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魔術表演?

另一個自己還去看過魔術表演嗎?看魔術表演倒不是不能理解,隻是……一張票根而已,有什麼必要藏的這麼深?

對“他”來說,這是什麼特彆重要的東西嗎?

算了,想不通。

鹿見春歎了口氣,將名片和魔術表演的票根一起收好放在一邊。

票根之下是一張背麵朝上放著的照片,下麵壓著一隻手表、一張紙條和折起來的地圖。

鹿見春名拿起照片,然後動作一頓。

照片被拿起來之後,他隱約感受到了一種輕微的拉扯感——照片連著一根極細的線。當他拿起照片時,那根線也隨之被扯斷。

線的另一頭連接著下方電子手表的屏幕。細線斷裂之後,電子手表的屏幕驟然亮起,顯示出幾個數字來。

——00:03。

三秒的數字立刻開始跳動,進行倒計時。

鹿見春名馬上就猜到了這玩意是什麼——這大概就是他在家發現的那些土自製材料搞出來的成品。

自製手表型炸//彈。

鹿見春名估摸了一下,現在就是跑也跑不掉了,反正死多了也不愁,被炸一下而已,那也沒什麼。

於是趁著最後兩秒鐘不到的時間,鹿見春名趕緊去看剩下的那些東西。

那是一張合照——照片上有四個人,前麵坐在一起的三個年輕人麵上都帶著笑容,勾肩搭背在一起,看起來個個都很陽光爽朗。

……顯得坐在後麵另一桌的鹿見春名有些孤孤單單,好像隻是個不慎入鏡的路人。

折起來的是一張完整的東京周邊的地圖,展開後上麵用紅筆畫出了幾個圈來,用簡單的數字做了標記。

另一張紙條上寫著簡簡單單的幾行字。

鹿見春名辨認了出來,那是他自己的字跡,甚至於寫出來的那行字也是他的口吻,讓人一看就血壓飆升。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紀念品不能讓無關的人看到,隻能拜托你去死了,抱歉:)。

甚至在後麵畫了一個十分犯賤的笑臉。

手表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到了0。

爆炸的火光卷起熱浪,瞬間將近在咫尺的鹿見春名吞沒。

在徹底被席卷進爆炸之前,鹿見春名眼疾手快地把剛才拿到的東西放在身後藏好——除了那張嘲諷人用的字條。

然後,他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等一聲巨大的聲響響過之後,屋頂的小燈發出一聲輕微的“嘀”聲,紅光閃爍了幾秒,天花板上的灑水器開始運作。

細密的水灑下來,落在鹿見春名的臉上,將他的額發和睫羽浸濕。

單薄的織物被水徹底打濕,黏在少年的身體之上,勾勒出略顯單薄纖細的身體線條。被爆炸燒開的那一大片缺口之中,暴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因為爆炸而落下的黑灰也被水淋濕了散開。

鹿見春名躺在榻榻米上,緩慢地將眼睛睜開,轉動眼珠看了一眼這個多災多難的小公寓——其中三麵牆都被剛才爆炸的火光燒成一片黑色,剝落的牆麵下顯露出加固後的牆體材料。

他盯著裝在天花板頂上的滅火裝置,幽幽歎了口氣。

“唉……”鹿見春名了無生趣,“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這裡還要裝個滅火裝置了。”

一般人這麼近距離地麵對炸彈,哪怕那隻是個小型的手表炸彈,當然也是活不下來的。

窺探到“另一個自己的秘密”的人,理所當然地會被滅口。

隻有亞人,才有可能活下來……準確的說,是死了又複活。

鹿見春名撐著身體坐起來,抬手將打濕黏在肌膚上的銀白色額發捋在耳後,顯出光潔的額頭來。

藏太乖乖地蹲在他身邊,將那疊照片和票根遞過來。

鹿見春名接過照片,他低垂下眼睛。凝視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三個人——他認出了其中一個。

是前幾天剛見過的伊達航。

伊達航是警察,根據他現在的職位來推斷,多半是從警察學校畢業的。跟他勾肩搭背的另外兩個人,又是什麼身份……?

這張照片又為什麼要藏起來?他跟這照片上的人感情很深?還有那張黑羽盜一的魔術秀票根……

鹿見春名啊鹿見春名,你的感情經曆是不是有點過於複雜?

