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在食堂找司務長拿餌絲，2斤有滿滿的一大把，沒有合適的袋子裝，就用廢報紙一裹然後用細麻繩捆好了遞給他，響起今天還采買了餌塊的就一並拿了3塊裝給他。陸承推脫不要。

司務長也是實在人，麻溜的給陸承裝好“這餌塊也是店家送的，您也拿回家去試試，這個煮起來也好吃。”

陸承也不掙紮了，順道問食堂有沒有騰縣本地師傅，正好把餌塊煮了帶回家給葉子吃，司務長帶著他去了2號窗口，指著穿廚師服的男人說“這是錢師傅，他就是本地人………錢師傅，這是研究所的陸所，他想請你幫忙煮一份酸辣餌塊，餌塊他這裡自己有。”說著就把之前塞的餌塊拿出來遞了過去。陸承見狀趕緊把手裡的飯票也遞了一張，麵若冷霜的說：“謝謝，錢師傅了。”司務長本來想免費，一看陸承的冷臉還有點發怵，生怕到時候給他來個占革命群眾便宜的帽子，心裡想難怪這麼年輕就當了所長，怕不是個好惹的。

錢師傅去煮餌塊了，陸承就站在窗口旁等，陸陸續續有不少下班的人來食堂打飯，他見陸雪用網兜提著飯盒來了，這個時代家家都有一個鋁飯盒，陸承揮揮手把喊“姑姑…姑姑。”

陸雪中午下班就拿著提著鋁飯盒往食堂走，剛進門就聽到陸承的聲音，沿著聲音就就到了2號窗口，陸承見她提著3個飯盒便問：“姑父的飯不用打嗎？您先給我一個，我讓師傅給葉子煮了酸辣餌塊。”陸雪從網兜裡拿出一個鋁飯盒，說：“你姑父午飯有小石幫忙處理，我們管好自己的就行了。對了，葉子醒了嗎？”

陸承把鋁飯盒放在窗口前，看著還在切配菜的錢師傅說“我11點回去的時候還沒睡醒，我怕把粥煮乾都放一邊了，姑姑，她怎麼變得這麼能睡？”陸雪抿嘴笑“傻兒子，她現在不一樣，每個人情況也不一樣，要是擔心抽個時間帶她去縣醫院看看。”倆人聊著天，陸承才知道陸雪到醫院報道後沒有選去外科，而是選了去取藥室，這個小地方的醫務所的醫生大都是全科醫生，但是陸雪不行，她一直隻能做外科，如果要她帶著看內科她完全一抹黑，所以就調劑到取藥室，而且取藥室一般是2人搭檔，家裡有事隨時可以請假。

姑侄倆打了一份酸辣餌塊，一份紅燒肉，一份木耳萵苣，都是葉子愛吃的，就回家了。

到家後發現葉子還在睡，陸承就有點擔心，把人慢慢扶起來搖醒。葉子睡的正好被陸承一搖一晃的頭都暈了，嚶嚶哼哼的不耐煩，耳邊聽到了陸承喊自己的名字，突然感覺胃裡翻滾，爬起來就往澡間跑，“嘔…嘔…”還沒吃東西，胃裡是空的，隻把黃黃的苦膽水吐了幾口，滿嘴都是苦的。陸承趕緊給她倒了杯溫水順順，讓她平複一會兒後，才把打來的盒飯打來，結果油煙味一下就竄到她鼻子裡，又把剛剛喝下的水給吐了。這下就把陸承給整不會了，隻得趕緊扶她回房躺著，陸雪又把飯盒拿到灶間，把門窗都打開通風。

葉子躺在床上怏怏的半眯著眼，一直用手直撫胸口，她的心跳的好快，就好像時刻要跳出來一樣。陸承坐在床沿邊看她平撫，又不敢碰她，自從她懷孕後脾氣也變得古怪，有時陸承碰到她，她都會蹙眉不高興。見她平複許久後說：“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葉子搖搖頭，她隻是覺得聞不了油煙，其他的都還好。陸承又換了個方式問她“我讓食堂師傅做了酸辣餌塊，你想吃嗎？”葉子想了想點頭，陸承就去廚房把酸辣餌塊端進房間裡給她，酸酸辣辣的倒是很對她胃口，吃完後還想睡，等陸承出去洗個碗回來她又睡著了，天氣有點熱，額頭上的短劉海兒都一根根的，摸著她身上有些發燙，拿不準她是不是發燒了，讓陸雪來給她測體溫，還好虛驚一場，隻是孕婦體溫較高而已，姑侄倆一番響動都沒有吵醒她。

