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丞相府,玉禾躺在床上帶著這個疑問睡了過去。
日光進入之時,玉禾也睜開了眼睛,看著光線慢慢移動進屋,碰到自己的鞋子,她想:皇帝那裡大概率不行,還是要跟慕容喬商量一下。
“小姐醒了嗎?”秋月敲響門。
“嗯。”玉禾回神應道,起身之時秋月推門而入。
“小姐,昨日大小姐的邀請,您想的怎麼樣了,要去嗎?”秋月問道。
“我沒同意?”玉禾怔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蟬沒有替她應下來。
“小姐,您昨日讓春雨回去等著,說想好了要想想。”秋月為玉禾穿衣服的手停住,連忙解釋道。
“不去吧。”玉禾想著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必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好,小姐,我等會就去告訴春雨。”秋月開心說著:“小姐不去是好的,大小姐邀的都是與她交好之人,還有一些往後公子,世子也在裡麵,不去也剩的小姐煩心。”
“你說霧綃世子也會去?”玉禾眸光微動。
“是啊,小姐。”秋月回道。
“秋月,我去。”玉禾堅定說道,她一定要跟慕容喬說清楚,這次機會難得。
“小姐…。”秋月瞪大眼睛,慢慢地眼中浮現了惋惜,疼惜的情緒,她說道:“好。”
玉禾自然是沒注意到秋月的小表情,還在想怎麼跟慕容喬談話最有效。
“今日小姐出門嗎?”秋月問道。
“不了。”玉禾說道,秋月這才出了門,大概是去找春雨了。
而玉禾自然是雕著絞絲玉鐲,累了就看看外麵的景色,發發呆。
黑夜降臨之時,蟬翻了進來,玉禾正準備休息時看見蟬,她驚異道:“蟬你怎麼來了?”
“小姐,今日楚玉髓給您遞了請帖,希望小姐能出麵。”蟬說著。
玉禾知道這是楚玉髓希望玉禾以宋老弟子身份出現,可是她一個人分不了兩塊。她想了一會兒道,張嘴想拒絕。卻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楚羽禾跟玉禾同時在場,才能讓眾人不產生疑心,所以道:“拒了,然後去畫舫那邊走一圈就行。”
“是。”蟬說著,整理好衣服又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月落日出,時間很快就流走了,玉禾坐在馬車上,撐著腦袋半闔眼。馬車走得很平穩,周圍雖有些許人聲,但都能接受。
馬車穿過人群,來到了一處幽靜之處,綠樹環繞,湖水清澈。
“小姐,到了。”秋月說道,玉禾睜開雙眼,眉宇間稍有些許倦色,她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一陣寒風吹過,青絲飛揚,玉禾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環視了周圍。
左邊有一家閣樓,飄來陣陣酒香,時不時傳來暢快的笑聲。右邊湖中停靠著大大小小的遊船,已有幾隻遊船行在湖水上。
“小姐,那邊。”秋月說著,指了指右邊那一艘巨大的畫舫,玉禾順著秋月指的方向看過去,也看見了它,並且有幾位貴女登船了。
“走。”玉禾道,帶著秋月朝著畫舫走了去。
今日是楚玉髓做東,邀請各家貴女,她自然會來得比較早。至於玉禾,她本就是不想帶著的,隻是為了不讓丞相府鬨笑話,也不想惹老夫人跟李夫人不快罷了。
“羽禾來了。”何禕眼尖瞧見了她,牙酸了幾句:“你倒是清閒,你姐姐忙活了這麼久,也沒瞧見你來早點,幫幫她。”
“我愚笨,怕是幫不上姐姐什麼忙。何小姐與姐姐交好,又聰明賢惠,應該是幫了姐姐不少忙吧。”玉禾低眉,用輕軟溫和的語氣說道。
何禕手一頓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柳月序沒忍住笑了出來:“是幫了忙,不過也剛到罷了。”
“柳月序,你是什麼意思?”何禕眼一定,不悅極了。
“好歹是楚玉髓的嫡妹,她都沒說什麼,你為何要對楚羽禾說這些。”柳月序不怕何禕,彎彎眼笑著道:“我明白了,何小姐想要一個妹妹是嗎。”
聽到這話,何禕的臉就黑了,她上前幾步被自己的貼身丫鬟攔住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隨後憤憤進了船內。
