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夕陽餘暉灑在庭院裡,無字石碑佇立在霞光之中,周身被繪上金黃的色彩,兩人的背後也沾染上了晚霞餘暉。
林宿月站在饒行枝的斜後方,仔細打量著這塊石碑,,石碑外邊被密密的圍欄圈上,旁邊是空地,隔了好幾米才有花草矮木。
究竟此物蘊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他偏過頭,看了看饒行枝嚴肅的側臉,這石碑莫不是誰贈予他的禮物,所以如此珍重?
這時,花園小徑那邊走過來一個人,年紀看起來與凡間的四五十歲的男子差不多,下巴蓄了一點胡子,身著紅黑相間的衣服,步伐堅定,眼神有力,看起來乾練利落。
那人停在饒行枝麵前,彎腰行禮,“公子,晚膳已經備好了,可以先去用膳。”
“徐老,辛苦了。”饒行枝微微頜首,抬手指了指身側的林宿月,“他叫林宿月,是我新招的護院,麻煩你給他詳細說說院子裡的事情,再給他安排個房間。”
徐老恭敬地應承了下來。
饒行枝想了一下,覺得沒落下其他事宜之後便往裡院走去,林窮仙習慣性地跟在他的後頭,也抬腳準備跟上去,被徐老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轉頭看向徐老,一臉疑惑地看著徐老。
徐老微眯著眼,神色不虞地注視著他。林宿月再凡間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還是有一定的識人臉色的能力的,立馬收回腳,默默地呆在原地。
待饒行枝走遠之後,徐老才放開林宿月,甩了甩袖子,生氣地指責道:“你這小廝,成何體統。剛剛你難不成還想跟著公子一同去用餐?”
林宿月暗暗地揉了揉自己被拽疼的胳膊,聽了徐老的話才恍然大悟,自己成為了饒家護院,與饒行枝便是不同階級的人了,怎麼有資格跟他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呢。
他勉強地笑了笑,笑容中更多的是自嘲,向徐老賠了個禮,“徐老,抱歉。在下剛來不太懂規矩,還得勞煩您多教導教導。”
徐老見這人乖順上道,語氣也平緩了許多,“沒事兒,以後你跟著我多學學院裡的規矩。”
林窮仙表達了對徐老點撥的感激,順勢問道:“徐老,冒昧詢問您的姓名。您來饒家多久了?”
徐老哼了一聲,頗為自得地說道:“我叫徐偉,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便來饒家了,從護院做起,後麵一步步升為了管家。在饒家,我敢說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林宿月佯裝崇拜地眨了眨眼睛,說道:“徐管家,你真是太厲害了!”
徐偉揚了揚下巴,“那是,我在饒家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
林宿月哈哈地尬笑兩聲,“徐管家,我剛來,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不能請您解答解答,我當護院,要乾些什麼?”
“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主要就是巡視院子,特彆是花園,一定得仔細注意。”徐偉指了指院子。
林窮仙順著他手指的指向,朝四周望了望,假裝吃驚地看到了那個無字石碑,睜大了眼睛,問道:“徐管家,那石碑那麼巍峨雄偉,是乾什麼的呀?我能湊近去看看嘛?”、
徐偉聽他一問,神色突然變得冷淡,“這石碑的附近五米之處是禁地,不準靠近。你就好好巡邏,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兒,沒事兒不要瞎打聽。公子最忌諱下人私下窺探主人和宅子的事情。”
林宿月訕訕地答道:“徐管家,在下知錯了,在下不會保證以後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徐偉見他態度誠懇,跟林宿月說了一些巡視院子的具體注意事項,緊接著便把他帶去了空閒的下人房中,告訴他自己收拾好之後就去廚房用晚膳。
林窮仙吃了個飽飯,四處看了看宅子中的布局,心滿意足地回房間休息。饒家宅子雖然外表看著有些簡陋,但院子內部還是挺大的。花園後麵是裡院,裡邊分了東西兩廂房,饒行枝吃住都在西廂房,東廂房空置著落了鎖。
裡院再往裡麵進,便是下人住處和廚房。饒家的下人不多,隻有一個小廝侍奉饒行枝的起居,兩個廚子,還有五六個護院,因此每個下人都是獨立的小房間,而徐偉管轄整個宅子的下人和開支。
林宿月喝了幾杯水,躺在床上,細數著饒行枝院子裡的奇怪事情,深深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我管那麼多乾什麼?這是富家子的事情,應該由上層人自己去考慮,我等貧苦老百姓,是沒辦法體會他們的煩惱的。
因為是第一天新來,林窮仙沒有被安排晚上巡邏,而是排在了第二天的白天巡視。
他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舒展著雙臂,伸了伸懶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之後去廚房吃完了早飯,便集合跟著一個老護院去巡查院子了。
巡查途中,林宿月直截了當地與那位護院交換了姓名,護院小哥名叫於忠,在饒宅裡當護院已有十餘年。
他見於忠外表憨厚老實,覺得此為良機,可以探探饒宅的奇怪事兒,旁敲側擊地問道:“於兄,行枝仙君的家族是從事什麼行業的啊?為何我沒見到仙君的家人,是不同家人不住在一處嗎?”
