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1 / 1)

“那……阿秭她……”如葵喃喃出聲。

“為何你阿姊她不告知與你?還是你阿姊她是不是生你氣了?”殷母看著被打擊的不輕的小女兒,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你可知有情人之間最為可貴的是什麼?”

自己的這個小女兒什麼都好,聽話乖順,明事知理,良善重情,但就是在男女情愛這一道上死活不開竅。

你若說她可能是個蠢笨的,但她不管是在幫自己算賬理財掌房管家上,還是在世家豪門的交際應酬中都能處理的極為妥帖完善,怎麼也和蠢笨扯不上關係。

你若說她可能單單不理解人與人之間的情意,那更不是,如葵對父母手足的親情,主公家臣的忠義,甚至知己至交的友誼都有自己獨到的想法和見解,不僅知之甚深還極為重情知義,而她就是不能理解任何關於男女之情裡的彎彎繞繞。

“是那不知從何而起,不知所謂的,情意?”如葵瞥了自己阿母一眼,試探的回複說。

殷母頭痛,真是不知家裡走了什麼風水,明明殷府往上數,自己的君姑君舅,如葵的大母大父舉案齊眉恩愛白首;往下看,自己和她的阿耶也是情深意篤兩不相疑;再不濟,就連她剛剛出嫁的阿姊,也都算是嫁予了相知有素的有情之人。

“那你覺得人們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情意?”

雖說這其間道理並不是非得人人知曉,但作為阿母,自己還是期望如葵能嫁予自己真正傾心不負相托之人啊。

如葵看著殷母,她理解殷母的心思,但是那真的是少數中的少數啊,總不能我周邊都是遇見了真愛的有情人,到我這裡便成了一定能遇見吧?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讓自己的阿母早早斷了念想,“因為見色起意?”如葵朝殷母笑的燦爛。

殷母氣結,“算了,有些道理,隻言片語是說不清的,不日便要給你大兄相看新婦了,我會同韋宮長商議,平日的課業允你隻上半日,另外的半日,你來幫我操持宴會款待賓客吧。”

大兄要相看新婦了?也就是自己馬上要見到阿嫂了?!

如葵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阿嫂了。

說起如葵的阿嫂,京畿盛傳殷家選新婦是按著已經出嫁了的長女為標準尋得,確實,殷家這屆男嗣隻得一人,故而此次說是給殷府長子選取新婦,不如說是在為殷氏全族選取宗婦。

殷氏對外放出的口風,是要求新婦淑嫻慧德,恤老憫幼,祭祖宴賓,首領族婦。如葵記得當時參加各種宴會時聽到未婚小女娘們的私下討論,覺得殷氏的要求未免有些苛刻,哪能人人都如殷氏兩姊妹般淑慎其身的。

但若一新婦日後鐵釘鐵地必成一族宗婦,那裡麵的門道就太多了,比不得尋常娶妻。

主要是因為一族宗婦的權責乾係甚大。對內,需要整合家族財務,管理族內人員,確保家族傳承與繼承。對外,則要維持家族關係網,進行些必要的夫人外交。

總的說起來就這麼幾句話,但實際上需要處理維係的事項極為細末繁雜。就以對外的夫人外交舉例。夫人外交並非隻是參加會宴,品茶插花,而是維係家族不方便對外的關係網。

一般以一族的主君為中心,上至其頂頭上司,下到得重用的派係下屬,具有同父子意義等同含金量的師徒,平日不來往但卻疏忽不得的親屬旁支及朋友世交等等等等,均要時時與宴交流或設宴款待,維持上方友好同盟關係甚至實為敵對但表麵友好的諸多關係。

這還沒完,四時八節的各項禮尚往來,送什麼禮,怎麼送禮,什麼時候送,多一分嫌重,少一分則又顯輕,這其中的分寸拿捏都是宗婦的必備知識儲備。

更彆提,四時八節隻是固定的流程開支,如果是硬要死記硬背倒也可行,但人是活泛的,一年到頭又怎會隻過這些節氣。

不說喪葬祭祀,單說過壽,歸京,婚假,誕子等此類的喜事,需要注意的禮節問題就如山多,輕忽不得怠慢不得,雖說力道情意到,但最好還是親自過府拜訪。

這一但牽扯到過他人府邸拜訪,就有另外一套流程和注意事項,那府家的人員關係,明麵上的利益牽扯,私下裡的陰私官司,那個時候就不單單說你個人是如何機辨靈活了,更多的講求的是你平日裡的那些水磨工夫,信息收納。

所以說,要求一族的宗婦淑嫻慧德,恤老憫幼,祭祖宴賓,首領族婦,那要求真的是一點都不多。

如葵敬佩每一位成為一族宗婦,還能極其成功的女人。上一世的她對於這些不能說全部了然於心吧,那也算的上是遊刃有餘了,但自己的下場著實算不上好。

而且自己真的無意於此啊,與其花時間花精力去記各家的家族脈絡人情喜好,自己更願意去多讀幾本書,更願意看看自己養的草植長勢如何。

誌不在此啊誌不在此。

雖說自己無心此道,但還是真心佩服能精於此道的女子的,譬如自家阿母和阿姊,再比如即將見到的自家阿嫂。

說起來真的也很神奇,阿嫂雖然長得和阿姊如藿南轅北轍:阿姊長相和氣質很統一都是柔美如水般溫婉式的,而阿嫂的行事風格性情秉性雖和阿姊像了個十成十,但長相卻麵若桃李灼灼其華。

未見真人之前,真的很難想象,那樣柔順如水般的性子是怎麼套到豔麗如火般的殼子裡麵去的,雖說矛盾是真矛盾,但反差也是真反差。

而且這種極致反差帶來的便是極致的吸引力。如葵記得孚上一世對阿嫂有過一番分析,現在想來有些部分還是覺得極為貼切的。

她當時便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看著藥爐,邊對著如葵一頓輸出:“你那阿嫂著實厲害,對你看慣了一家子清水芙蓉女子的阿兄而言,這樣熱烈似火的外貌絕對算的上是致命的吸引力了;對於你剛剛嫁女的阿母來說,橫空出現一個行為秉性都與你出嫁的阿姊像了個十成十的女娘,沒當場下聘,都是你阿娘的休養功夫到家;更彆提你了。“

孚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白了躺在床上的如葵一眼,”你是不是將對你阿姊的依戀統統轉移到這位嫂夫人身上去了?“

”沒……“如葵小聲反抗著。

”彆說沒,就衝你這一丁點都聽不了彆人說你嫂子的不好情緒,你還說沒?”孚說著又大大白了一眼如葵,“要說最鬨心的應該是你阿姊了,家裡突然冒出來個西貝貨,還被自己家人當成寶貝一樣捧著,換成是我嘔也嘔死了。”

這就是如葵覺得不是很貼合的部分了,自己阿姊和阿嫂相處的非常愉快的,哪像孚說的那樣,孚說這話絕對過於惡意揣測無中生有了,被白了許多眼的如葵心裡暗暗地下了結論。

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見到阿嫂,如葵本不情願備宴應酬的興趣總算高漲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