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是熟悉的天花板，泛著金光的精美花紋。
原來不是夢啊。
“早上好，哥哥。”芥川銀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女孩露出小小的笑容。
耳畔傳來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從大早上就開始小聲交談的大人們的聲音。
“早上好，龍之介。”多和田葉月從矮門上方的空隙探出身體，“睡得還好嗎？”
芥川龍之介有點拘謹：“很好。”
同時，從多和田葉月的身後也探出威爾的身影，他金色眼眸注視著芥川龍之介的表情，確定他沒有逞強便又縮了回去。
養孩子是一件相當慎重的事情。
擁有漫長生命的魔女並不記得自己誕生的時候到底是什麼場景，大概是從一堆灰塵裡麵逐漸擁有了人類的形態，在魔女村落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在場的其他魔女都好奇地過來看她。
新生命的誕生。
從鼻翼裡聞到的是所有魔女身上細微卻無法忽視的喜悅、好奇和期待，甜甜的像是花朵的味道。
剛成型的灰塵魔女，是相當罕見的存在。
“因為我們都是自然元素魔女。”年長幾百年的其他魔女解釋著。
火焰魔女擁有一頭飄逸的紅發，身上是溫暖的味道，她總是雷厲風行大大咧咧，很少看見她老老實實待在村子裡。
而土魔女和樹魔女則是寬厚溫柔的性格，她們也更加沉默寡言，在村落的時間很久也很少出現。
至於水魔女，多和田葉月承認她是個不錯的家夥，隻不過性格古怪又讓她感覺潮濕和不適，相處便變得十分困難。
還有幾個的魔女，基本上是幾百年一見她們身影。
等到魔女之樹死亡，散落在外的魔女一次性趕回來，多和田葉月才知道原來魔女的數量不過是屈指可數。每個魔女取走樹的一部分做成不同的製品，隨後再也沒有和彼此聯係過。
現在仔細想來，直到她離開村子在不同世界旅行之前，她們也根本沒有教會她什麼東西。
“都要靠你自己學會的，你自己就是魔女。”
說了和沒說一樣。
魔女漫長的生命，一切的生得魔法靠自學完成。
“教授弟子也是很頭疼的事情呢。”她感慨一句。
多和田葉月歎了口氣，不顧形象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看向乖巧的芥川銀又看向剛下床正小聲咳嗽的芥川龍之介。
“撿了就要負起責任哦，月小姐。”威爾麵無表情看著她告誡道。
如果忽視他係著的小熊圍裙和手裡拿著的鍋鏟，想必很有說服力。
但是現在，他隻是一個正在做早飯的男媽媽。
“我知道了啦。”多和田葉月撇嘴。
到時候去問問賽麗艾怎麼教學生好了，實在不行就去問問其他那些老朋友好了。
不過比起教授魔法這種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吃早飯。
魔女占卜屋，隻有外麵的一個小客廳是作為接待客人的地方。而它的裡麵卻擁有一般人無法想象到的空間，運用魔法折疊空間，即使是區區十平方的小屋子也可以在魔法作用下變成十層大豪宅。
原本隻有他們兩個人還可以隨便湊合一下。
但是家庭成員增多的情況下，原本的占卜屋小客廳、裡屋這種布局就遠遠不夠孩子活動了。
“果然還是應該換個地方才對。”威爾建議道，“橫濱最近很亂，並不適合孩子成長不是嗎？”
當初選擇這裡，完全是因為魔女坐標進行了占卜，算出了這裡的魔力充沛最適合作為門的放置點。
“魔力充沛嘛。”受到世界限製的魔女歎了口氣。
當時拿走魔女之樹以後，她隨便找了個矮人木匠打造成了木門和窗戶，作為縫隙在不同的世界穿梭玩樂。
