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她們試演的片段內容是女二意外發現男友和好友存在曖昧關係，衝他們大發雷霆後憤怒地離開，一個人跑到大橋上徘徊，緊接著是一大段顧影自憐的內心獨白。

這段戲情緒起伏大，台詞又多，非常考驗爆發力和情緒轉換能力，表演難度本來就很大了，再加上要對著空氣飆戲，更是難上加難。導演堅持選擇這段戲來試，也是想直觀地看到各位演員的表演能力。

前三位演員都選擇了非常外放的表演方式，激動時喊得歇斯底裡，有位演員結束時額頭上還有汗，差點給自己喊缺氧。

鬱南向來不喜歡這種大喊大叫的表演，在看的時候就一直強忍著高分貝帶來的不適感，她看李夢然也皺了幾次眉，顯然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

因此，她們兩個人都演得比較收斂克製，使五個演員的表演呈現出旗幟鮮明的兩個陣營，割裂感很重。鬱南在試演的時候不由得隱隱擔心，想自己這樣會不會給選角導演留下鸚鵡學舌的印象。

表演結束後，她第一時間看向選角導演，卻見他用手中的筆輕敲著麵前攤開的筆記本，神情中似乎有幾分猶豫。

鬱南暗自覺得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又鞠了一躬便朝自己起初坐的位置走去。

這時，原本低著頭的李夢然突然抬起頭來，表情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鬱南並沒有要模仿她的意思，看她這樣就覺得她肯定是誤會自己了，遲疑著要不要上前解釋幾句。

李夢然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她還沒走過來的時候，就拿起座位上的包和劇本，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徑直離開了。

鬱南心裡有些矛盾，她一方麵想拿到這個角色，另一方麵又忍不住想也許拿不到更好，如果她拿不到，這個角色一定會是李夢然的。到時候，李夢然如願去演這部劇，而自己也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去做彆的事了，去接新的劇本也好，或者去參加綜藝……嘗試點新事物也沒什麼不好的。

忐忑不安地等了幾天，鬱南終於在這天下午接到了安迪的電話。

她立刻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卻半天沒聽到回應，心中先有了不好的預感，試探著問：“安迪姐，試鏡結果……”

安迪歎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她：“沒關係的鬱南，這次失敗不要緊，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呢。”

鬱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倒也不怎麼覺得難過：“嗯，沒事，安迪姐你不用擔心我。——最後定的是誰？是李夢然嗎？”

“是一個叫李夢然的。”安迪有點吃驚，“你認識她嗎？在此之前我都沒聽說過她。”

鬱南無聲地歎氣：“就是試鏡那天跟我搭話的那個。”

安迪顯然當時沒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想了一會兒也沒想起來，轉而問她：“好吧，那你看了她的試鏡，覺得怎麼樣？”

鬱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覺得她演得很好，輸給她也不丟人，如果是另外三個人，我可能真的會心裡不平衡。”

安迪笑了笑：“我也看了試鏡錄像，她的確演得還可以。不過客觀公正地來說，我還是覺得你更好一點，不知道選角導演怎麼和導演溝通的。——我想再去給你爭取爭取，你怎麼想？”

鬱南平靜地說：“沒關係，不重要了。”

安迪還是不想放棄，問：“你這樣不會覺得可惜嗎？”

“無所謂了。”鬱南說，頓了頓又問，“安迪姐，我想去參加那個戀愛綜藝還來得及嗎？”

“哎？”安迪愣了愣，“你不是不想參加綜藝嗎？”

鬱南冷靜地分析：“可是參加綜藝才能讓更多的導演看到我，有更多的機會爭取資源。如果隻靠安迪姐一個人四處幫我找資源，而我卻挑三揀四的，那也太過分了。”

安迪沉默片刻，笑了：“幫你聯係工作也是我的職責所在，你不要有太大的負擔。”

“不會。”鬱南否認說，“而且參加綜藝也不見得是壞事，也能多認識一些朋友不是嗎？”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安迪輕聲歎息，“好吧，嘉賓應該還沒滿，我去聯係一下劉導。”

“好的，謝謝安迪姐。”

鬱南掛斷電話，隨手把手機塞在身邊，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緩緩地抬起手臂蓋住了眼睛。躺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屋子裡太安靜了，她突然想和人說說話，於是又拿起手機翻微信通訊錄。

和董然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前兩天，那天她抱怨說自己忙得頭打腳後跟，眼睛盯電腦盯得都要瞎了，領導還一天沒事找事屁事一大堆，簡直是人間地獄。自己還安慰了她幾句，承諾等她忙完了請她吃飯犒勞她。

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就在鬱南猶豫著給董然發消息會不會打擾她工作的時候，先跳出了另一條消息。

