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徐雁雁沒怎麼睡好。睡夢中都好像有塊烏雲籠罩在房子上方。
早上六點多她下樓,看見李岩在做早餐。
他意外:“今天這麼早就醒了?”
徐雁雁點頭。
徐秋月也醒了,在廁所刷牙。
一家人再沒什麼話。
跟以往差不多。並不是每時每刻都說話的。
可徐雁雁就是能感受到一種沉重的氛圍。
早餐,徐秋月問:“你今天還要去嗎?”
李岩說:“我以前的老同學介紹我認識了個朋友。我再去問問看。”
徐秋月點點頭應。
李岩說:“馬上九月份就又要開學了吧?”
徐雁雁:“對。”
李岩:“真快啊。就要讀高二了。”
李岩很含糊,連找律師都沒直接挑明,他可能都認為徐秋月沒有跟徐雁雁說。跟往常一樣洗過碗才離開,隻不過嗓子明顯比前幾天要沙啞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徐雁雁都沒怎麼看到早出晚歸的李岩。
隻是從徐秋月的情緒來看,那塊烏雲始終罩在他們家屋頂,沒有消散。
過了兩條,徐雁雁下樓。
徐秋月的房間門是開的,正躺在床上休息。
她以前身體就不好,情感障礙焦慮症,有時還會犯驚恐,這兩年才有所緩解,現在家裡出這樣的事,徐雁雁擔心她又要犯病,隔段時間就要下樓看看她。
徐秋月抬起胳膊捂住胸口,眉頭緊鎖。
徐雁雁靠在門口問:“媽,你沒事吧?”
徐秋月猛地趴在床邊,往地下嘔吐起來。徐雁雁連忙過去照看,拍拍她的背:“媽?”
吐了一陣,徐秋月才算好受些。
她說:“沒事,可能吃壞東西了。”
徐雁雁抽出桌邊的紙巾給她:“要不要喝點水?”說完,倒了杯溫水給她。
徐秋月喝完,靠在床上閉了閉眼,表情像是平靜。沒過幾分鐘,她又伏在床上,將剛剛喝進去的那些水吐了出來,之後,再次接過徐雁雁遞來的紙巾擦嘴。
這次徐雁雁不敢倒水給她喝了,觀察她的神情。
徐秋月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一會兒,突然說:“雁雁。媽媽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
“你能不能去藥店幫我買一根驗孕棒。”
驗孕棒買回來了。徐秋月進廁所測。
結果是什麼,她沒告訴徐雁雁。
徐秋月會懷孕,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徐雁雁早就想過。甚至想過,有了自己的孩子後,李岩對她就不會怎麼上心了,還可能重男輕女。
但李岩有擁有自己孩子的權利。
他跟徐秋月有個孩子也有助於穩固他們的關係。
隻要李岩能供她讀完高中,再對她媽媽好就行。
彆的她都沒什麼要求。
孩子可以來,隻是現在這個時機……
徐雁雁去廚房裡給徐秋月泡紅糖水,徐秋月以前就有貧血犯暈的毛病,這兩年才好了點。
李岩急匆匆打開門,公文包放在客廳桌上,直接奔向臥室。
徐雁雁心想,大概是徐秋月叫他回來的。
她等紅糖水變溫,準備端過去給徐秋月,聽到裡麵徐秋月傳來一句。
“我懷孕了。”
徐雁雁腳步一頓,停在門外。
李岩驚訝:“什麼時候?”過了兩秒,可能他察覺到問得不清不楚,結結巴巴,“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下午的時候我讓雁雁去給我買了根驗孕棒。”
“你怎麼讓雁雁去買,她這個年齡被人看見肯定要說閒話的。”李岩又變回絮絮叨叨的樣子。
李岩一向很傳統,就像他恪守養父和養女的規矩。從不上樓。徐雁雁心想:沒事。這種事她不介意。
“我怕驗孕棒驗不準。想讓你帶我去醫院查查。”
“查,肯定要查。現在就去嗎?”
“李岩,我想問你……要是真的有,你要嗎?”徐秋月低著嗓音問。
換來的是,李岩的沉默。
紅糖水隻有表麵是溫的,端久了底部的熱量還是傳遞到圓形碗底,讓徐雁雁感覺到十指微熱,她沒動,隻是低低盯著蕩漾著光線的紅褐色液體。
徐秋月說:“我是想說早查早做打算。我已經兩個月沒來月事了。要打就趁早打。”
李岩再次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很快,他說:“不要了吧。”
徐秋月問:“為什麼?”
