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聲悉悉索索依然沒有停止,甚至隨著海察司這位大人的安撫,越演越烈。
直到這位大人的頭發顏色變成白色,身上的衣服被身體撐爆破碎,露出自己五米高的第二形態。
一隻油光水滑的白色八腳大蜘蛛,藍色的蜘蛛腿上滿是倒刺般的絨毛,背部還帶著星星點點像雀斑似的圓點。
藍色、紅色、黑色、橙色、紫色…好像一道流光溢彩的彩虹繪製在脊背。
而一直悉悉索索的水蜘蛛們,終於勉強安靜下來。
隨著領袖變成八腳大蜘蛛,其他蜘蛛們終於被說服。
然而,這說服隻是暫時的。
這邊林陽等人完全沒聽懂這些蜘蛛在說什麼,但他們能從這些蜘蛛的肢體語言窺探一二。
絕對是非常麻煩的糟糕事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
而事態一旦發生,就會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滑落。
“你們看這個。”
林陽抬起光腦,投射的屏幕映照在半空,半空中透明的虛影逐漸凝視。
岸露旅館中,一隻隻未成年的人魚,正安靜的躺在貝殼床中,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怎麼了。
他們紛紛露著魚尾,還未長成的魚尾巴,看上去柔軟又小巧,就連尾巴上的鱗片都顯得不太鋒利堅韌。
床鋪看上去很是柔軟,幼兒淺淡的唇角以及蒼白無力的手臂,緊緊環抱著自己。
它們眼睫毛閉合著,像是隨時都會睜開承載著星河花般的眼眸。
然而,痛苦早已離他們遠去了。
隻見另一隻表皮已經出現破損痕跡的攝影球圓鼓鼓的撞在小人魚臉頰。
接下來的畫麵本來應該是一副可愛又萌萌噠的互動場景。
可是,接下來的畫麵,林陽敢肯定,一定會讓成年人魚目眥欲裂。
小人魚一動不動,而隨著攝像球撞擊的力道越來越大,反作用下,它滾到了窗邊,玻璃一瞬碎裂。
涼風呼嘯而過,天空漆黑一片,不見半點陽光透亮,更沒有什麼夕陽無限好的隻近黃昏。
賓館裡吊燈昏黃間透著暖意,然而侵染開來的死亡所帶來的殘酷,越發顯得猙獰起來。
“它死了!”林陽開口
那位領袖身邊的副官接著補充道:“他們都死了!”
聽到這話,林陽忍不住詢問:“怎麼會,可是,我聽朋友說過,他們說過父母會去接他們。”
“你們怎麼會放任幼崽獨自留在地麵。”林陽皺緊眉頭,這和送他們去死無異,早知道這群成年人魚不管,自己說什麼也會把鹽豆強行拽進隊伍。
聽到這聲質問,副官也沒說什麼。
他隻是打開其他攝像球,默默看過去,四肢緊繃,神情悲傷。
隻見球在房屋間四通八達的滾動,沒有屋子遮蔽的地方,全都是半腐爛的屍體,也有水蜘蛛的巨大骸骨,被隨意丟在路邊雜草堆上,其屍身上的血肉,赫然一副要和草葉融化在一起的刻骨誓言。
“大家都很害怕,雖然極力冷靜,但是依舊被嚇得不輕。”
“但我們沒有時間停留,不能不斷向上!就像災難突然發生,沒有人預料到會這麼快,快到我們反應不及,陸地就被徹底吞噬。”
“我們目前已經有37處避難所遭遇腐蝕,避難所全體成員,已全部遇難,還存活的避難所都在加速往上走,下麵全都是不明的有毒霧海,我們已經無法在岸邊生活。”
“這些都是即將成年的幼崽,他們本來會在今年脫去舊殼,徹底成年。”
“脫殼期間,他們必須待在陸地,不然會脫殼失敗死亡。”
“我們這裡也有這些孩子的父母,他們有的已經崩潰,可我們彆無選擇。”
“他們已然無法再進行冷靜的探索和思考,可我們必須要保持冷靜。”
秦隊長眉頭緊皺:“可目前的情況,就算是保持冷靜,也很難順利往上走,畢竟上麵是母怪的領地,我們能打的過嗎?”
