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嗶嗶——”
卯時,當晨鐘作響,宋國公府門前也吹響了木哨。
在四周還是一片朦朧的時候,朱高煦已經集結好了戌字百戶,將班值銅牌交給了前來接應的丙字百戶。
看著丙字百戶熟練換防,想來宋國公府和穎國公府的監察已經持續很久了。
這樣的場景,不由讓朱高煦想起了昨夜馮勝跪在聖旨下的畫麵。
“殿下,我們可以走了。”
試百戶王儉的聲音將朱高煦拉回了現實,他看了看四周,與渴望散班回家的兵卒們對視。
“走吧,早點回家早點休息。”
朱高煦回過神來,帶隊返回羽林左衛坊。
聽到他的號施令,戌字百戶的兄弟們齊刷刷的扛起長槍,一個個洋溢著笑臉向家中走去。
其實對於他們來說,自從盛庸到任,開始隔日一練後,這班值國公府就成了一個好差事。
上半天,休息一天半,這樣不用操練的日子不要太舒服。
尤其是朱高煦這位空降的殿下來到後,他們幾乎成為了固定崗,連大操都不用去了,心裡自然高興。
至於朱高煦也和他們一樣,適應兩天後覺得這樣的差事確實輕鬆。
相比較前世動輒九九六,零零七的工作壓力,在羽林左衛班值的日子也未免太舒坦了。
思緒間,朱高煦他們照常來到了西長安街上,並且拐入了崇禮街。
和平常一樣,這個時間點的崇禮街上,依舊充斥著大量趕著上朝、班值的官員。
他們走在道路中間,而從朝陽門內湧入的百姓則是小心翼翼的沿街走,生怕衝撞到中間的官員胥吏。
對於這樣的場景,朱高煦已經在幾個月的階級洗禮中學會了習慣。
他帶著戌字百戶的兵卒往羽林左衛繼續趕路,由於他不開口說話,羽林左衛的兵卒也不敢隨意開口說話,整支隊伍安靜的趕路,並在兩刻鐘後回到了羽林左衛坊。
“後日寅時四刻集結,不得有誤。”
“散班!”
沒有過多言語,朱高煦隻是通知了後天集合的時間,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他的住所在宋國公府出來一點,而他陪著羽林左衛的兄弟回到了羽林左衛坊,也就是說他還需要花兩刻鐘走回去。
瞧著他的背影,一路無言的王儉欲言又止,他確實第一次遇到朱高煦這樣身處高位還平易近人,遵守軍規的貴胄。
“都看著乾嘛?散了!”
王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左右的兵卒都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瞧著朱高煦的背影漸漸變小。
他對四周兵卒交代了一嗓子,但即便如此,兵卒們卻還是依依不舍,腳步緩慢移動的同時,目光卻一直注視著朱高煦的背影,直到朱高煦再也不見,又或者他們走入小巷,他們才轉身回了家。
這樣的局麵也是王儉從軍十餘年沒有遇到過的,不過他很能理解戌字百戶兵卒的感受。
在走入小巷前,他也看了一眼朱高煦離去的方向,不過此刻的朱高煦卻已經走遠。
相比較王儉他們的複雜情感,回家的朱高煦腦中卻一直重複出現昨晚的場景。
他知道馮勝沒有謀逆的心,可架不住馮勝有謀逆的本事。
不止是他,就連傅友德也是一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呼……”他呼出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已經變亮的天色,與官員們背道而馳而返回家中。
路上的來往百姓都側目朱高煦,隻因為他的臉龐很稚嫩,身材卻在這個時代顯得有些高大。
這身材加上他的甲胄,即便普通百姓不知道他的品階,卻也能猜出他是個不小的人物。
朱高煦從百姓的目光中能看到他們害怕自己,因此加快了腳步,想要早些回家。
兩刻鐘的時間一晃而過,在他回到家之後,他也迅速褪去了甲胄軍械,簡單保養過後便脫光了上衣,光著膀子睡著了。
睡夢中,朱高煦夢到了昨夜的場景,但那場景之中的主人全數換了。
他成了馮勝,如一條喪家之犬般跪在地上,而麵前則是一個看不清臉的小太監。
朱高煦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總之在他說完之後,旁邊的兵卒便朝著他舉起了刀……
“篤篤……二哥!”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朱高煦從睡夢中拉了出來,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坐起,額頭上是細密的汗水。
“二哥!我來看你了!”
朱高煦還沒從夢中走出,便聽到了連續不斷的敲門聲和熟悉的喊叫聲。
他踉蹌起身,簡單用袖子擦了擦汗後才走向院門。
“二……”
門外的聲音還沒喊完,朱高煦便拉開了門,而出現在他眼前的,則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個華貴少年。
高胖少年十六七歲,麵容白淨,濃眉長目,身形有些肥胖,個頭在五尺五寸左右,與朱高煦差不多。
至於旁邊的矮瘦少年不過十一二歲,一眼看去便是養在府中,不知生活的紈絝子弟,比朱高煦矮了半頭,僅有五尺二三寸。
這二人不用多說,自然便是燕嫡長子朱高熾和燕嫡三子朱高燧了。
對於這二人的到來,朱高煦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沒想到怎麼應對這兩兄弟。
“老二你這……”
倒是朱高熾見他這副模樣,不免伸出手想摸朱高煦額頭,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隻是不等他摸到朱高煦額頭,朱高煦便向後一仰,下意識躲過了這個動作,這讓朱高熾停在半空的手有幾分尷尬。
“二哥你這院子不錯啊!”
朱高燧還是少年人,由於得父親朱棣寵愛,平日裡有些持寵而驕,因此也不等朱高煦同意,便直接闖入了院裡,在院裡四周打量。
倒是朱高熾很快恢複了平常,他尷尬笑笑:“倒是忘記你長大了……”
“沒有,大哥先進來吧。”朱高煦的語氣有些生硬,這讓兩人的氣氛有些尷尬。
“好……”朱高熾很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惹了自己這個弟弟,明明上次他騎馬摔之前兩人還開玩笑,怎麼摔了一次就變成這樣了?
帶著不解,朱高熾走進了院內,而朱高煦也關上了院門。
門外的燕王府護衛見狀,自覺守在院門左右,車夫則是儘量靠邊,留出了足夠人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