擾她太晚,“好吧,那我走了,你自己上樓注意點。”說完看著她的小模樣,隻猶豫了一下,便低頭吻住她的唇。
袁思盈沒躲,而是閉上了眼睛。
楊柳怕傷到她,吻的很輕,一下一下的觸碰著她綿軟的唇瓣,不時輕輕的咬著。
袁思盈心裡一陣悸動,自從和楊柳分開後,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動過情了。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緊緊的貼著他的身子。
楊柳把人抵在牆上,逐漸加深了這個吻,並把這段日子的思念全都傾注在這個吻裡。
手撫上她的胸口,忍不住又咬了她一下。袁思盈吃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又閉上了眼睛。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穿著睡衣下樓,內衣也不穿,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袁思盈剛要說話,卻聽到外麵有“歡迎光臨”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小孟的聲音,應該是有客人來住店。她被嚇了一跳,忙靠在楊柳的懷裡。
楊柳抱著她,摸摸她的頭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叫你不聽我的!”
袁思盈氣哄哄的說道:“你大半夜的就是來說教我的嗎?我不聽,你走。還有以後彆來了,彆給我心存幻想的空間,我承受不住。”
楊柳又何嘗能承受得住?不過心裡的思念瘋長,在胸腔裡橫衝亂撞,他疼到呼吸困難。
楊柳低下頭哄著她:“好了,我聽你的還不行嗎?”然後低頭吻了吻她,“送你上去吧。”
“我自己可以上去。”
楊柳已經脫下外套,套在了她的身上:“不行,我要親自看著你安全進屋才行。”
他把她送上七樓,在她進屋之前,又吻了她幾下才肯離開。
本就失眠的袁思盈後半夜也沒睡好,第二天早上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下樓吃飯。
人休息不好氣色也跟著不好,袁思盈臉色暗沉,一點光亮都沒有。而且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李梅見她這副樣子,皺眉說道:“盈盈,你多吃一點,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袁大慶放下筷子:“要不跟你媽媽逛街去吧,正好換季了,買些衣服穿。”
袁思盈有氣無力的說道:“不想出門,再說我前幾天已經跟悅悅逛過街了。”
李梅問道:“昨晚又沒睡好嗎?我這段日子經常聽見你半夜開門的聲音,小孟說你下來找吃的,怎麼半夜吃東西?”
袁思盈沒心思說話,不耐煩的說了句:“哎呀,餓了就想吃東西,你怎麼問這麼多?”說完放下筷子,飯也不吃了,直接上了樓。
李梅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袁大慶歎息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先前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小孟一直安靜的吃飯,沒有把昨晚楊哥來的事給說出去。
幾天後,迎來了好朋友吳悅悅的婚禮。一大早吳哲就過來接她,她下來的很快,路過吧台時小孟還沒醒呢。
吳悅悅家住在彆墅區,離市區較遠,等一會兒吳悅悅將在家裡出嫁。
吳哲在市區有房子,平常就住在自己家裡,有時間才會回老家看一眼,陪爸媽吃頓飯。妹妹吳悅悅早就跟秦濤同居,住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袁思盈發現道路不是通往吳家的彆墅的方向,偏頭問道:“吳哲,你要帶我去哪裡?”
吳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解釋道:“我去接我的一個同事,正好她跟你一起當悅悅的伴娘。”
袁思盈不在多話,靠在椅背上休息,昨晚沒睡好,又起的早,現在不光腦袋要爆炸了,眼睛更是痛的要命。
不多時,吳哲所說的同事家到了。
袁思盈掀了掀眼皮,看著四周破敗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這個小區不是快要拆遷了嗎?怎麼你同事還住在這裡?”
吳哲正在倒車調整方向,聞言抿抿唇,其實他當然知道於慧為什麼會住在這裡。
“可能她家還沒搬走吧。”
他剛停好車,於慧下來了,他也趕緊下車,對她說道:“我還有一個朋友坐在車裡,你坐後麵吧。”
於慧無所謂,坐哪裡都行。
等於慧坐上車後,還沒等吳哲介紹呢,袁思盈回過頭說道:“是於醫生啊,我還以為吳哲說的同事是誰呢。”袁大慶住院時,袁思盈每晚都會去給爸媽送飯,正好趕上於慧值過幾次夜班,就這麼認識了。
於慧對她也有印象,畢竟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最讓人印象深刻。
她笑笑:“哦,是你啊。”於慧記得袁思盈,也知道這是吳哲喜歡的人。
袁思盈接著說道:“我叫袁思盈,大家都叫我盈盈。”
於慧禮貌的笑笑:“嗯,好,盈盈。”
袁思盈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雖然她在笑,但是笑意未達眼底,談不上熱絡,人又冷又淡,好像對什麼事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一個好人,隻是性格有些內向而已。長的也可以,白白的皮膚,高高的馬尾,淡如遠山的眉眼,個子很高,身形瘦瘦條條的,穿著很簡單的牛仔褲加黑色外套,裡麵應該穿了一件白T恤,看穿著根本不像是參加婚禮的樣子。
這時她的腦海裡突然蹦出那晚楊柳對她說的話,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吳哲,楊柳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啊?”
吳哲的手晃了一下,車身也跟著晃了一下,還好現在路上的車不多,嚇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袁思盈怒道:“你開車注意點,想謀殺我嗎?”
於慧也被嚇了一跳,不過沒說什麼。
吳哲穩了穩方向盤,抱歉的笑笑:“對不起啊,我注意。”
袁思盈又問道:“說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吳哲心虛的舔了舔唇,朝袁思盈都方向點了一下頭:“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嗎?怎麼還問?”
袁思盈疑惑的看著他,明顯不信他的說辭:“那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手滑了而已。”
這時袁思盈回過頭,問於慧:“慧姐姐,你天天都跟吳哲待在一塊,那你知道他喜歡誰嗎?”
於慧理所當然的說道:“他喜歡的不是你嗎!”
袁思盈搖搖頭:“可是楊柳不是這麼說的,我還是更相信他的話。”說完重新靠在椅背上,歎道,“你能喜歡彆人我高興,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這樣爸媽再也不會撮合她跟吳哲了,了卻一樁心事,心情都好了不少。
半個多小時後,吳家彆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