“負擔太大了。”
“律師說我這個偷稅漏稅的事很難辦。交不出罰款就得坐牢。”李岩說,“我已經想好了。我去坐牢。我媽死了,我家以前還有筆拆遷款在她存折上,裡麵十萬塊,存折不好查出來。這筆錢你留著。”
“李岩。”
“我是打算在我進去前給你們租個新房子,有這十萬塊起碼你們不會過得太難……你身體不好。雁雁又在上高中。再過兩年就要高考了。現在有一個孩子,白天哭晚上鬨,你讓她怎麼辦?雁雁讀書那麼好,彆耽誤孩子的前程。”
“雁雁可以住校,我自己照顧。”徐秋月說。
“你一個人照顧不來的。”李岩說,也像是說服自己,“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有雁雁一個也夠了。”
喝完紅糖水,李岩帶徐秋月去醫院做檢查。
下午六點多,他們檢查回來。
徐秋月確實懷了,不過沒立刻打。
醫生說,她還有輕微貧血症狀,這兩天她心情不好沒怎麼吃東西,身體指標不好,打胎損傷很大建議先補補身體再來,另一個是,徐秋月今年35歲,要是這次打掉,以後就再難懷了,讓他們考慮清楚,彆著急。
兩個人回來都沒怎麼說話。
李岩是要打的,不過徐雁雁看他和徐秋月的神情,都有點舍不得。
徐雁雁回到二樓自己的臥室。
放在桌麵的手機響起微信。
周瀾:要不要出來散步?
徐雁雁仍然沒回複。
她沒有心情。
十點多,她聽見樓底傳來汽車引擎聲,掀開窗簾看。
周成回來了,從他那輛豪車開門下來,西裝革履,如常地走進他的大彆墅。仿佛彆人家發生了什麼,是真的跟他無關。
徐秋月懷孕反應強烈,李岩也像是放棄了找律師和借錢的想法,留在家裡照顧她。
徐雁雁則坐在二樓,每次聽見樓底下汽車來的動靜,她就會拉開窗簾看看。
周成這幾天倒沒有帶“女朋友”回來。
徐雁雁垂眸在思考一些事情,手機響了下,她拿起來。
是周瀾的。
周瀾:今天有沒有時間?
他已經問了自己將近一個星期。她沒回複一條。
徐雁雁:有。八點見。
周瀾:好。
徐雁雁八點準時到樓底下回廊處,周瀾已經到了。回廊的紅柱子突然間一圈圈爬滿了細小的紫藤花,之前她還沒看到。
從知道家裡的事以來,也沒怎麼沒回複周瀾的消息。
周瀾本來坐著,見到她來站起身。
之前,他們差點兒突破界限,現在徐雁雁看到他卻有陌生感。黑夜掩映,紫藤花下,他的輪廓跟周成太像了,連身型都像。
周瀾說:“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徐雁雁搖頭:“周瀾,我有點事想要問你。”
“你問。”
“你爸爸媽媽是分居了嗎?我好久沒看到你媽媽了。”
周瀾沉默一陣:“她今年過年後就沒再回來。前段時間,她跟我說,她跟爸爸可能要離婚。”
“哦。”徐雁雁心想,那周成出軌的事就沒什麼用了。
她背著手,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繞滿紫藤花的圓柱上,闔下眼。
月亮明淨。明淨得不像話。
除此之外都漆黑一片,路燈壞了幾盞,這裡不明不良的,哇叫蟬鳴聲也少了許多。
夏天快要過去。
周瀾停在她麵前:“你怎麼了?”
徐雁雁抬頭,目光清亮:“周瀾,我們分手吧。”
周瀾靜了靜,他問:“為什麼?”
徐雁雁:“我膩了。”
“談戀愛這件事我膩了。我本來也就打算高一談談,高二收心準備高考。戀愛這件事對我來說,本身也沒那麼重要,就是個放鬆方式而已。”徐雁雁說。
周瀾不動,隻是眸底深黑,視線不肯挪開她的臉:“是不是我有哪裡做錯了,讓你不舒服?是因為那天在我房間的事?還是因為跑去六中大人。如果對方生氣,我可以道歉。”
周瀾是個負責任的人,對徐雁雁也很好,徐雁雁知道。
她目光落回地麵,搖頭。
月亮升到中空,清輝漫布。
周瀾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語調繃緊:“那是什麼?”徐雁雁一直是會把話說清楚的性格,不會掩飾。
“就是不想再談了。我以為你會是好聚好散的性格。”
“你一點都沒喜歡過我?”周瀾鎖住她的視線,以一種近乎卑微、又近乎質問的語氣問。如果喜歡,怎麼可能在驟然被分手的情況下好聚好散?
