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鬱言試著轉了轉眼球,發覺自己正躺在醫院病床上。
也是,畢竟剛經曆了一場車禍。
鬱言是快穿局的大佬,早就已經經曆足夠多的世界,邁入退休行列了,隻不過快穿局的日常很無聊,基本上沒有什麼娛樂,鬱言最不習慣一成不變、毫無新意的白板生活,所以也偶爾來小世界,做個兼職賺點外快。
久而久之,打卡小世界成了退休大佬為數不多一直堅持的愛好。
這一次,鬱言進入了一本小說裡的世界。
這是一本經典的虐身虐心瑪麗蘇文,主要講了植物人女主蘇醒後,麵對在一複一日的日益絕望的等待中變得偏執的男主們引發的一係列虐戀故事。
不過鬱言如今的身份,並不是瑪麗蘇女主,而是白月光虐戀文裡的炮灰女配,最重要的戲份就是在白月光女主蘇醒前,被一眾男主們當做慰藉的替身,然後這段過往為男女主們的虐身虐心添磚加瓦。
而作為炮灰女配,不僅僅是女配,更是炮灰,因為她在女主蘇醒之前就已經死了,用那群男主們的話來說,就是“死了也好,省得礙琦琦的眼”。
鬱言的太陽穴有些抽疼。
這年頭,什麼人都能當男主了嗎,這些一個個的分明都是渣男,吃點好的吧。
鬱言暗暗替女配和女主不值,被這些人纏上,沒有好下場。
鬱大佬在退休前一直在快穿局的大女主部門,至今仍是大女主係列任務積分榜的前三,退休後也去過其他部門的小世界,不過玩到最後,不管是惡毒女配、被炮灰的白月光還是玩物金絲雀,都玩成了女主文,大概也算是一種職業病吧。
以至於剛到這個世界之前,現在在快穿局擔任高層的她的前係統,千叮嚀萬囑咐,這次在走完劇情之前,千萬不能崩人設了,起碼不要在男主們麵前有人設出入,不然改變了小世界的劇情屬性,前係統還要給這個世界調到彆的屬性區,增加它的工作量。
鬱言當麵應著“絕對不會”,但完全沒把親親前係統的話放在心上,退休生活嘛,就是要瀟灑且肆意,最講求一個痛快。
不過這次任務有些特殊,不需要鬱言做出彆的改動,隻需要延著原劇情走就好,之所以需要快穿局介入,是因為原炮灰女配還沒走完劇情就意外身亡了,但是劇情還得繼續。
所以,為了完成原劇情,鬱言這次不得不保持原主人設了,不然就算任務失敗,那原計劃的小世界環遊就泡湯了,難得能進這麼輕鬆和平的世界位麵,玩不了多可惜。
身體還有些僵硬和發麻,鬱言任由聞訊而來的醫生、護士給她做身體檢查,登記了住院信息,一邊在腦子裡翻閱劇情。
女主元琦是一名舞蹈生,自小練習舞蹈,又出身藝術世家,外形、天賦和資源樣樣不缺,從小開始登台表演,拿各種獎項,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小有名聲,在圈子裡更是受人追捧。
可惜兩年前,因為一場表演事故,元琦不慎摔落舞台,傷到腦部變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沒醒過來。
傾心於她的眾多男主自是焦急萬分又無可奈何,以至於在絕望的無儘等待中見到那樣一張相似的麵孔,無論如何都移不開視線,好像元琦就在眼前。
第一個接近女配的是陸一禮,作為很經典的天降竹馬,陸一禮和元琦久彆重逢後,在相處中日漸喜歡上了溫柔優雅的青梅,元琦跌落舞台昏睡不醒的一年後,渾渾噩噩的他回到學校,正好碰見了作為大一新生剛入學的鬱言,相似的側臉讓陸一禮恍惚地以為元琦回來了。
而後,陸一禮故意落下的學生卡被鬱言“意外”撿到,兩人因此相識,在一頓溫水煮青蛙的操作過後,陸一禮暗示,自己是在追求鬱言。
溫柔體貼又帥氣的學長,又對自己多有照顧,孤兒院出身的鬱言本就對愛意沒有抵抗力,就這麼默默接受了追求,甚至答應了“不公開戀情”的要求,就因為學長說自己在學校的影響力太大,兩人交往會給鬱言帶來困擾,鬱言也就真的信了。
鬱言也由此漸漸掉入了溫柔陷阱,直至深淵,在走完女配劇情的最後,她是自殺死的。
當然,陸一禮不是唯一的凶手,在鬱言和陸一禮交往一年後,暗戀女主多年的年下弟弟也進入了這個大學,還發現了兩人的“地下情”,相似的側顏讓年下弟弟立刻發現了真相,陸一禮無他法,和鬱言分手。
突然被男友提了分手,鬱言疑惑不解又傷心,可兩人是秘密戀情,無處傾訴,隻能暗自難過。
鬱言不知道陸一禮分手的原因,自然也不會知曉接二連三對鬱言伸出援手的學弟也是因為那張恍惚相似的臉。
不知緣由的相助,漸漸增多的交集,雖然冷臉但是關心的舉動,鬱言隻以為對方是個麵冷心熱的好人。
而隨著女主昏睡不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學弟無意識間對鬱言的注視也越來越多,讓鬱言在某些瞬間產生了一些錯覺。
他……是不是喜歡我?
