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咒(1 / 1)

未曾聽見回音,她餘光裡看見左青神色淡漠,似是在旁觀一場與自己無關的紛爭,目光卻冷冷地盯著長老的手,繼而唇角微微揚起幾分。

左青抬手,掌心浮起光芒,他淡淡開口:“神劍認主,你算什麼東西?”

周圍溫度升得更高,劍身上的紅光閃耀著異常灼眼,似是燃起了一團烈火。

那長老握劍的手上蹭蹭騰起白煙,他咬緊牙關,咧嘴低哼。額頭青筋幾乎破出皮膚,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儘全力也握不穩劍柄,反被劍身往前拖了幾步。

手杖倒地,長老咚一聲,膝蓋砸地,半跪在地上。

見劍柄即將脫手,長老的另一隻手也慌忙抓上去,剛一觸及他便大叫一聲,掌心滋滋冒著白煙,已然燒黑如炭。

楊九州隱隱從那炭黑中看見了森森白骨。

長老卻不知疼痛,試圖勾腿,用全身的力量去環住神劍。遠處旁觀的巫族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卻無人上前來幫忙。

劍身騰起明亮火焰,長老幾乎立刻被燒成一團火球,卻咧嘴哈哈大笑起來:“扶桑劍!哈哈,創生劍,要麼生要麼死,我都要啊。”

火焰的光搖曳閃動在楊九州的眼中,她覺得雙眼被煙熏得灼痛,原本愉悅遊戲的心情沉了下來,動了動手指不知該說什麼。

左青這才低頭注意到她動作,平攤的手掌攥拳,火球中的神劍呼嘯一聲,帶著烈焰火光飛出,一劍斬斷羅網。

左青半摟住她躍上紅光璀璨的神劍:“彆怕,他好得很,死不掉。”

話音落下,一團火球在地上跌跌撞撞攀爬著,一直爬到劍下,從火團裡伸出一隻燒得麵目全非的手,試圖來夠神劍。

楊九州下意識退了半步,眼前一暗,左青遮住了她雙眼,安撫著她:“這應該是集體任務第二關必經的部分劇情線,結束之後會有極品掉落。”

“這就隻是個劇情是嗎?我不理解為什麼要觸發這樣的劇情,他看起來好痛苦啊!”

“嗯。”左青踮腳一蹬,腳下神劍飛掠向那團吞噬了長老的火球。

火焰翻滾著如渦流纏上劍身,被神劍帶向遠方。

直到最後一絲餘焰也被卷走,神劍身後跟隨著一條火龍,從樹林上方飛掠一圈。

劍身紅光大放,火龍俱被紅光納入,隨後散儘。

劍身上朱紅符文的光輝流轉得更為璀璨絢爛,神劍抖了一下,發出清脆悠遠的金屬清音,重又回到左青手中。

左青低頭問她:“你怎麼會替npc痛苦呢?”

“就算npc沒知覺,我看著這種畫麵也不好受啊!”

“其實,npc就算是真的,巫族人也是不老不死的生物,被火燒對他們而言,沒那麼可怕,無論燒成什麼樣子都能照常活著。”

“那不是更痛苦了嗎?”

“這樣啊……”左青歎息一聲,“痛苦很快就過去了,稍稍等一下。”

“長老!”熟悉的童音再度響起,那方臉小孩跟著原先那群巫族人終於走出迷霧密林,來到河邊。

小孩撲向被燒得血肉模糊的長老,連連叫著:“你們兩個該死的殷商走狗,不,死了都是便宜你們了!你們該被炮烙活煮,千刀萬剮!”

楊九州抓上遮住雙眼的手掌,邊叫邊掰:“你們這群人有病吧!!”卻掰了半天,也沒能把左青的手掰下。

左青左手遮住她的眼,右手持劍,居高臨下,懸浮於扭曲爬行的長老麵前,一腳踹上撲上來辱罵他們的小孩胸膛。

小孩咕嚕嚕倒滾出去,左青挽劍從已燒成紅白肉團的長老身上揮過,又誦了聲訣:“三合成音,生之生不息。”

一陣清風拂過,遮著楊九州雙眼的手掌終於放下,她閉著眼悄悄睜開一線,清透的天光漏進來,她看見那道淡藍色光柱如水波般舒緩流動。

雙眼全都徹底睜開,隻見光柱下的河流如銀,河岸鋪陳著柔軟青翠的草地,綠毯似的,延伸到她腳下。

嫩綠的草葉裡躺著一個人,皮膚細嫩,衣飾華美,有飛鳥落在他額前輕啄,他正睜著眼微笑遙望蒼穹,是大長老。

楊九州原本複雜不適的心情得到緩解,甚至對此場景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有些驚訝地轉頭詢問左青:“這是怎麼了?他不是被燒成灰了嗎?”

“被神劍治愈了。”左青看著她晶亮的雙眸,頓了下,向她細細解釋,“扶桑樹本在極東的湯穀之畔,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所有生長之氣蘊藏的地方。

所以扶桑樹枝擁有著強大的創生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讓萬物重新生長。

因此,這柄扶桑劍自帶一項特殊技能便是創生之力,無論是他被火焰燒毀的身體,還是已經瘸斷的腿,都可以治愈如新。他剛才搶劍可能也是為此。”

“這柄劍這麼強?居然有這種功能!那是不是以後你死了,也不用去複活刷新,用這柄劍就能救回你?”

