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想吃這個了？我以前都沒見過你吃。”

陸一禮倒也真帶鬱言去了火鍋店。

“啊，之前，是我以為你喜歡吃才跟著吃的，其實我喜歡更有味道些的。”鬱言有些臉紅，好像托出了些少女的小心思。

陸一禮聞言隻是笑笑，並不把這些少女心思放在心上。

落座後，陸一禮注意到了被鬱言放在一邊的文件袋。

“這個是病曆單，我昨天住院了。”鬱言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以為他是在擔心，趕緊接著說，“我沒事的。”

“那就好，注意身體。”陸一禮並不關心她到底出了什麼事，甚至還有些後悔，剛剛不該隨處看那一眼。

果然，“你不問問我出什麼事了嗎？”鬱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不開心，頭微垂著，看不清表情。

陸一禮有些煩了，似乎有什麼不知不覺偏離了軌道，以前的鬱言總是點到為止，也不多說，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剛剛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但也隻能耐著性子，回道：“病情是很隱私的事情，我不好主動多問，但，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很擔心你。”

看著麵前坐下也依舊身姿挺拔宛若修竹的男生，眼神溫柔，還隱約浮現出擔憂的神態。

鬱言突然覺得很是羞愧，她不該對他態度不好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是我昨晚出了車禍，暈了一晚上。”

“什麼？！”這下陸一禮淡然至今的表情終是有些繃不住了，臉上的擔憂也終於變成了實質。

她還不能出事。

看著男友慌張變色的表情，鬱言倒是反而散了不開心的情緒，反過來安慰道：“我沒事的，在醫院檢查過了，很幸運，什麼事都沒有。”

“不過……”

“不過什麼？”今天這接二連三的轉折都讓陸一禮有些遭不住了，隻希望鬱言不要再講出驚人之語了。

“隻不過，我準備的生日禮物不見了。”鬱言看著很是懊惱，剛剛卸下的不開心又漫上心頭，“是我很用心準備的，昨天你生日，我本來想去送給你的，沒想到路上出事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陸一禮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心意我收到了，謝謝你的禮物。”

“我再送你些彆的吧。”鬱言還是有些不甘心，不願意錯過男友生日的這次機會。

其實，兩人雖然交往也快一年了，除卻剛認識那會兒，以及陸一禮說要追求她的那段時間，兩人在一起後的相處反而變得有些乏味可陳了，日常的約會，陸一禮總是紳士又體貼，沒有逾矩的舉動，很有分寸，但，這不像是情侶。

鬱言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雖然之前沒有戀愛的經驗，但是她看彆的情侶，多少都是親親密密的，而陸一禮，太克製了，但若說不在意，他又時時刻刻關注她，總是很專注地看她。

陸一禮確實總是看向她，那令他思念太久的相似的臉。元琦躺在病床上的時間越久，他看著鬱言恍惚的時間也越久。說是約會，其實大部分時間隻是陸一禮靜靜地坐在鬱言身側，因為鬱言的側臉最像她，然後，咖啡館、書店、圖書館，都是兩人的約會勝地。

所以他才不過問鬱言的喜好，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他的目的始終如一。

但是今天的鬱言有些吵了，大概是因為剛出車禍驚魂未定吧。

哄哄吧，他還需要她，的臉。

這由內而外、發自內心的人設，不愧是文學少女。

鬱言作為這具身體的現主人，當然知道，不論是喜歡清淡的食物，還是喜歡看書、喜歡安靜，這都是原來的鬱言真真正正喜歡且享受的，所以她才看不出來陸一禮的偏離，對從前那些約會模式從來不覺得奇怪，隻以為是同好。

或者換一句話說，正是這些不尋常的約會打動了鬱言。

這很難評，說是約會，一個看臉一個看書。

“沒關係，禮物不重要，你想著我更讓我開心。”陸一禮對鬱言的禮物不報期待，以他的階層，什麼昂貴精致的物什都不缺，鬱言的經濟能力也送不出昂貴的禮物，而那些以情誼為附加值的禮物他也不需要，他真正想要獲得情誼的那人還沒醒來。

“……不重要？所以，你才連生日宴會都不邀請我去嗎？”鬱言驀地抬頭，眼眶有些發紅，聲音抑製不住委屈的顫抖，“我還是從彆人那裡知道宴會的，我不是你女朋友嗎？”

陸一禮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從剛剛在樓梯間碰見，鬱言就處處出乎他的意料。

陸一禮收斂心神，正色：“抱歉，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我的生日每年都會辦宴會，朋友們都會來，沒道理今年不辦，而我們……他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陸一禮抿唇，視線已經從鬱言的眼睛下移到了桌麵上，不去看她，但是緩緩道來的聲音也不平靜，似乎在壓抑什麼情緒。

哥們，你還挺強啊。

鬱言表麵上還是一副不自覺咬了咬下嘴唇、無話可說的樣子。

本來是想試試能不能趁機分個手的，劇情點是“分手”，那就不用等到學弟的戲份了，不過，目前看來不能由我主動，畢竟我的臉還在一天、白月光一天沒醒，他就不會同意分手，糾纏下去就麻煩了。

