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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同薇沒有繼續跟下去。

她望著韓文熙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小巷深處。

司機一直開著車，在路邊緩慢地跟著她。見她在原地站定不動，司機下車詢問：“大小姐，要回家嗎？還是去其他的地方？”

付同薇兩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不用了，回家吧。”

回到付家時，付同薇撞見了家裡的傭人訓斥穆安康的一幕。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後，她許久沒見過這個人了。

她站在花壇後聽了一會兒，似乎是穆安康的工作進行的很慢，耽誤了傭人的進度。

“你都知道自己快不起來，還做這份工作乾什麼？你這不是給人找麻煩嗎？”

穆安康一句也回答不出，老實地沉默。

傭人見他這樣，更加不耐：“好了！快去工作吧！你在這裡站著，活能自己乾完嗎？”

穆安康謙恭點頭，小心翼翼乾起了活。

他先是費力地彎腰，將木板扛到肩上，再加快速度往空出的柵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

付同薇看不下去了：“你們在乾什麼？”

傭人渾身僵住，和忙著搬木板的穆安康一起投來震驚的視線。

“大小姐……”

傭人立刻擺正姿勢。

付同薇眼中有怒意：“我家雇了三十多個傭人，你偏偏找一個用不上力氣的搬東西，你是腦子有病還是天生喜歡為難人？”

傭人半個身子快要和地麵平行，哀聲叫苦：“大小姐，不是我為難人，咱們這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做，隻有這一個閒人，也是他自己說可以幫我忙的，這實在賴不到我啊。”

付同薇一針見血：“你在這監工，你不閒嗎？”

傭人啞口無言，心虛地沒有直起身。

穆安康幫忙說話：“大小姐，是這樣的，我……”

付同薇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你怎麼樣？你是哥哥重要的人，這麼不愛惜自己，如果今天是他看到你被人這樣欺負，你是故意讓他心裡難受嗎？”

穆安康從沒想過這一點，嘴巴張了張。

“你怎麼樣無所謂，彆讓我哥哥丟臉。”

留下最後一句話，付同薇任性地從這場鬨劇中脫身。

她原本被韓文熙拒絕心情就不太好，又摻和了哥哥的親生父親被家裡的人排擠的事，一時氣憤說了難聽的話。

話說出口她開始後悔，卻也於事無補，情緒徹底崩潰。

她一言不發地回了房間，躲進被子裡哭。

為什麼這個世界就不能發生一點好事呢。

哭完她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付同慕在她的床邊用電腦，因為她在睡覺，房間沒有開燈，電腦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看著被微光照著麵龐的哥哥，付同薇認為他一定是聽說了下午的事，來這裡教訓她的。誰讓她那麼對他的長輩講話。

她按動燈光的開關，伴隨清脆的一聲響，臥室即刻明亮起來。

她嚴嚴實實閉著眼，直到適應了光線，心裡不再揪成一團後，她才緩慢地將眼睛睜開。

付同慕打開一邊的保溫飯盒，把裡麵的粥碗拿出來，語氣如常：“餓不餓？喝點粥吧，你情緒不好，胃應該會不舒服。”

湯匙盛著粥，帶著溫度和米粒的氣味喂到了她的嘴邊。

付同薇眼淚又流了下來：“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今天跟你爸爸說了刻薄的話，他是不是覺得我很討厭，覺得我根本不配當你妹妹？”

付同慕拿紙巾擦她的眼淚，“他沒說這些，隻是跟我認錯，說惹了你不開心。”

付同薇彆開頭，眼淚倔強地落在鼻尖：“為什麼要這麼說，做錯事的明明是我。”

“他笑了。”

付同薇的眼淚頓住。

“他說，很開心我能有同薇這個妹妹，這個世界向著我的人又多了一個。”

聽了他這番話，付同薇一下子止住了眼淚。她把紙巾拿在自己手裡擦臉：“我會永遠向著哥哥。”

付同慕帶著笑說：“等你戀愛以後，就不這麼想了。”

付同薇搖頭：“隻要我還是我，就會這麼想。”