“如果你隻是為了高考,我不會多煩你。我以你的時間為準。”
靜靜地對視。很久。
徐雁雁還是搖頭:“對不起。我不想再繼續了。”
說完,緩慢而堅決地甩開了他的手,轉身離開。
她沒有騙他。
愛情對她來說從沒那麼重要,因為她的人生中一直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決。
有很多事跟周瀾無關。不是他的錯。她也知道。
可對周瀾爸爸的恨意,周瀾跟他極為相似的眉眼,就像衣服後背標型號的條碼布,時不時就會蹭一下後背,你知道那是衣服的一部分,隻要穿就會有。真的撕開,說不定衣服也會壞。
穿得鉻人,不如放棄。這就是徐雁雁對愛情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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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雁雁穿著短裙站在台階上,按響了門鈴。
周成打開房門出來。
“周瀾在嗎?”她問。
高大、西裝革履的周成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在。”
“那我進去等他。”
周成沒有表示反對,更大地打開房門,讓她走進去。
徐雁雁來過這裡一次,仍記得客廳中間垂直排列的超大沙發,她選擇一個麵朝門口的位置攏裙坐下來。
“你要等他可能有點久,應該是打籃球去了。要不要喝點飲料。”
“不用了。”
“那你等,我先忙。”
“周叔叔,你跟周阿姨,是要離婚嗎?”
周成腳步頓住:“周瀾跟你提的?”
“嗯。”徐雁雁點頭,“很久沒看到周阿姨,我印象中隻看到有一回,你摟著她在超市買東西。周阿姨很年輕,長頭發。”
周成察覺到什麼,坐回她臨側的沙發上,笑著說:“那個不是周阿姨。”
“不是嗎?”
“小姑娘,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周瀾家裡落地窗都拉上了窗簾,可因為白色還是十分亮堂,像在某個陽光充分的玻璃房裡。不受熾熱,也不耽誤觀看牆外的繁花茂綠。
“你是為了你爸爸的事來的吧。”周成搓了搓手,一副認為這件事有趣的姿態,“你爸爸得罪了人,跟我沒關係。人家要弄他,我也沒辦法。”
“至少你可以提醒。”
“提醒不是我的義務,不是嗎?”周成起身,走到廚房吧台給自己倒了杯酒,那是之前就放在那裡的紅酒,“人蠢就要認清現實,他那個樣子,實在不合適做生意。”
李岩曾經那麼崇拜周成。
高學曆,精英男,長相英俊,風度翩翩,簡直帶光環看他,沒想過自己會被這種人坑了,還在背後罵蠢吧。
這件事也確實有李岩自身一部分因素。
他被坑了,周成家就在隔壁,他都沒氣得跑過來找他算賬吵架,與其說他是理智,知道沒用,不如說他是懦弱。
這個世界懦弱的人,總是生存艱難。
徐秋月和李岩隻能互相取暖,他們都沒有那份勇氣去改變和解決。徐雁雁有,哪怕隻是……試上一試。
周成端著杯子轉身,抿了口:“你倒是很聰明。知道來找我。”沒拉完整的窗簾縫隙在徐雁雁身後,陽光染了她一層輪廓,雪白的小腿染上一層細膩的光,像是畫作裡用白色的線條描出來的腿。他看著,又多喝了一口酒。
徐雁雁拉回話題主場:“周阿姨知道你經常帶女人回家的事嗎?”
周成又笑了,笑得打量她的目光都帶點欣賞,他走過去將喝完一大半的酒杯放在茶幾上,架起雙手,右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字一句回答:“她知道。”
說完,他盯著徐雁雁,像是想看她還能出什麼牌。
徐雁雁很久很久沒有說話,稍後,她起身。
穿了身裙子,雪白皮膚,烏黑頭發,人又長得精致漂亮,不輸現在電視劇裡的明星。少女剛剛發育好的身體,簡直像在最好季節剛剛成熟的水蜜桃。周成打量她。
茶幾在中間擋住路,她從周成的麵前繞過,周成的西裝褲腿架著沒收,徐雁雁走過,小腿無意間蹭過他的膝蓋。
周成突然一把拉住她:“你是在勾引我吧?”