陸雪的意思還是讓他明天帶葉子去縣醫院看看，才放心。可是這下午怎麼辦？都要去上班，家裡沒個人也不行，陸雪笑著調侃說“我說我提早退休你們還不乾，這下好了，家裡沒老人看你怎麼辦？”陸承從背後圈著她肩膀說“姑姑年輕的很，那裡是老人。”陸雪聽完“嗬嗬”笑“你去安心上班，我在家，反正藥房也不忙。”

葉子聞不了油煙，晚飯就是吃的饅頭鹹菜，陸承叫葉子起床，她還是不願意，嚶嚶了半天翻身繼續睡，陸雪見她隻是貪睡沒有其他的，就說給她留點粥和饅頭等她醒了再吃。陸承就在房間裡畫抽水泵圖以及零部件分解圖，前世他就喜歡拆卸各種機器後再複原，當時他拆卸的是插電點式的抽水泵，還有一款柴油式抽水泵，比較複合機械廠生產線的是柴油式。兩種他都畫好了，顧廠雷厲風行當天就騰出辦公室掛牌了研發室，人也點好了，明天他交圖過去就行，因為想趁著這兩天研究所還在裝機器，他準備去下麵幾個生產隊都看看，小吉普他都借好了放在胡同口。

他們房間外是一片竹林，晚風習習，傳來竹林的沙沙聲響，等月上竹梢，他才忙完，一看已經晚上10點半了，轉頭看床上的人還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起身走到床前，輕拍了下葉子的臉頰，“葉子，醒醒，醒醒”見葉子沒有反應有伸手往床上摸，手指觸尖感覺到了點點濕潤，他趕緊拿來手電筒照，發現葉子身下有血跡在床上，趕緊跑到陸雪房間敲門：“姑姑，姑姑……葉子出血了。”陸雪趕緊穿衣開門，宋如耀也把衣服都穿好一並出來，宋如耀安排陸承去借車，趕緊送縣醫院，陸承跑回房間把車鑰匙拿給他，說：“車在胡同口，姑父你開車吧，”說完又用薄被把葉子一裹就往外走，陸雪趕緊跟在一旁輕喊葉子的名字，完全沒有應答。

一家人匆匆忙忙出門，在安靜的胡同裡發出的聲響特彆大，斜對麵的鐘念正好起來上廁所，看著陸家大陣仗式的出行，懷裡的人還跟前兩天來時一樣抱著。跑回床上後就趕緊給黃鶴說：“陸所家這個媳婦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吧，這來了幾天了，見天的不出門不說，今天又是抱著走的，全家都是急匆匆的。”黃鶴聽他說完，趕緊起床扒窗戶看，胡同裡又恢複了靜悄悄的，陸家早就走了。

一家人匆忙趕到縣醫院，醫院小進門就是急診科，陸承把人往診室送，陸雪去醫生辦公室叫人，一陣人仰馬翻的節奏後掛上了水，陸承讓老兩口先回去休息，他在這裡守。醫生說還好來的及時，如果沒有注意到的話，可能就流產了，人也容易因為失血過多休克。看著點滴一滴一滴的輸入葉子的體內，他長鬆了一口氣，就差一點點，葉子和孩子可能就沒有了。他有點懊惱，當初就應該堅持讓她留在京市，這跟著一路吃苦受罪的。

天露魚白，陽光破曉，光線從玻璃裡射到葉子的眼簾上，特彆的刺眼，她用手擋了當，慢慢微睜，才發現自己在醫院，手上還打著點滴，陸承坐在椅子上偏著頭睡。“阿承…”她隻是清喚了一聲，陸承立馬驚醒，強睜著雙眼問她：“怎麼，哪裡不舒服嗎？”葉子搖搖頭，今天她感覺還好，連晨起的孕吐都沒有，“我想喝水”，喉嚨裡太乾了，感覺渴的都要伸出抓子來。聽到她的要求，陸承趕緊去倒水，又發現自己來的匆忙其實什麼都沒帶，隻得先跑去食堂壓了點錢借了個碗，端著一碗溫水回來，葉子太渴了，“咕咚，咕咚”頃刻間都下肚了，把碗遞給陸承豪氣的說：“再來一碗。”陸承笑著她的表情又去接了一碗給她，連喝了兩碗她才覺得止住了渴。

喝完後她忙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陸承沒敢說差點兒流產怕嚇到她，上次的前車之鑒他也還記得，隻說來的路上太累了，她身體吃不消，掛掛水多休息下就好了。葉子摸著小腹哪裡輕聲說：“把棠棠幸苦了，跟著我們走了這麼多路。”陸承見她一臉的溫柔，上前輕啄了下她的額頭。

等陸雪來送早飯時，葉子的氣色都恢複了不少，還是聞不得油煙，隻能給她熬點稀粥就著饅頭鹹菜。陸承看著她吃的還挺順口，就問陸雪這麼吃不會沒營養吧，陸雪也隻能說問過醫生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的，等胎再穩點了就好了。