“嗯,但要等你練氣點足夠高時才行,神器與其他武器不同,它們會附帶一條特殊技能,這個技能也會隨劍主的練氣點提升。

你現在的等級還打不開神器的特殊技能。”

楊九州低頭攥了攥手:“我也想要神器,不知道有沒有一件神器有那種戰無不勝的特殊技能。”

左青失聲笑了下,那個被他一腳踹走的男孩不屈不饒地再度撲到大長老身前,哭哭笑笑地要扶大長老起身,又被大長老推開。

男孩連叫著說:“大長老,趕快殺了這兩個殷商走狗!”

楊九州聞言,差點也一腳踹上男孩,終究看在他稚嫩的臉上收回了腳,叉腰懟他:“嘴皮子一碰儘扯淡,你有病吧?看不見我們又救了你們巫族一次嗎?不把我們當英雄供起來上香就算了,還在這兒大放厥詞!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見那男孩又要開口放屁,大長老不再躺著發呆,而是蹭地站起身,健步如飛,抬腳踹上男孩屁/股,冷聲開口:“巫淫,事情還未明朗,休得胡言亂語,不可汙蔑錯殺!”

巫淫啪嘰跪趴在地,卻不服氣,大叫道:“你算什麼長老?腿好了就把走狗當爹供著!都瘋了嗎?”

罵完,巫淫指著楊九州兩人衝河邊的巫族人叫道:“殷商惡人,逼得我們整天東躲西藏,不敢露頭。你們不知道一但被他們抓住會怎麼樣嗎?

痛苦永無寧日啊!即便他們不是走狗,寧可錯殺,也不能由得他們把我們藏身處的秘密帶出去。”

“你這小孩怎麼張口這麼惡毒!”楊九州忍無可忍地問道。

“小孩?哈哈哈哈……”巫淫大笑起來,笑得淚水流出,整個人翻倒在地,抱著肚子來回翻滾,“我是小孩?哈哈哈哈,我今年一千多歲了,居然還是這樣一副小孩身體。”

大長老見他這副癲狂的模樣,狠命踹在他身上。

那聲音噗嗤一聲,像是水球爆裂,聽得楊九州都有些切身感到疼痛。

然而巫淫卻絲毫不在意,仍捧著肚子邊滾邊笑邊哭,大長老的腳如落雨般劈裡啪啦落下,帶著要把巫淫往死裡踹的狠勁。

巫淫大敞著身子,任他踢打,仍是在望天長笑,原本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巫族人看了一會兒,便又轉過身子,繼續爭執起來。

似是對此處的場景無動於衷。

巫淫肋骨被大長老踩塌,他口中湧出鮮血,大笑叫道:“你算什麼?我爹是堂堂舜帝,你比我更有什麼資曆嗎?你一千多歲,我也一千多歲,憑什麼你要被人尊敬,而我永遠是個小孩?”

大長老冷笑:“我這是打輕了你,不知死活的東西!”說著從腰間抽出金鞭,金光璀璨的長鞭帶著倒刺抽打在他身上。

巫淫身上的衣服已經碎成條狀,衣不蔽體地掛在身上,倒刺穿破他的血肉,他笑出了淚。

笑意終於停下,躺在地上直抽氣,淚水混著血水滾落,他叫著:“痛快!再多來幾鞭!我真想知道死活是什麼感覺,今日你抽死我,抽死我,就都解脫了。”

大長老劈啪兩鞭甩上他大腿,又收回金鞭:“抽你都是便宜了你。”

巫淫已無法起身,隻癱軟在草地上,開口從牙縫裡湧出鮮紅的血:“殺了他們吧,殺了他們吧!死亡是最大的饋贈,他們一定是走狗啊,怎麼可能是白虎老賊的人。”

巫淫話音一落,金鞭又一次砸在他臉上,大長老喘著氣,指著他叫:“休得胡言!神君在上,你個爛了心肝的,豈能不敬!”

“他算什麼神君?若不是他……”

金鞭抽斷了巫淫兩顆牙,他反而爬起身,吐掉嘴裡的血,竟然像沒受傷似的站起來,邊後退邊揮著手說:“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是白虎的詛咒,都是他帶來的不死的詛咒,否則我們怎麼會經曆這綿延千年的痛苦,我又怎麼會千年來都是這樣一副可笑樣子,你們竟還把他當神靈感激供奉!”

楊九州聽得這一串念白,才大約明白了幾分,似乎這群巫族人所謂的不死之身與白虎有著莫大的關聯。

她側頭問左青:“看起來,白虎對他們而言更像是恐懼的惡魔而不是信仰的神靈呢。”

“長老看來還是很尊崇白虎的,應當是他們中間分兩派,我們遇上了一場派係鬥爭。”

楊九州點點頭:“不知道所謂不死的詛咒究竟有什麼痛苦危害,能讓那個巫晏與巫淫都這麼怨恨。”

耳邊忽然響起滴滴嘟嘟的警報聲,眼前的畫麵四角開始泛紅,視野中央忽然騰出一道菜單欄。

【注意:黃帛文書重新連接中......】

與此同時,楊九州聽見人群中湧起此起彼伏的崇敬與真摯的聲音。

“神女來了!”

“鹽水神女!”

“德濟娘娘!”

楊九州抬眼一看,草地上那條銀色長河波瀾起伏,上方的藍色光柱中有一道倩影飄然而下。

光柱上方那團蝶繭似的光陣打開了,盛放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