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佟煜河的酒喝的不算少,回程的時候伍憂特意關照出租車司機在離酒店還有兩條街的地方就停,讓佟煜河他好下車散散酒氣。
天上,姑蘇月照見異鄉人,並排走在一起,伍憂能清楚的聞得見佟煜河身上茅台酒的味道,酒裡隱約又摻著桂花香。
“我大哥這人不難相處吧,你處處就知道了。”佟煜河說。
“陸總人挺隨和的,也沒什麼架子,親切的都不像集團大老板。”伍憂說。
喝了酒的佟煜河有些熱,走了一段路後,他順手解開了胸前的幾粒襯衫扣子。
“對了大河,剛剛酒席上怎麼會有人管陸總叫二哥,按照道理不是應該叫他大哥嗎?”伍憂好奇,剛剛酒席上包括新娘子顧嫣嫣都管陸知僑叫著二哥。
佟煜河回答說:“我大姨走的早,我大哥頭上還有一哥哥,不過是他爸的私生子,序齒排班下來,我大哥在蘇州他爸這邊就成了二哥。”
伍憂點頭,好像窺探到了某種豪門秘辛,她就此打住沒有多問。
“我大哥這些年走的都挺艱難的。”佟煜河從西褲裡摸出煙盒,他歎了口氣說:“不過,好在他現在已經成家了,我大姨在天上看著也會開心的。”
“肯定會的。”伍憂安慰他。
他們邁著步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佟煜河對伍憂說他哥他弟都娶了自己的小青梅,他弟陸遠僑更誇張, 22歲生日後的第一天就拉著自己20歲的小青梅去民政局扯了結婚證,他外公知道了想阻止都遲了,好在弟媳婦去年生了個女兒,老爺子喜歡的不得了這才作罷。
佟煜河最終將煙盒放回了西褲裡,過紅綠燈的時候,他牽起了伍憂的手說:“可我,不是會喜歡上青梅竹馬的人?”
“為什麼?”手被佟煜河牽的緊了,伍憂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挺好的。”
“但沒了新鮮感。”佟煜河轉頭望著她說:“有的時候,人和人在一起不就是圖個新鮮嗎?”
酒勁正上頭,佟煜河的步子稍微有些不穩,伍憂挽著他的胳膊問:“大河,那你外公白老先生明天是不是會直接去酒店現場啊?”
伍憂在新佰元的官網上看到過白啟元的照片,老先生滿頭銀發,不怒自威,隻是看照片就讓人心生畏懼。
“我外公不會來的。”佟煜河解釋說:“他正氣我大哥在結婚這事上的自作主張,而且要是我外公來,我也不會帶你過來了。”
伍憂沒接話,也不點破佟煜河話裡的意思,隻是蜻蜓點水般的“嗯”一下。
佟煜河順勢摟在她的腰上說:“你彆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外公脾氣不好,我要少惹他生氣,我現在很少出現在他眼前的,我怕一句話沒說好他就掄起拐杖削我,大喜的日子他老人家削我,我哥也會削我的。”
伍憂聽了,撲哧一笑。
佟煜河的酒話裡三分真摻著七分假,但伍憂願意相信在孟秋的姑蘇月夜裡,他今晚說的話都是真的。
進了酒店後,伍憂給佟煜河倒了熱茶醒酒。
其實,佟煜河現在已經過了酒勁。
“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五點半就要起床。”佟煜河當著她的麵直接脫掉了汗濕的襯衫,換了件睡衣穿在身上。
“要這麼早嗎?”伍憂問。
“嗯。”佟煜河扣好睡衣扣子,喝了口熱茶說:“明天早上我們要去我大哥老宅那裡迎親,老宅很遠的,剛剛我大嫂在微信群裡說她們女方明天早上三點半就得起來化妝。”
“嗯,女孩子要化妝做頭發換衣服呢,是得格外起早的。”
說到化妝,佟煜河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問:“我才想起來,你需不需要化妝師?需要的話,我現在打個電話給我大嫂,問一下她蘇州這個點哪裡還能約到化妝師,我叫一個明早過來。”
“不用了。”伍憂擺手說:“我帶了化妝品,我自己畫就可以了。”
佟煜河放下茶杯,他的食指輕輕劃了一下伍憂的臉頰,他說:“其實,你不用化妝就已經很好看了。”
伍憂畢竟是個初來乍到的江湖小白,年歲上又比佟煜河小很多,聽到這句,一時間窘迫到想不出詞去接下一句。
佟煜河不是第一次調戲她,但這一次,配合上他的眼神,雄性生物所有的欲望,全明目張膽的寫在他喝過酒的臉上。
佟煜河又輕笑了一聲說:“不逗你了,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她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可佟煜河偏偏對她說他要親自送她回房。
他又說:“你是我一路帶過來的人,我得把你給照顧好了。”
畢竟,幾步路,也是路。
第二天早上,佟煜河叩響伍憂的房門時,伍憂已經打扮停當。
眼前的女孩一身白色修身長裙,頭上戴著簡單的珍珠發箍,長發挽在左邊側耳,肩頭裝飾的那朵山茶花襯的小臉清純到人畜無害。
佟煜河第一次見到伍憂如此打扮,她臉上的妝很淡,淡到不會搶過任何人的風頭,即便這樣,把她放到人堆裡也是格外紮眼的存在。
佟煜河像欣賞藝術品一樣將伍憂從頭到腳盯著看了個夠,他打趣說:“配上我這身西裝,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咱倆結婚呢?”