於忠大為震驚地望向他,“宿月,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你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饒家嗎?”
林宿月微微蹙了蹙眉,眼神表現得很無辜,擺了擺手,“於兄,我是真的不知饒家的來頭。”
“那你知曉仙界銀錢兌換行嗎?”於忠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說這個,他可就知道了,不就是抽成厲害、白拿香火的中間商嘛。他仰起頭,高傲地答道:“嘿嘿,這個,我可太清楚了。”
於忠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不,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仙界銀錢兌換行兌換凡間香火成天幣,抽兩成利呢,可黑了。”林宿月覺得銀錢兌換行就是個黑心中介,坐享其成,伸伸手便能有大把進賬,簡直羨慕死人了。
於忠一聽,馬上抬手緊緊捂住了林窮仙的嘴巴,阻止他再出言不遜,又朝四周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才鬆了一口氣,放心地說道:“宿月,你可長點心吧。你可知銀錢兌換行是饒家先祖開的?”
林宿月瞪大了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於忠,像是被雷劈過一般,詫異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饒行枝竟然是黑心中間商的公子,以後我要是因為中間商賺差價太離譜而生氣想揍他可怎麼辦呐?
於忠鬆開了手,小聲地說道:“宿月,饒宅是饒家的住宅,饒家在其他地方還有宅院。行枝仙君一直住在這裡,仙君的祖父偶爾會來看看他。”
林窮仙木訥地點了點頭,“我現在知道了,仙君的真實背景。”簡直厲害得嚇人,也厲害得想揍人!
“不過,行枝仙君家中如此富饒,為什麼還會去做短工呢?”他很疑惑,他當時第一眼見到饒行枝便覺得此人的身份背景不簡單,但富家子去做銀錢沒幾兩的短工更令人費解。
於忠又望了望旁邊,湊過去,小聲地說道:“仙君很奇怪,他從來不伸手向饒家要錢,饒家祖父塞給他,他也不動,都是自己掙自己花。”
“自己掙,這其中存在什麼緣由啊?”林窮仙來了極大的興趣了,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富公子脫離家族的有力支持,自己跑去找短工?白花花的銀子就擺在麵前,還費儘心力去賺錢,簡直不可思議!
於忠搖了搖頭,“不知道。院子裡沒一個人知曉個中緣由,以前有人私下問過徐管家,他也不知道。”
林宿月啊了一聲,認真分析道:“這樣啊,看來這是仙君的私隱了,旁人不好過多探究了。”
於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略帶惋惜地說道:“仙君也挺可憐的,從小便沒有雙親,自己一個人在饒宅孤孤單單地長大。”
林宿月聽到此話,心裡莫名產生一絲憐惜,腦海中不自覺的浮起小行枝一個人落寞地呆在院子裡玩泥巴的場景,決定不因為饒家是中間商的事情與他起衝突了。
“唉,原來仙君也不好過。”他感慨了一句。
“但,仙君其實也算生活挺好的。”於忠一句話粉碎了林宿月的感歎,“仙君從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穿的衣服都是蠶絲錦緞外繡金線,佩戴的飾品都是數一數二的稀世珍寶。”
林窮仙哈哈地乾笑了兩聲,憐憫這詞就不應該用在饒行枝身上。
“那行枝仙君還有其他的事情嗎?”他仍舊不死心地問道。
於忠想了一會兒,抬眼說道:“有!”
林宿月眼睛霎時睜大,附耳靠近,雙眸炯炯發亮,“是什麼?”
“仙君很摳門小氣!”於忠輕聲說道。
“啊?”林窮仙大吃一驚,眼珠子睜得賊圓,不敢相信於忠嘴裡說出的那句話,一個坐擁萬貫家財的富公子,怎麼可能摳搜吝嗇呢?這莫不是外麵的謠傳誹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