沒等她回答,周成一把把她壓在沙發上。
“放開我。”徐雁雁說。
“既然你沒辦法對付我,不如跟叔叔在一起。你爸的事情我幫你解決,怎麼樣?”周成的手放在徐雁雁腰上,就像徐雁雁之前在超市看過他對那個女人做的那樣摩挲。
“我是未成年人。”徐雁雁掙紮。
“我沒記錯的話,你跟周瀾一個高中,都是高二。你成年了。更何況,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我也不是沒玩過。”周成說這些話不疾不徐,不以為恥,竟然有些循循善誘的意味,眼底帶著遮掩不住的風流和放肆。
“你敢做什麼,我會告你的。”徐雁雁瞪他。
“你告啊,你們家現在這狀態,你爸爸都快坐牢了,有錢告嗎?”
周成試圖去親徐雁雁,徐雁雁正用力推開他。
就在這時,周瀾打開門。
他心情不好,開門本來還沒注意沙發上的動靜,回頭,見到這場麵,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發生什麼。
周瀾怒不可遏,衝上來把周成從徐雁雁身上扯開,猛地扭打起來。
“周瀾。”徐雁雁坐起身。
“周瀾,你聽爸爸解釋。”周成喊,可周瀾沒有理他。
周成也沒想到周瀾反應居然這麼大,簡直怒不可遏一樣。兒子揍老子,再說破天也不應該有的事,周成也被打怒了。
他用力朝周瀾一推,試圖將他徹底推開,好讓彼此對話。
可他沒想到,周瀾沒站穩,被他一推,往後一倒,後腦勺竟撞在茶幾角上。
徐雁雁登時站起。
周瀾躺在茶幾的暗紅地毯上,暈了過去。
“周瀾!”周成也驚了,他衝過來查看他,“周瀾,周瀾你沒事吧?”
陽光照著地毯的地方,鮮紅血液從周瀾的後腦勺出徐徐流出,宛如一條觸目驚心的小蛇,正在前進。
徐雁雁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如墜冰窖。
這一刻,她雙腿都像被冰裹住,動彈不得。
周成臉色瞬間煞白:”兒子。兒子,你醒醒……”他想動又不敢動周瀾,最後掏出手機,連忙撥打,“喂,120嗎,你們快來……”
周瀾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周成在急救室外來回踱步。
徐雁雁在不發一詞地坐在醫院的靠椅上,過了很久,她才用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的掌心,指尖冰涼,手心全是汗。
過了不久,周瀾被推出來,徐雁雁注意力立刻投過去。
周成問:“怎麼樣?”
醫生說:“我們做完檢查了。後腦勺下方皮下出血,不是很嚴重。”還沒等周成鬆口氣,他接著說,“但是他撞到的位置不太好,有顱內出血,其他地方也有損傷。意識方麵可能會有點問題。”
“生命有危險嗎?”
“生命沒有危險。隻是還要做檢查。我們要聯係其他醫院更高端的機器給他檢查。”
周成連忙說:“好。錢不是問題。你要怎麼樣,我們都配合。”
周瀾一直在監護室監控指標,不允許外人進去。
周成沒有走,一直在外麵等。
三天後,周成終於收到了周瀾的病理報告,醫院也決定將周瀾從監護室內轉移到其他病房。
周成鬆口氣。
他凝視著仍然在昏迷中的兒子從監護室裡緩緩被推出來,他沒有跟上去,反而回頭,走到徐雁雁麵前。
不算明亮的醫院燈光下。
“你跟周瀾什麼關係?”他問。除了吃東西上廁所,徐雁雁都在椅子上。沒有過來關注周瀾,也沒有離開。
“前男女朋友。”
“怪不得。”周瀾也大概猜到了。
“周瀾沒什麼問題,你可以回去了。”
徐雁雁鬆了口氣,稍後她從身後拿出一個錄音機,播放裡麵的片段。快要到李岩補繳的時間,這件事要快點解決。
——“我是未成年人。”
——“我沒記錯的話,你跟周瀾一個高中,都是高二。你成年了。更何況,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我也不是沒玩過。”
“我就說你是故意的。”周成扯扯領帶,“你膽子很大。”
徐雁雁沒否認。
周成:“李岩現在還差多少?”