佟煜河這個人,你和他熟悉一分,他就會在你麵前肆無忌憚一分,好比剝洋蔥,隻是無心的那層,伍憂尚未剝到。
伍憂拿起手包說:“不早了,大河,我們走吧。”
陸家老宅在遠郊離市中心有一段不遠的路。
兩人趕到時,陸宅大門口還很應景的放了掛鞭炮。
佟煜河牽著伍憂依次將陸家長輩挨個叫了一遍。
打完招呼,佟煜河作為伴郎被司儀叫走商討稍後接親流程。
伍憂很規矩的坐在一位老人家身邊陪著老人家說話,這位老人家是陸知僑的奶奶。
老人家一身暗紅色絲絨旗袍,滿頭銀發,麵上慈祥可親,她一邊拉著伍憂的手,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紅包遞給伍憂說:“小姑娘,今天我孫子結婚,這個紅包奶奶給你,讓你沾沾喜氣。”
伍憂接了紅包,說了句:“謝謝奶奶。”
其他的女性長輩依次坐了過來,她們都在誇佟煜河帶這回帶過來的女孩子可不是一般的漂亮。
陸奶奶問:“小姑娘,你是大河的女朋友吧?”
伍憂有些尷尬,正不知如何開口時,佟煜河捧著一束手花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故意的問:“奶奶,我這回帶來的小姑娘好不好看啊?”
佟煜河走過來將手花捧給陸奶奶,他半蹲下問:“奶奶,等下大哥婚禮您做我的舞伴,咱倆一起跳個舞好不好?”
陸奶奶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佟煜河的頭,“都28了,還沒個正行。”
九點鐘的時候,伍憂跟著佟煜河上了婚車一起去顧家接親。
新郎經過層層考驗,散完身上帶著的紅包後終於如願的抱起了他的新娘,新郎陸知僑問:“顧嫣嫣,你願不願跟我走?”
顧嫣嫣淚光閃爍,哽咽著說:“陸二哥,我願意!”
和新娘子的家人一起流淚的還有伍憂,見伍憂在一旁流淚,佟煜河給她遞過來紙巾,他問:“呦,你怎麼也哭上了?”
伍憂說:“真的很感動!”
酒店裡的婚禮現場,新娘的爸爸牽著新娘入場,台上,新郎掀起了新娘的頭紗,兩人互相交換戒指,儀式過後,新人開始挨桌給賓客敬酒,這時佟煜河從座位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後他對伍憂說:“到我擋酒的時候了,等下我要喝多了,你得負責把我弄回去。”
伍憂幫他將胸前的伴郎胸花扶正,說:“好。”
他們這樣的默契程度忽讓伍憂想起了高中時看《紅樓夢》林黛玉給賈寶玉戴大紅猩猩氈鬥笠的那段,有些話有些事,無需對旁人說,也無需旁人做,唯有你是懂的。
佟煜河在時,桌上的菜伍憂還有胃口吃一些,但佟煜河一走,縱使好宴佳肴,她也是索然無味。
她的目光跟在佟煜河身上,一桌一桌,看著他一杯杯的替新郎擋下祝酒。
觥籌交錯間,她的心像是婚禮現場上那些裝飾用的水晶吊燈,是被懸著的。
婚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點半,回酒店的出租車上,醉酒的佟煜河一直將頭靠在伍憂身上。
伍憂不敢移動身子,隻是安靜的坐好,讓佟煜河枕在她肩頭。
佟煜河的嘴裡不斷呢喃,好像在叫她的名字:憂憂。
下車後,佟煜河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伍憂一個人艱難的扶著他進了酒店客房。
佟煜河這個人酒品倒是不錯,酩酊大醉後也隻是一味的倒頭就睡,沒有說醉話,也沒有撒酒瘋,安靜的不像樣子。
把佟煜河扶上床後伍憂替他脫掉了外套西裝接著又搓了熱毛巾替他擦臉和手。
至於其他地方,她倒是不敢造次。
伍憂看著佟煜河安靜的睡熟在床,而她自己拿著佟煜河的西裝走向了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