他忍不住在心裡質問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現在感情債都找到他頭上來了!就說為什麼伊達航看他的表情那麼奇怪。

還有那張地圖上,用紅圈標起來的地方……找個機會去看看吧。

鹿見春名歎了口氣,將這幾張東西重新收好,塞進床下的暗格之中。

雖然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要藏起來,但鹿見春名推測這幾張東西大概很重要——或者很有意義,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見,保險起見,他還是在搞個炸彈放在那當安全裝置吧。

嗯,還可以多整幾個帶在身上防身。

至於自製//炸/彈穩不穩定呢……無所謂,他又不會死,死的肯定是彆人。

……

公寓的門被敲響。

鹿見春名一頓,歎了口氣,轉身去開門。

剛才爆炸的動靜有點大,多半要被鄰居投訴了。

他赤足走到玄關去打開公寓門,出現在公寓門口的當然不是投訴的鄰居——而是一幫穿著製服、佩著櫻花徽章的警察。

領頭的警察垂下眼睛掏出證件對鹿見春名打開,上麵貼著一張顯得有些輕佻的證件照。

“我們是警視廳警備部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掏出證件照的人說,“接到報警說,這裡發生了……”

青年這時才仔細去看開門的人,沒說完的話卡在他的口齒之間停滯,遲疑許久之後才將這句話補完。

“……爆炸。”

鹿見春名也認出來了。

眼前這個自稱是警備部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有一頭十分具有辨識度的黑色卷發,在數分鐘之前剛剛出現在那張時間久遠的照片之中。

鬆田陣平凝視著鹿見春名的臉,“……詩?”

“警官,”鹿見春名保持著微笑,“我是鹿見春名。”

鬆田陣平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又抿了抿唇。

他前幾天就從伊達航那裡知道了消息,聽伊達航說,看到了和鹿見詩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幾乎就是鹿見詩本人。

但他此前分明得知的是鹿見詩已經亡故的消息。

死去的人還會重新出現在人世嗎?

如果說同樣的姓氏不足以成為某種證據,那麼一模一樣的長相、聲音,甚至臉上的神情,都與“鹿見詩”毫無差彆。

他們完全就是同一個人。

但按照伊達航的說法,眼前這個鹿見詩……不,鹿見春名已經完全不記得他們了。

鬆田陣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初次見麵,我是鬆田陣平。”

“鬆田警官,請進。”

鹿見春名側身,讓開了進門的路。

“你家裡發生了爆炸嗎?報警人說這裡有炸彈出現。”鬆田陣平盯著鹿見春名,“你……沒受傷吧?還好嗎?”

他問出這個問題時有點遲疑。

鹿見春名的臉上還沾了一點爆炸時產生的飛灰,衣服倒是已經換掉了,全身上下都看起來完好無損,不像是有哪裡受傷的樣子。

“什麼?炸彈?”鹿見春名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來,連忙擺了擺手,“那怎麼可能呢警官?我一個普通大學生,也沒有得罪什麼奇怪的人,家裡怎麼可能有炸彈呢?隻不過是我廚藝不夠精湛,煮飯時不小心在電器上灑了水,導致了爆炸……”

走進房間時,鬆田陣平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灑水裝置。

委實說,這種東西在個人住房中是很少見的,通常隻有學校、商場之類的公眾場合才會裝這種滅火裝置。

“我比較怕死,”鹿見春名鎮定地回答,“不僅加固了房子的牆壁,還裝了這個,以防萬一嘛。”

怕死?鬆田陣平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他見過不少怕死的人,但這其中絕對不包括鹿見春名——倒不如說,他經常覺得鹿見詩是個完全不在乎自己性命的人。

他們一致認為鹿見詩大概是有自毀傾向,心理狀況十分堪憂。

鬆田陣平抬頭看向身後跟著他一起來的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員,他們會意地尋找起來。

剛才手表爆炸時正好波及到了放在房間裡的微波爐,手表爆炸後四分五裂出了無數殘骸,根本拚湊不出原樣來。

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檢查了一遍,沒找到什麼異常。

鹿見春名的公寓裡相當乾淨,沒有任何違禁物品——所有可能會導致他被請到警察局裡喝茶的東西,他都已經讓藏太帶出去了。

鬆田陣平忍不住和鹿見春名搭話。

“既然是煮飯時電器爆炸了,你怎麼沒事?”

“我剛好去洗手間洗手,逃過了一劫。”鹿見春名拍了拍胸口,露出心有餘悸的後怕表情。

鬆田陣平盯著鹿見春名的臉,許久之後才微微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那還真是幸運。不過,既然不擅長料理的話,下次還是不要自己做飯好了,以免又發生這樣的意外。”

對鹿見春名說的話,鬆田陣平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從七年多以前認識這個人開始,他就發現了——在說謊這件事上,鹿見詩非常之熟練。

他根本不相信這是鹿見春名口中的“意外發生的電器爆炸”。

他很清楚地知道,鹿見詩的身後籠罩著黑色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