鬱南猝不及防，被震動聲嚇了一下，定睛一看卻是孤生竹尹冉發來的消息，尹冉問她：“親愛的，你最近還有時間修複玩偶嗎？我的貓又咬壞了我另一個玩偶。”

之前，尹冉剛失戀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鬱南。也許是急於在現實生活中的人身上獲取真實感，她和鬱南保持了一段密切的聯係，幾乎每天都要在微信上聊上一會兒。後來，鬱南進組拍戲，變得忙碌起來，兩人的聯係便沒有那麼頻繁了。

到現在，兩人差不多有半個月沒有聯係了。

鬱南這人對於維持關係一向比較被動，意識到這一點後便覺得不太好，馬上回複：“這幾天休息，正好有時間，你把照片發給我看看？”

尹冉很快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是一隻大白鵝，有一隻翅膀被咬掉了，線條和填充物都暴露在外麵。

鬱南看了看，說：“隻要縫上就可以了，小意思。”

“你要把它寄給我嗎？”

尹冉過了一會兒，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聲音很軟地要求：“你來我家裡好嗎？我想看著你縫。”

鬱南笑了笑：“可以啊，今天晚上我就沒事，過去找你吧。”

“好呀，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快到時告訴我，我去小區門口接你。”

“好。”

尹冉又說：“你也不要吃晚飯了吧，等你到了我們一起吃。”

鬱南也笑著答應了。

她和尹冉約好了時間，又躺了一會兒，打起精神，起身收拾了一下可能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裝進一個小包裡。

冬天天黑得早，鬱南到尹冉住的小區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她環視四周沒見到尹冉，正要發消息問她在哪兒，就見她裹著一件長長的黑色羽絨服從不遠處走過來。

鬱南趕緊衝她招了招手，快步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尹冉的臉色透著一股不健康的蒼白，人也仿佛沒什麼精神，嚇了一跳，擔心地問：“你還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好差。”

尹冉笑笑：“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吧，我們快回去吧，好冷。”

鬱南不放心，又問：“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尹冉胡亂點頭，“我出門之前點了外賣，應該快到了。”

“嗯……”鬱南看她的樣子就覺得不正常，不過既然她現在不想說，再問下去應該也得不到答案，於是暫時沒有再追問。

到了明亮的室內，尹冉的臉色蒼白得愈發明顯，人也消瘦了很多，大領口的寬鬆毛衣空空蕩蕩地掛在身上，鎖骨嶙峋地凸顯出來，和之前那個明媚的女孩子相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鬱南到了不多時，外賣也到了，尹冉把客廳裡的茶幾騰出來，兩人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吃起了晚飯。

鬱南看了尹冉幾次，裝作不經意地開口：“最近怎麼樣？直播還好嗎？”

“還可以啊。”尹冉心不在焉地回答，喝了一口海鮮粥，隨即皺起眉，把碗推開了。

鬱南也嘗了一口，覺得味道很鮮，不明白尹冉何以露出這種表情，問：“怎麼了？”

尹冉搖搖頭：“沒事，可能是我沒什麼胃口。”

鬱南這下子沒辦法再當作無事發生了，她放下手裡的勺子，嚴肅地問：“尹冉，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我會儘我所能幫你的。”

尹冉低著頭默不作聲，半晌，一滴眼淚“啪嗒”掉了下來，砸進了她麵前的粥碗裡。

鬱南頓時不知所措起來，手忙腳亂地抽了幾張紙，彎下腰去幫她擦眼淚：“怎麼了呀，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

尹冉任由她幫自己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抬起頭：“鄭宏又來糾纏我了。”

鄭宏？

鬱南乍一聽這個名字還有些陌生，隨即反應過來是尹冉的前男友，那個劈腿的渣男，也跟著緊張起來：“他都做什麼了？”

尹冉吸了吸鼻子，又平複了一會兒才說起了這段時間的事。

原來，尹冉和鄭宏在那次分開之後就沒有來往了，她儘管痛苦，但也在努力地忘記這段感情。然而，不過才過了一個月，鄭宏和新女友的感情就出現了裂痕，被斷崖式地甩掉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情，他又找到了尹冉，並提出了複合的請求，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之後他還是不死心，經常找上門來糾纏，甚至還去尹冉的直播間裡刷存在感求複合。尹冉拉黑他，他又換新的賬號來發言。

後來，他由於屢屢被拒絕而惱羞成怒，甚至開始在尹冉的直播間造謠她腳踏兩條船，是個放蕩隨便的人。

之前，尹冉給他留了一些麵子，隻對粉絲說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了，沒提他劈腿的事，不想卻被倒打一耙。可恨的是真的有路人相信了他的話，開始指責尹冉，直播間氛圍日益惡劣，每天都有人在吵架。

“我現在根本不敢開直播，一打開就有人罵我。”尹冉絕望地看著鬱南，“鬱南，你說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