所以重點就是“被提分手”，那還是得學弟上場才行啊。

不想和這渣男再周旋幾個月，鬱言決定拉一下進度條。

在一頓飽含深情、無奈和體諒的午飯中，這對表麵情侶表麵上愉快地散席告彆，且鬱言喜提下一次約會邀請。

於是鬱言打算加快進度的決心又增加了，她可不想在圖書館被渣男盯著看兩個小時，這簡直是對身心的摧殘。

已經下課好一會兒了，不知道老師這會兒還在不在辦公室，鬱言準備先上樓碰碰運氣，她記得這門課的老師一般都會留一會兒，答個疑、批改作業什麼的。

辦公室門還開著，鬱言暗道一聲“太好了”，便打算敲門喊報告。

砰——

鬱言小小地“哎呦”了一聲，發覺自己撞上了人。

對方身形高大，又走得急，撞上了也隻一句快速的“抱歉”，腳步不停，邁著大步走掉了。

“沒事吧？”辦公桌後的教授望過來，關切地問。

“老師，我沒事。”鬱言立刻站穩了。

“鬱言同學，你早上缺課了哦。”教授沒生氣，還是一副打趣的表情，微微笑著。

鬱言的成績很好，且對這位溫柔知性、教學有趣的女教授很有好感，所以也經常來問問題，因此，雖然鬱言在班級裡的存在感不強，但教授對她的印象很好。

“抱歉老師，我早上在醫院，沒來得及請假。”

“怎麼了，生病了嗎？”教授收了打趣的表情，關心道。

“現在已經沒事了。”鬱言拿出手上的文件袋，抽出病曆單遞給老師，“我是來補假條的。”

教授一臉“我還不相信你嗎”的表情：“放心，平時分不會扣你的。”

搞定了請假的事，教授又發了課件給鬱言，讓她自己回去補補課。

鬱言還是覺得剛才那身影有些眼熟，便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老師，剛剛那是？”

“哦，他啊……哎。”教授露出無奈又可惜的表情，“藝術學院的好苗子，可惜，轉院了。”

教授是藝術學院的主課教授，也負責給文學院上一些藝術鑒賞課程。

鬱言大概猜到那是誰了，喜好藝術、開學就轉院、背影熟悉，看來拉進度條的計劃有著落了。

“這才開學不久啊，轉係？為什麼啊？”鬱言當然清楚是為什麼。

明青野，油畫天才，在這方麵的天賦就像老天爺喂飯吃，而且難得的是他也熱愛於此，冷情的性子，卻對油畫付出了百分百的熱情。

隻可惜，他的家庭卻不允許他獻身藝術，隻是愛好也就罷了，但作為家族繼承人，這絕不能是終身職業。他好不容易偷偷填報了油畫係，結果才開學不到一個月，就被勒令轉係。

再肆意妄為的大少爺也隻是繼承人，在獲得至高的話語權之前，終究拗不過家族掌權者。

“家庭原因，真可惜，便宜經濟學院了。”教授很是惜才，看得出來她很欣賞明青野。

“藝術轉經濟，那他好厲害啊！”鬱言驚呼，眼睛亮晶晶的。

教授看著她這一副羨慕崇拜的純粹樣子，笑道：“自小耳濡目染，悟性也好，不管是油畫還是金融都很有天賦……”

劇情裡隻提了明青野轉到經濟學院，原來是轉到金融係去了。

在告彆教授後，鬱言走在回寢室的小道上，想起了原劇情裡鬱言和明青野的戲份。

明青野對鬱言，是愛屋及烏的惻隱之心，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他不在乎鬱言的委屈，也不管她根本不知道真相，隻知道，被當作替身的她依然放不下陸一禮。

一邊厭煩她的軟弱怯懦，一邊又因為那相似的相貌屢屢伸出援手，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相似的她哀泣陷落。

鬱言無故慘遭分手，困惑之餘是切實的傷心，對於明青野的相助，她也從一開始的忐忑到後來的悉數接受。

雖然明青野一直以冷酷示人，但鬱言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或許自己在他心裡是不一樣的。

如果說分手讓鬱言的生活蒙了一層灰色，那明青野就像驅散灰霧的一縷光，在霧漸漸散開之後，光也越來越盛。

本就對愛懵懵懂懂的她，一夕得到所謂的愛又莫名失去後，在戒斷期，對這個一而再靠近的人有了好感，而後慢慢產生了依賴。

於是就有了告白。

而明青野，自詡對元琦專一深情，明明是他暗地裡以行徑不齒為由威脅陸一禮分的手，自己卻也不免俗。

明青野答應交往後，同樣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隱瞞戀情，而經曆過一次的鬱言接受良好。

明青野和陸一禮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冷漠桀驁，這樣一個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驕傲自我的人，唯獨對自己會透露出溫柔。

這樣的特殊，讓鬱言有了更深的錯覺。

所以當後來得知，這樣的特殊，原來不是對自己的，鬱言受到的打擊遠遠比第一次分手更慘烈。

尤其，在逐日逐月甚至逐年的等待中，對家族的反抗一再受挫的明青野，鬱言於他，就像是放縱墮落的毒藥，她不是元琦，她不值得我喜歡，但我需要她。

因此，他們曾共同陷落、共赴沉淪過。

一次、又一次，像毒藥，致命又上癮。

對於鬱言來說，明青野是不同的。

但於明青野，她還是那個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