不同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樣的，而魔女的時間是停滯下來的。當她天真地以為可以通過窗戶看到不同世界，可以打開門見到無數朋友的時候，原本鮮活的生命卻隻剩下孤零零的墓碑。
人類，原來是這樣的脆弱。
“結果還是養了人類。”多和田葉月嘟囔了一句，抬手接過孩子們遞過來的碗筷。
她從不吝嗇對孩子的誇獎。
“做得好，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瞬間紅了臉，蒼白的臉終於有了一些血色。
世界並不是善良的，芥川龍之介在自己和妹妹被遺棄到鐳射街的時候就認識到這一點。就像是世界上那些沒有在地圖上標記的地方，兩個幼小的孩子能夠保護自己的手段幾乎等於沒有。他們被迫相互依偎著快速成長起來，不去相信彆人也不要對彆人抱有期待。
他擁有著彆人沒有的能力，他能夠將自己穿著的外套變成保護妹妹的武器。
在第一次施展出來，他的心裡自然而然浮現出了這個能力的名字——【羅生門】。
芥川龍之介以為他們對上那幾個從體型上就遠超他們兄妹的人必死無疑，自己倒是無所謂而妹妹卻有可能受到最可怕的對待。
他們在鐳射街待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生不如死。
就像是做了一場巨大的美夢，夢裡出現了正常世界不存在的魔法，那個黑發紅唇穿著精致長裙的女人仿佛童話書裡引誘公主的魔女，將孩子們帶進不可思議的地方。
看起來凶巴巴的男人在暗處金眸豎瞳淩厲凶狠，刀具不小心劃傷自己下一秒便立馬愈合沒有任何痕跡。當麵向他們的時候總是無奈又溫柔，將止咳的藥草汁水遞過來。
芥川銀和他穿上了合身又乾淨的衣物，對方卻因為沒能讓他們穿上其他顏色的衣服感到抱歉。
好奇怪。
又感到莫大的不安。
如果再次睜眼，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該怎麼辦？
“！”
芥川龍之介的頭被揉了揉，抬眼看去是威爾先生挑眉麵無表情看著他。
“小孩子彆苦大仇深的樣子。”
隨後碗裡被夾了一塊煎好的雞蛋。
多和田葉月誇讚：“不愧是威爾，做飯很好吃哦。”
芥川龍之介看見剛剛還不苟言笑的威爾先生耳朵瞬間紅了，此刻正裝作毫不在意。
威爾：“那，那當然了。”
誰能明白當時魔女把他撿回來的時候，忘記了他也需要吃飯這件事。
多和田葉月：因為魔女可以不用進食，所以完全忘記人類要吃飯這件事。
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她便驚奇地發現威爾已經學會自己做一手好菜了。
威爾：幸好我命硬。
“這次我不會忘記人類也要吃飯啦。”多和田葉月找補起來，瞬間又變得理直氣壯，“畢竟當時威爾你也沒說你要吃飯啊……”
威爾的筷子一頓，他反駁道：“沒辦法啊，當時天天輸營養液，我怎麼知道我也要吃飯啊。”
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對視一眼，沉默地搖了搖頭，繼續吃著自己盤子裡的培根和雞蛋。
大人的世界好難懂。
“來龍之介，這個是曼德琳果實。”威爾注意到早上還在咳嗽的龍之介，把紅色的果實遞給他。
看起來像是紅色的茄子。
“汁水是有好處的。”多和田葉月遞過來一根吸管，“但是果肉，嗯，也是好果肉。”
芥川龍之介愣了一下，低頭咬了一口果肉。
好苦。
小孩子的臉一瞬間扭曲起來，插了吸管開始吸裡麵甜甜的汁水。
她突然想到什麼，雙手一拍示意著。
“等會大家一起出去采購怎麼樣！”完全是自己想出去的魔女提議道，“要給你們買新的洗漱用品、衣服鞋子……”