陸雪換陸承回去休息，自己已經請了假了，這幾天她來照顧葉子。陸承跟葉子說了聲就回去了，稍作休息後，把昨晚的圖稿拿到廠研發室，林勤與楊鳴一看就知道這個能做，隻需要調整扇葉間距即可。林勤負責機電式，楊鳴負責柴油式，但是機械廠沒有電機，這還把林勤給難住了，研發室暫時經費還沒有撥，沒有電機可怎麼驅動？陸承望著這個死讀書的頭疼，拉上他就去廢品站淘換，還真讓他倆找到了4、5個報廢的電機，陸承指著廢鐵說：“把他們拆了拚一個出來總是夠的。”廠辦公室的趙元見林勤把些廢銅爛鐵往下班還笑他是不是準備把裡麵的鋁線拆下來掙錢。林勤頂著個老右的帽子，麵對嘲弄一般不敢作聲，趙元見林勤不做聲，又恥笑了一下，結果碰上了陸承的那雙冷眼，立馬歇了菜，不敢作聲，還主動跑來幫忙搬去研發室。陸承跟林勤說不用理會，趕緊把簡易版的電機式抽水泵做出來。

下班後，陸承在食堂胡亂吃了幾口就去了醫院，葉子的氣色好多了，掛水也停了，醫生說明天再掛一天水就可以回家了。晚上依然是陸承守著葉子，葉子見沒有掛水了陸承還坐在椅上睡會落枕，就往床邊挪了挪讓他上床一起睡。陸承側躺著從後抱著他，像他們剛開始結婚時候，葉子把陸承的手拉著放在小腹上說：“我們也和棠棠一起睡”聽著她的話，陸承有時候覺得她傻裡傻氣的挺可愛的。

晚上的時候，隔壁床來了個生產的孕婦，疼的咬著唇哼哼了半宿，聽的倆人都覺得瘮人，生孩子這麼疼嗎？好不容易天亮後生了，是個女兒，一回病房她婆婆就數落她沒用生了個賠錢貨，她男人來了後也是埋怨她沒用，生個丫頭片子哪裡需要來醫院。聽的陸承火冒三丈，不說一晚上他兩口子都沒睡好，疼了那麼就給生的娃還各種嫌棄，陸承假裝跟葉子說：“那生男生女都是男人說了算的，哪是女人能決定的。！”隔壁老太婆一聽就橫起來“生孩子的都是女人，跟男人有什麼關係，是她自己沒用，還想怪我兒子？”

“哼”陸承嗤笑了一聲：“自己還是女的，還嫌棄女的，那是不是也應該要嫌棄自己。”葉子見那個老太婆三角眼吊著眉梢，拉了拉陸承的手不想他吵了，陸承見她的樣子隻好作罷，誰知那個老太婆還在那裡一味說陸承多管閒事，越說越來勁，陸承氣的猛起身把凳子往後一踢，踢到了牆上，椅子斷，她兒子見陸承眼露凶光擔心不好惹，急急忙忙的拉著老太婆往病房外去。

陸雪帶著早飯來時還詫異椅子怎麼斷了，又跑去彆的空病房裡搬了一把過來，吃的還是稀粥饅頭鹹菜。葉子看帶的挺多的，就讓陸承給隔壁端一些去，疼了一晚上生了娃到現在婆家、男人來了隻埋怨，連口水都沒有給她喝過，陸承難的管，讓陸雪處理，他出外麵透透氣。回來時，那個女人已經出院了，她男人說生個丫頭還住就是浪費錢，還好葉子分她的粥和饅頭都吃了。等人走了，葉子才給陸雪說是怎麼回事，陸雪聽完唾了口氣“該！自己都是女的還看不起女的，就這樣的就不配有兒子。”說完又是一歎“婦女雖說解放放了，但是人們的思想不解放啊。”葉子趁著陸雪的話頭，忐忑的問“姑姑，咱家是喜歡女兒還是兒子啊。”這一問倒把陸雪給問怔住了，陸承就在旁邊看著偷笑，看吧，這火燒到姑姑身上了。陸雪拿眼瞪了一下陸承，陸承立馬明白了，笑著給葉子說：“我們家啊，喜歡女兒，我也喜歡女兒，我現在就盼著棠棠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說著還用手去揉葉子的短發。葉子聽完笑嘻嘻的說：“我也想棠棠是女兒，但是我又怕你們不喜歡。”陸雪在旁摸準了葉子的態度也附和道“你姑父最喜歡女兒了，小時候就老念老三怎麼不是個姑娘，白長的唇紅齒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