副官苦笑,他說這些話時眼含熱淚,表情悲痛。
他們當然打不過,可生存是生命的本能,想要活下去而尋找這一線生機,沒有人可以放棄。
在幾天談話的空檔,林陽已經提前離開。
他走到一處已經被徹底封死的房門前,還沒靠近,就聽到了裡頭石頭發出脆弱尖利的裂開聲響,那聲音並不巨大,可卻也聽得林陽牙酸。
他語氣隨意的說:“你們是打算衝出去送死嗎?或者等發瘋發夠了,再被基地驅逐出去。”
“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還不如想想之後要怎麼讓身邊重要的人活下去,我們即將麵臨的是失去生存領地、失去食物來源,甚至要與這顆星球最強大的母怪為敵,而你們現在依舊在自怨自艾,瘋狂的怨恨著自己的無能,這樣隻會顯得怯懦,真的很沒用啊!”
林陽說完這話,他也不在意裡麵的謾罵和咆哮,自顧自麵容平淡的離開。
其實,在剛剛副官說話中途,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為什麼會看到那麼多人魚突然死亡。
想到那種可能,林陽就覺得自己的頭發根蓄勢待發的揚了起來,在察覺到威脅時,魚魚會有一定的情況,努力虛張聲勢。
原來就是這種情況嗎?
林陽抬手努力將頭發往下壓了壓。
他抬眼看向透明牆壁外側的海霧,
還能因為什麼產生這麼大批量的死亡呢?
要麼他們就是被下麵腐蝕的濃霧給乾掉了,要麼就是連帶著基地一起被母怪一口吞吃。
什麼,你問怎麼可能會有幾百米長,形態如此巨大的母怪。
林陽摸著下巴思考,霧海外圍的母怪大小估計還能被測量到,但這霧海深處,誰知道還有什麼活了千年萬年的鬼東西。
今後說不定,還有堪比“高樓大廈”的母怪出現呢!
畢竟,這顆星球比藍色還要巨大不少,這裡生存著山海經裡和鯤鵬個頭差不多的生物,也不顯得有多誇張。
禁閉室內:
一眾父母神情憤怒中夾雜著悲傷,顯然外頭突兀的說話聲被幾人聽了個正著。
茶三語氣惡劣,臉上也帶上了怨毒:“這小子說得這是什麼話,我們孩子沒了,還不許我們將屍體帶回來,現在真是連節骨頭都不能留了嗎?”
這時,女人魚甜蜜卻也淒厲的聲音,從角落傳來:“現在說這麼有骨氣的話,剛剛你怎麼一聲不吭,任由那小子說你,還不是你沒種!”
“臭娘兒,你怎麼說話呢,老哥我好聲好氣的和你講話,你是腦子有病吧,我和你又沒啥仇怨,嘴皮子這麼厲害,怎麼也不見你把話茬子還回去!”
茶久表情冷漠的說:“因為他說得都是真的,我們就是最沒用的人魚,連自己骨頭的遺骸都沒能力收斂。”
茶久其實早就察覺到了危脅,可是她卻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改變,將孩子帶上一起,反而讓他回到陸地。
她臉頰蒼白,身型看上去也清減不少:“早知道會這樣哪怕會脫變失敗,我也會強行帶兒子上來,我可真是蠢笨。”
茶三惡狠狠的說:“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女兒那麼可愛,身高隻到我腰間…”
茶三邊說邊比劃了下身高,這是他以前最常做的,然而,現在這個抬手的動作,隻做到一半,他就不再繼續。
失去孩子的痛,在此刻將伴隨他們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