不管是年紀多大的女人都是喜歡購物的性格。
她記得現在那個超級火的遊戲就是給自己的遊戲角色換裝。
“小銀，我們買新的衣服！”
奇跡小銀，在線換裝。
這時，芥川龍之介咳嗽了兩聲，臉色更加蒼白。
還有龍之介的肺病也要考慮一下，還得找時間去采藥才可以。
想一出是一出的魔女猛地站起來，她手指撐著下巴思考著，隨後抬手將自己之前收藏的魔法書拿出來，黑色的灰塵觸手將書籍一本一本抽出來開始同時翻看。
芥川銀：？
已經習慣魔女隨心所欲性格的威爾，他一下子明白了魔女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在意自己之前收拾完的書本又被弄亂，反而從地上撿起被翻閱過沒用的書籍，又再次整理出來。
而此時，一道黑紅色影子出現，將地上的書籍遞給他。
威爾注意到芥川龍之介小小的黑色外套出現的異變，小小驚歎哇了一聲，隨後大方地給與小孩子誇獎。
“很便利的能力呢，龍之介。”
異能力。
妹妹擁有魔女潛質，而哥哥則是異能者。
威爾再次將目光落在兩個孩子的黑發上，當看到龍之介兩縷頭發末端的白色時更加滿意地點點頭。
果然黑頭發的孩子是寶物，和月小姐一樣的黑發。
要是有個白頭發的，應該會更像他們的孩子吧。
毒唯點頭。
“找到了！”
在她亂七八糟收藏的一堆書籍裡麵終於找到了，可以治療一切病症的特效藥！
多和田葉月把書本攤開放在桌子上，上麵是芥川兄妹看不懂的文字。而威爾跟著葉月時間久了，對於一些文字算得上熟悉，他湊過來看了一眼。
“前幾種還比較好找，不過藍色的彼岸花好像沒怎麼聽說。”威爾指了指藥材。
這種藥劑需要的材料大部分都是他們畢竟好得到的東西——什麼魔龍的鱗片、月圓之夜半妖的一滴血、精靈的一根頭發……
藍色彼岸花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嗯……我好像也有點印象。”魔女思考起來，隨後她苦著一張臉放棄思考。
沒關係，現在想不出來沒關係。
先去購物才行。
“不然太陽都要下山了。”
橫濱肯定是不適合他們悠閒購物的，而去東京坐新乾線和一堆人擠在一起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兩個非人物種都不打算擠新乾線。
“當初應該買輛車的。”魔女歎了口氣。
威爾提醒：“……我們都沒有駕照。”
事情還能再糟糕一點嗎？
於是他們選擇放棄這種麻煩的辦法，直接采取最簡單的方式——在同一個世界建立新的坐標。
“先說好，我沒嘗試過同個世界建立兩個坐標。”魔女站在裡屋的木門麵前，抬手用灰塵在門上畫起了魔法陣，“失敗了可沒辦法哦。”
芥川銀：“失敗了會怎麼樣？”
威爾露出和善的笑容：“嗯，大概就是身首異處吧。”
芥川兄妹：？！
威爾：哈哈，開玩笑的啦。
大人的嘴，騙人的鬼。
沒有幾分鐘，多和田葉月擦了一下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給魔法陣畫上了最後一筆，隨後門閃其金色的光芒。
“應該是成功了，先打開門看看吧。”魔女這樣覺得，隨後毫不猶豫擰開了門把手。
咚的一聲門的另一頭傳來爆破聲音，巨大的煙塵伴隨熱浪席卷而來讓孩子們咳嗽，而站在最前麵的魔女眼眸深邃注視著裡麵所有的場景，在巨大的閃光之前用灰塵扯出一個身影，隨後利落地關上了木門。
“咳咳咳。”
等待屋裡的煙塵被綠植全部吸收，他們將視線落在地麵上那個受了重傷的黑發男人，還未破碎的胸牌和拆彈人員服裝證明了男人的身份是個警察。
啊咧？
好像扯回來一個奇怪的東西。
現在東京都那麼嚇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