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那便是燕嫡次子煦了。”
穎國公府內,當傅忠走到了前廳角落的一處屏風背後,他也對著正在打量朱高煦的傅友德介紹起來。
不過就朱高煦的表現來說,即便傅忠不介紹,傅友德也能知道他的身份。
“燕王有福了……”
傅友德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留下這麼一句,便轉身往後院走去。
傅忠見狀,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跟了上去。
相比較被監視的從容,作為監視者的朱高煦則是不敢分心。
他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朱元璋安排自己監視穎國公傅友德和宋國公馮勝的含義,在事情沒有弄清楚前,他是很難放鬆下來的。
隻是比起他自己的正襟危坐,對於擁有絕對權力的朱元璋來說,這樣的事情隻是一個小插曲。
在朱高煦當值的時候,朱元璋已經早早起床,在武英殿處理了一個半時辰的政務。
由於朱元璋的準允,因此朱允炆可以在辰時再前往武英殿。
當時間來到辰時,朱允炆如正常一樣來到此地,並對朱元璋行了五拜三叩之禮。
坐在龍案背後處理奏疏的朱元璋抬頭看了一眼麵色如常的朱允炆,微微頜首示意他起身坐下。
朱允炆見狀也回禮起身,並走到了朱元璋身側的一張書案後坐下。
書案上擺放著二百餘本奏疏,這些奏疏已經是六部和五軍都督府篩選過後的奏疏。
在武英殿內,朱允炆需要將這二百餘本奏疏梳理到五十本內,然後交給朱元璋定奪。
原本這項事務是由先太子朱標操辦,但自從前年朱標薨逝後,被扶正的朱允炆就成了繼承人。
積累了兩年的經驗,朱允炆處理起這些奏疏的速度並不慢。
他很清楚朱元璋的治理理念,因此都按照朱元璋的思緒進行批複,一些處理不了的才會轉交定奪。
朱允炆來了之後,朱元璋的工作便輕鬆多了。
他隻是花了一刻鐘的時間就處理完了自己昨日留存的奏疏,隨後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朱允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試圖揣摩他心思的人,大部分已經埋葬於地下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爺孫二人除了午膳時起身去偏殿吃外,其它時候都坐在武英殿內處理奏疏。
直至黃昏,朱允炆才處理完所有奏疏,將心思從國事轉到了殿內。
他看了一眼殿外的黃昏,又看了看朱元璋的龍案。
眼下朱元璋正在處理最後一份奏疏,而瞧見的朱允炆見狀也莫名其妙的開口說了一句話:
“皇爺爺,今日是五月初二了。”
“嗯……”朱元璋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遲鈍了兩秒後才反應過來,側過頭去眺望窗外黃昏:
“高煦如何了?入了哪府當差?”
“今日按規矩是穎國公府。”朱允炆如實稟告。
“穎國公府……”朱元璋呢喃幾聲,隨後提筆在一本空白奏疏上書寫,期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朱元璋停頓筆鋒,但片刻後又繼續寫上。
“將這上麵的字,一字不落的寫下來,後日待燕嫡次子煦班值宋國公府後,再著人送往宋國公府。”
“記著,派去的人,姿態要高些。”
朱元璋將奏疏推到龍案邊,對著一旁侍候的太監吩咐。
“奴婢領命……”太監回禮應下,而朱允炆也看著那份奏疏,好奇其中的內容。
不過這樣的好奇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片刻後他回過神來,對朱元璋開口道:
“皇爺爺,高熾及高燧希望告假一日,前往羽林左衛去尋高煦。”
“讓他們初五再去。”朱元璋站了起來,見狀朱允炆也跟上。
爺孫二人一前一後的從武英殿內走出,身後跟隨大量太監兵卒,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宮道之上。
比較他們,朱高煦也終於等來了換班的丙字百戶。
他出了穎國公府,與丙字百戶的百戶官交接了班值銅牌,隨後便轉身看向了自己的戌字百戶。
百餘名身披紮甲的兵卒在穎國公府前的街道上等待軍令,朱高煦見狀也走下了台階。
他們並不能直接解散,而是要返回羽林左衛後才能宣告解散。
“殿下,您的住所距離羽林左衛駐地甚遠,由卑職代勞即可。”
見朱高煦要帶隊回羽林左衛,試百戶王儉及時出聲,不過朱高煦卻回頭看了一眼羽林左衛的兄弟們。
上十二衛選兵均有標準,比普通兵卒要高些,身高不得低於五尺四寸(173),因此看過去十分整齊。
他們大多都是二十到三十五的青壯年,因此才能保持著甲一天的勞動量。
“兄弟們站了一天也沒有哼累,我作為主將,如何能獨善其身?”
話音落,朱高煦便不再多說什麼,轉身示意兵卒跟上。
在他的帶路下,戌字百戶的百餘名兵卒開始向羽林左衛駐地返回。
在他們走出街巷,來到大通街後,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散班官員。
左右寬二十餘丈的大通街十分寬敞,而在這裡也能充分體驗到什麼是階級差距。
在朱高煦他們的左側是行人司、會同館,右邊是教坊司、烏蠻驛。
在這裡散班的官員大多品階不高,即便回家也隻能步行,亦或者乘坐衙門提供的馬車回家。
不過衙門的馬車都是以官職高低先後護送,因此單純等待的話,諸如八九品官員,恐怕宵禁都難以回家。
“那教坊司內怎麼有那麼多拿著樂器男人?”
朱高煦看著從教坊司內走出的許多樂師,不免好奇的對王儉詢問。
見朱高煦疑惑,王儉反而一頭霧水:“殿下,教坊司就是教坊司樂工居住的場所,住的自然是樂師啊。”
“那官妓呢?”朱高煦有些懵,他記得後世傳播最廣的就是朱棣將方孝孺妻女送到教坊司做官妓,怎麼現在教坊司卻是禮樂衙門了。
“官妓被收納於十六樓,大多都是北虜將領、叛匪之妻女,殿下您還是……”
“我沒想去,我就好奇問問!”聽到王儉想歪了,朱高煦頗為無語的抬手打斷他,同時心裡也破口大罵。
他還以為教坊司是收容官妓的地方,沒想到鬨了個笑話。
頂著尷尬,朱高煦隻得帶著兵卒繼續繞南返回羽林左衛,心裡將杜撰方孝孺妻女被充為官妓的人罵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