“那可不可以告訴哥哥，今天又是因為什麼不開心啊？”

付同薇被戳中心事，低頭回答：“今天我求韓文熙幫忙，他沒答應。”

付同慕寬慰道：“你們都沒說過幾句話，沒答應很正常的。”

付同薇眼睛眨動，像蝴蝶在扇翅膀。

付同慕抬手捋了捋妹妹被淚水浸濕的頭發。同薇從小就喜歡哭，後來發現沒有人真心待她，又賭氣強忍著，一滴也不掉。他們約定過，長大以後，她的眼淚隻流在他麵前。

“雖然你一直喜歡他，但是在韓文熙的眼裡，你隻是個有過幾麵之緣的陌生女孩子，他不答應你不是很正常？”

“如果這個忙非要他幫忙不可，就拿出你的誠意去求他。同薇，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為你的一個要求賣命的，想讓彆人為你妥協，你要做一點犧牲。”

付同薇被他一說，心裡豁然開朗，好受很多。但是顧及自己在哥哥心裡的形象，她辯解道：“我隻是沒被人拒絕過……”

她張開手，被哥哥躲開了。

“先喝粥，妹妹。”

找到求人幫忙的正確思路以後，付同薇很正常地度過了一天的校園生活，除了教材上的知識看不懂以外，和過去沒有任何區彆。

到了下午放學，她和跟班們分開，仍舊去了昨天的角落蹲守韓文熙。

理所應當的，依然被韓文熙抓到。

付同薇沒敢看他，表明態度：“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跟著你。”

韓文熙沒什麼反應。

“那你就一直跟著。”

他不信付同薇會一直跟著他。

她早晚會放棄，然後像之前的所有次一樣，被其他人吸引走注意。

想到這裡，韓文熙的心情忽然很糟。他站定回頭，身後的路果然沒有了付同薇的身影。

——就像這樣。

超市的門開合。

付同薇從裡麵走出，手上拿著一整袋刮刮樂，和韓文熙對上視線，有些怔然。

她的聲音裡似有雀躍：“你在等我嗎？”

韓文熙心頭重重一跳，轉回身，疾步走開了。

付同薇也沒追上去，而是就地坐在路邊，用指甲刮卡片。

係統問：“為什麼隻有韓文熙這麼對你你不生氣？”

如果是彆人，她一定早就炸了。

付同薇頭也不抬：“我沒資格跟他發脾氣，我欠他的。”

她連續刮了幾張，身邊不知不覺圍了好多人。有路邊商鋪的店主，也有附近小區的住戶。大家都幫她看數字，跟著歡呼，她越刮越開心。

一整袋的卡片刮下來，總共回本了五百塊。

這樣單純的快樂，讓付同薇感到了久違的幸福。

接著是第三天，第四天。

付同薇都在跟著韓文熙，終於，她在他身邊見到了初夏。

他們走在一起，男生漫不經心，女生眼裡帶著崇拜跟在他身側。

看著初夏像預知夢裡一樣，跟在韓文熙身邊忙前忙後的樣子，付同薇心裡有了一種泛著酸的厭煩。

緊接著，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脫下書包，找出筆在手腕上寫字。

【不要嫉妒，不要嫉妒，誰都沒錯，不要嫉妒。】

她的臉頰被什麼冰了一下，嚇得她原地坐在地上。

抬頭，是舉著罐裝汽水的韓文熙，他蹲下身，把飲料遞到付同薇麵前。

“乾、乾什麼？”

韓文熙回頭對初夏說：“你先回去。”

初夏看了付同薇一眼，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校園生活，她多少聽說了這兩個人之間的事。

她鬥著膽子問：“為什麼？”

韓文熙麵色平淡：“沒人會交代跟班這些。”

初夏想到那個被自己摔壞的看起來就很貴的相機，沉默了。

她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付同薇也把筆裝回筆袋，以為韓文熙有事，打算今天就到這裡。

韓文熙卻從斜挎包裡拿出相機，掛到脖子上，閉上一隻眼調試。

“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