在鼓起勇氣的告白之後,對方果然答應了交往,但,鬱言不知道,那不是因為喜歡。
“鬱小姐,您的心率有點快,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耳邊護士小姐的溫聲詢問拉回了鬱言的思緒,回神道:“沒有,大概是做全身檢查有點緊張。護士姐姐,我的身體沒什麼毛病吧?”
“沒有,您的身體很健康。”聽到麵前漂亮水靈的女孩叫自己姐姐,護士小姐臉上更溫柔了些。
這個女孩真漂亮,之前劉海遮著倒是一時沒發覺。
做完檢查後,護士告訴鬱言“感覺身體沒問題了就可以出院了”,便離開了病房。
還好,這具身體還是健康的,這可是革命的本錢,得好好愛護。
鬱言接著往下看劇情。
果然,更心塞了。
年下男友的私生子弟弟找到她,暗指她的男友所愛非她,她隻是一個替身。
鬱言一開始不信,但男友卻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她這才知道,陸一禮也好,他也罷,都隻是拿她當贗品睹物思人。
鬱言心灰意冷,遠離這些人,卻不想,炮灰女配的命運被劇情牽引,躲不掉,逃不開。
專注學業卻被人打擾,連找個實習都會碰巧進了女主暗戀者的公司,被器重是假的,努力工作也不需要,原來上司也隻是想要個替身。
“……”看到這裡鬱言實在忍不住想吐槽了:“不至於吧,一個又一個,說是真愛也不妨礙找替身,女配部門真難混,還非得按劇情走,我都替原主心累。”
鬱言當然嚴詞拒絕,並辭了職,但是這時孤兒院卻出了事。
這自然是前上司暗地裡的動作,隻為了逼迫求助無門的鬱言妥協,簽訂協議讓鬱言做他的情人。
鬱言無可奈何,迫於無奈接受了前上司的要求。
在長久的忍辱負重下,鬱言心力交瘁,臨近崩潰,想放縱一次,在酒吧深夜買醉,卻被多情浪子看上。
遊刃有餘的情場浪子,最懂撩撥女人心,尤其是那時滿身弱點的鬱言,可她知道自己無法反抗那位金主,也清楚麵前這人無非是在遊戲人間,她不配玩。
最後,沒想到前上司真的願意放手。
鬱言被這意外的驚喜砸得有些頭暈,迷迷糊糊地上了浪子的賊船。
她不信什麼浪子回頭、海王上岸,但是若有似無的曖昧、脫離苦海的鬆懈、怦然心動的調情,這是鬱言前幾段“感情”裡從未有過的,這也是第一個與元琦無關的人。
明知情場高手的手段高超,她依然清醒地放任自己沉淪。
但是女配的命運就像是個玩笑,玩弄她,逗笑觀眾。
就在鬱言以為生活終於要回歸正軌的時候,白月光女主醒了。
鬱言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有浪子回頭的,可惜那個幸運兒不是她。
風流浪子在見過那位女主時,第一次有了真正心動的感覺,明明是相似的側臉,元琦像是高雅純潔的天鵝,顯得鬱言那麼狼狽不堪,滿身淤泥。
但是真正絕望的是,鬱言的生活非但沒有回到正軌,反而直接落入深淵。
找替身的事就像案底一樣留在他們心裡,鬱言對他們來說就是揮之不去的汙點,是他們“移情”的證據,越是嚴防死守越是漏洞百出。
他們極力證明自己的清白和深情,卻將鬱言置入了不堪的境地,攀附權貴、賣身求榮……一個個抹黑的標簽被不知情的群眾強行貼在她身上。
一個才二十歲的孤女,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和打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自己成了過街的老鼠,腦子裡隻有耳邊、眼前不斷傳來的謾罵。
所以她死了。
她的死沒有激起一點水花,大家都在歡欣鼓舞女主的蘇醒。
然後,便是到了正文部分,虐戀瑪麗蘇文這才正式開始。
沒錯,在這本小說裡,炮灰女配的部分隻是前情提要。
不論鬱言是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沒有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她隻是這本小說裡“虐戀”部分的調味劑。
沒有人在乎。
真是好極了,職業病差點忍不住要犯了。
鬱言微笑,極力壓下去自己的大女主魂。
輕吐一口氣,鬱言快速理清思路。
既然隻是走劇情,那付出感情就大可不必了,重要劇情踩個點,穩住人設就行。
然後在腦子裡迅速排列劇情點。
“OK,好戲即將上演。”鬱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竄下病床,在原地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快點走完劇情,就可以早點開始玩啦!”
“護士姐姐,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