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傳媒，年度盛典。
紅毯外粉絲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中間夾雜著接連不斷的快門聲音。
薑眉按住了自己的口罩和鼻梁接觸的部分，順便把外套的帽簷往下拉了一下，完全擋住大半張臉。
他身邊的人正像蛆一樣上下左右扭動，發出爆破一樣的尖叫聲。
“餘蘇！蘇蘇！我愛你！蘇蘇！”
因為某網絡劇爆紅的新生代小花很給麵子的朝這個瘋狂的男粉揮了揮手。
這樣的寵粉行為當然引發了另一輪尖叫。
但薑眉覺得餘蘇可能已經認出來這是誰了。
盛世傳媒的少東家張維令這個怪癖知道的人不多，薑眉也很費解，張維令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約自己喜歡的明星去喝下午茶，偏偏就是喜歡來擠紅毯當小粉絲。
而且張維令追星從來不長情，見一個愛一個，有時候知道他爬牆了他追過的明星都沒認出來他。
作為張維令好友，薑眉當然也是那個陪他追星，又陪他丟臉最多的人。
所以薑眉又把帽簷壓了壓。
餘蘇提著裙擺從他麵前經過。
“我們進場，還是再等一會兒？”張維令示意薑眉。
他兜裡當然還有兩張媒體票可以進入內場。
薑眉道：“走吧。”
薑眉被張維令拉著從人群裡擠出來，想把口罩拉下來，猶豫了一下沒動手。
張維令環視了一下四周：“這附近沒有媒體，摘了吧。”
薑眉搖搖頭。
張維令沒說什麼。
薑眉跟著張維令往前走，忽然他們剛剛離開的紅毯處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以及一個名字。
薑眉猛然停住，向後望過去的時候有一些失態。
不過張維令也同時停住了。
紅毯的部分即將結束，大部分明星都已經入場，這個時候那裡還圍著大量的粉絲，隻是因為粉絲最多、份量最重的人還沒有來。
薑眉隔著重重人影，遙遙望向尖叫聲、閃光燈與所有鏡頭包圍的地方。
酒紅色西裝的男人穿過人群，沒有和任何人互動。
英俊、冷淡而散漫。
聚光燈追逐著他，好像他天生就在所有光芒的最中央。
商序的確是今夜所有星光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不久前他剛剛拿下自己的第三座影帝獎杯，與此同時登頂票房榜第一位。從他第一次出現在大熒幕上到現在，才不過七年的時間。
商影帝是真正的傳奇。
在他身上除了娛樂圈這些光環以外，還有神秘財團繼承人的身份，那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一向低調，即使是最大膽的娛記也隻敢隱晦地提一嘴。
曾經有一條熱門微博，粉絲笑談追商序是自己的追星路巔峰——商影帝這樣的人設娛樂圈爽文裡都編不出來。
薑眉給她點了個讚。
今夜他凝視商序的時候隻是在想，盛典上這套西裝在微博上應該馬上會有很多直拍圖。
薑眉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彎了一下，眼中卻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商序已經離開紅毯。
張維令鬆開自己抱起來的手臂，戳了戳薑眉：“還沒看夠？”他拉著薑眉就要走：“我們快一點，馬上到餘蘇的部分了。”
兩個人在樓上包廂裡找到了一個位置，張維令搞門票的本事一流，這裡視野非常好，而且隱私性也絕佳。
張維令端著相機正在狂拍餘蘇。
薑眉把口罩摘下來，找到那個遙遠的背影。
娛樂圈這些人精禮儀姿態都受過嚴格的教導，但就是這些人，居然把商序襯得更加貴氣了一點。
薑眉就趴在欄杆上，出神一樣看著。
……
盛典進度很快過半。
張維令也拍的差不多了，正拿著手裡的相機當望遠鏡用，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地方，眉毛忽然擰到了一起，手一抖，相機磕到了欄杆上。
“怎麼了？”薑眉順著相機的翻轉屏看過去，張維令躲閃不及，認命的給他看。
張維令小心翼翼觀察著薑眉的表情，一邊道：“程之怎麼在這裡，晦氣。”
薑眉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也是明星，盛世和程導演一向關係不錯。”
程之是薑眉同父異母的弟弟。
大導演程如錦兒子出道，程如錦為愛子量身定製電影的消息震驚了許多人，也難免有人提及程如錦那個三歲以後再也沒有露過麵的大兒子。
張維令嘟嘟囔囔的：“我看著他就嫌煩。”
薑眉朝他笑了一下。
饒是已經認識了薑眉十幾年，張維令還是看呆了一瞬間。
作為一個資深顏控兼追星狗，即使不帶任何私心和個人偏愛，張維令也認為薑眉是真正的神顏。