“九十萬。”
“錢對我來說,不是問題。我給你一百萬。”周成說,“我有個條件。周瀾的檢查結果是,身體沒有損傷,有腦外傷,產生了逆行性遺忘。換言之,他醒來後會失憶。”
徐雁雁抬頭。
“正好,這件讓我們父子一定會產生隔閡的事,我也希望他想不起來。你以後永遠彆出現在周瀾麵前。做得到嗎?”
“好。”徐雁雁沒太猶豫地回答。
徐雁雁在醫院呆了三天,沒怎麼吃東西,睡就直接窩在椅子上。
監護室外麵燈光也總是昏暗的。
乍然走出來,見到外麵熾熱陽光,竟莫名產生一種眩暈感,連不遠處暗綠色公交車站牌都在晃影。
兩腿沒有力氣,可她還是勉勵支撐著自己往前走,走到公交站台前等車。
跟周瀾提前分手,是因為想好了要做這件事。
就像她不讚成周瀾惹上小混混一樣。
橫的怕不要命的。
周成這種中層階層會更在意名聲和麵子。
有風險,但值得冒,貞潔對她來說沒那麼重要。
沒想過會傷害周瀾。
最諷刺的是,在最後,她跟周成是同盟,一個出於想繼續當“好爸爸”,一個為了利益,共同“瓜分”了周瀾得知真相的權利。
開學前一天。
班級群裡班長發了個新消息。
-@all,隔壁班住院的周瀾今天早上剛醒,隔壁班長組織探望,咱們班有報名的,可以找我。咱們統一買好東西過去。
-啊,我out了嗎,周瀾發生什麼了?
-好像是說暑假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碰到腦袋。
-嚴重嗎?
-據說不嚴重。就是意識有點不清。不認得人。
徐雁雁報名了。
中午,他們一同過去。
周成的人緣在學校很好,浩浩蕩蕩一群人,徐雁雁混在裡麵,等他們進病房探望的時候她說要上廁所,沒跟進去,而是停在外麵,聽他們說話。
周成不在。他應該是忙。有個保姆在照顧周瀾。
等他們探望完後,徐雁雁跟著他們出來。
聽他們聊天。
“周瀾挺好的。好像沒什麼問題。過兩天就能回來了吧?”
“你看那個張優好不要臉啊?”
“怎麼?”
“明明說好中午來的,她一大早就來了,還表現得那麼親昵,搞得她像是周瀾的代言人一樣,什麼都了解。”
“她不會是要趁周瀾失憶,說自己是他女朋友吧?”
“有可能。”
張優出去幫周瀾打水,碰見徐雁雁停在門口,她遲疑兩步:“你不是走了嗎?”
“有點事找你。”
張優左手在右手手腕撓,她不好意思。
之前校運會,周瀾跟張優說著話視線就去追徐雁雁,還主動湊過去跟徐雁雁聊天,她就感覺出來,周瀾明顯對徐雁雁有意思。
不知道徐雁雁是不是申明主權的。
“你能不能幫忙把周瀾的手機拿給我?或者你幫忙,把他跟我的微信聊天記錄和好友刪掉,如果相冊裡有照片一並刪除。”
“為什麼?”張優奇怪。
“我跟周瀾之前談過,現在想分手,這是最快的分手方式。接下來,你要做什麼,跟我沒關係。”
開學一周內,徐雁雁轉學了。
他們家彆墅沒了,自然也很難在讀這裡的高中,要換個更便宜的地方去。
為了省錢,搬家也沒有叫車。
李岩把車賣了,換了輛二手的麵包車,要是沒找到工作他還打算跑跑長途客運之類貼補家用。
住了一年多,本來以為東西很多,沒想到搬起來一車一車也很快。
搬完最後一車的時候,徐雁雁停在彆墅的大門口。
在這住的一年,是她十七歲人生最幸福平靜、衣食無憂的時光了,還有場意外的、短暫的戀愛。
徐雁去看了眼隔壁的大彆墅,曾經無人機飛出來給她送梨水的二樓窗戶緊閉。
“雁雁,東西拿完了嗎。”李岩在駕駛位上問,徐秋月坐在副駕駛座。
徐雁雁說:“拿完了。”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拿樓底下的盆栽。剛來時她也想學著隔壁,又浪漫又有格調,出於麵子她沒找周瀾要,而是從市場上買了花種子。
可花一直沒有開。
也許,那花的種子不適合這裡。
徐雁雁沒有拿,坐上車,拉上車門。
窗外一排排的彆墅,綠植,花,無數陽光都一閃而過。
沒關係的,生活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