在薑眉還很小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在期待他長大的模樣了。
“我聽說程大導演給程之打造的商業片主角是絕世大美人設定。”張維令思索了一下，刻薄地給出來自己的評價，“親情使人盲目。”
薑眉沉默了一下：“不要在微博上講，我怕你又要被罵。”
張維令一臉自豪：“沒事，我有十八家粉籍！他們罵不過來！”
薑眉：“……”
張維令把相機收起來：“商序也走了，我們出去吧？”
薑眉點點頭：“嗯。”
張維令不太會掩飾情緒，薑眉知道他是看出來了自己有點失落。
他最後看了一眼會場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但第一排中央的人半途就已經起身離開。
晚風微涼。
隱約哽咽的聲音從消防通道裡麵傳出來，張維令聽出來是誰，神色變化了一下，和薑眉交換了一個眼神：有八卦。
薑眉當然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張維令不動了，他很配合的也待在原地，沒有發出聲音。
帶有哭腔的人是一個二線男星，演技派花美男，張維令還追過一段時間，然後迅速地爬牆了。
“我不是為了資源才想要接近你，”演技派就算是哭著的時候也字正腔圓，台詞功底很不錯，“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
驚天大八卦。
張維令瞳孔地震，瘋狂地給薑眉遞眼色。
薑眉沒理他，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很無聊，如果不是張維令熱愛這些，薑眉早就抬腿走人了。
此時驚天大八卦的另一個當事人終於開口了。
“林玉，體麵一點行嗎？”
聲線慵懶冷淡，隻是幾個字也能聽出來些微的不耐煩。
薑眉渾身僵硬，避開了張維令要和他對視的眼睛。
難怪他中途就離開了盛典。
難怪他們敢在這裡對話，不怕被人聽見。
二線男星求之不得的八卦當然值錢，可如果對象是商序，沒有任何營銷號敢放出來這些消息。
哭聲還在繼續：“你總是這樣……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誰？”
沉穩的女性聲音響了起來：“林先生，您的經紀公司那邊還沒有針對您的炒CP行為給出來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要不要追究到底，取決於您，”商序的經紀人無情而冷靜地表示，“您可以離開了。”
“我……”林玉梗了一下說不出話，像是終於找回了明星的職業素養，最後低聲道，“不論你信不信，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
他匆匆離開，在金屬樓梯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薑眉愣怔著，眼神放空。
張維令攥著薑眉的手腕，打定主意要等樓下的人走完。
但事與願違。
商序敲了敲欄杆：“出來。”
張維令還是要找薑眉的眼神。
薑眉不看他。
在商序第二次警告之前，張維令拽著薑眉走了出來。
原本要開口的是經紀人，但商序抬了一下手。
“商序哥。”張維令笑眯眯打了個招呼。
“商老師。”薑眉把口罩摘了。
商序斜倚在牆上，領帶已經不知所蹤，襯衫領口鬆鬆散散，薑眉掃了一眼，強迫自己轉移視線。
張維令半是擋在薑眉前麵，說道：“商序哥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那就麻煩小張總和薑老師了。”商序輕輕頷首。
商序和張維令也沒什麼交情，但商序的經紀約在盛世，張維令總不至於昏了頭要去曝光自家藝人的黑料。
張維令還是笑吟吟的：“不麻煩，跟我們客氣什麼。”他後腰被人擰了一下，表情沒變，“商序哥是不是還有采訪？”
商序應道：“是，我們就先去後台了。”
張維令道：“拜拜，商序哥慢走。”
等商序走了他才轉過身去看藏在陰影裡的薑眉。
“至於嗎？”
張維令的嘴被一隻手指點了點。
這是要他閉嘴的意思。
商序還沒走遠，現在說什麼也許他能聽見。
張小少爺一身反骨脾氣差的要命，這個時候卻也配合了一下，然後瘋狂地用眼神傳遞自己的想法。
張維令：你和商序認識快一個月了，就混成這樣？
張維令：商序是挺嚇人的，但又不會吃了你，你至於嗎？
張維令：你要是不會追星就換我來，彆丟了小爺的臉！
薑眉當然一如既往讀不懂張維令的眼神，不過猜也能猜出來張維令在想什麼，但他又沒有什麼能和張維令解釋的。
於是他隻好在心裡歎息一聲，問道：“去喝酒嗎？”
張維令終於解禁，瞪他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