玉禾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便看著柳月序給了她一個友好的笑容,她回敬後,柳月序也走進了船內。
“小姐,何小姐的父親何太傅,納了一房美妾。據說那位妾氏已經有孕了。”秋月在玉禾耳邊輕言著,讓玉禾明白了為什麼何禕會如此生氣了。也同時覺得柳月序是一個很有趣之人。
進了畫舫內部,入目的是菊花遍布,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菊香,緊接著潑墨山水畫便映入眼簾,珠串玉石點綴在四處,布置得雅致非常。
貴女們,公子們說說笑笑,丫鬟們還在進進出出上著茶水點心。
玉禾掃視了一周,卻沒有看見慕容喬的身影,便坐在一邊等候著。
“玉大師今日不會來嗎?”何禕問道楚玉髓,她聲音不小,周圍的人也望著被簇擁起來的楚玉髓。
楚玉髓麵露難色與暢然,她道:“遞了帖子,但今早收了消息說不來了。玉大師估計不喜歡太熱鬨的場景。”
“可惜了,本想著你能將她請過來,我還想讓她幫我做一件絞絲玉鐲。”何禕歎息著,完全沒注意到楚玉髓臉色僵住了。
“霧綃世子到。”一個小斯喊著,楚玉髓立馬將不悅拋之腦後,走兩步上去說道:“世子有請。”
“楚小姐好啊。”慕容喬疏離地笑了笑,從楚玉髓身邊走過去。
“世子請坐在這邊。”楚玉髓眉眼一壓,喜上眉梢,她指著最靠右邊的一處桌子,含著羞怯瞥了慕容喬一眼。
“楚小姐有心了。”慕容喬卻之不恭,大步走了過去,落座後楚玉髓在他不遠處也坐下了。
看來是楚玉髓故意安排的了,玉禾想著不知怎麼的心中生出了幾分看戲的愉悅感。
慕容喬把扇子一開,根本不看楚玉髓,楚玉髓這邊道:“世子覺得這畫舫如何?”
“楚小姐所做,自然是極好的。”慕容喬搭著話,目光一轉發現了坐在對麵角落處,品著茶一副悠哉模樣的玉禾。
兩人視線相撞,玉禾喝著茶淡定地將腦袋轉過到一邊。
慕容喬吸口氣,又笑了。
“世子事看見什麼有趣之事了?”楚玉髓也朝著玉禾那邊看去,除了一些雅致的山水畫便沒有什麼了。
“是挺有趣。”慕容喬說道,忽然起身道:“葉峻,這兒。”
玉禾聽到慕容喬喊,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這麼清秀男子,仔細打量他。經商者多半會染上金錢之氣,可他卻一身正氣,走路帶風。
“霧綃世子。”葉峻走到他身邊,慕容喬將他推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自己順勢在他原來那個位置左邊坐下,直接跟楚玉髓拉開。
“謝世子。”葉峻渾然不知,還樂在其中,而一旁的楚玉髓隻能勾出一抹假笑,打著招呼。
慕容喬得逞後,眼神往玉禾這邊一瞟,顯露幾分得意。玉禾覺得有一些幼稚又有一些好笑,隻不過她想要跟慕容喬單獨談談,於是對他示意出去船外。但是慕容喬眉一挑,並沒有給玉禾明確的答案。
“人都到齊了,各位吟詩作畫隨心便好。”楚玉髓站起身說道,隨之一陣輕微的晃動,畫舫開始在湖上行進了。
楚玉髓辦這場宴席,邀請的都是城中的少男少女,其心便可知。吟詩作畫本就不是玉禾有興趣之事,於是她趁著人群熱鬨之時,自己待著秋月溜到了船外。
湖水因畫舫行過而蕩開波紋,一層層疊到遠方最後消失不見,這個季節的湖水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看的,沒有花,魚類潛於水底,鳥禽也不願意多停留。
“小姐出來有事嗎?”秋月說道。
“透透氣,順便等人。”玉禾輕點一下頭,眼睛又盯著湖麵上的波紋。
“等我嗎?”慕容喬的聲音至後方傳來,秋月愣住然後默默退到一邊。
“嗯,還以為你不會出來。”玉禾轉過身,淺淺一笑說道。
“倒是鮮少見你對我這般笑。”慕容喬走到玉禾身邊,問道:“你找我有事?”
“嗯。”玉禾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跟我退親。”
“哐當!”秋月沒站住摔了一跤,爬起身解釋道:“奴婢沒看路,冒犯了,我先進去瞧瞧。”
在雙人四目目送之下,秋月踱進了船內。
“二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慕容喬第二遍聽到玉禾要跟他退親,見對方態度堅決,他反倒不樂意了。
“世子我不想嫁於你,丞相府與鎮國公府結親本就是一樁笑話,你也明白。”玉禾說道:“你身不由己,我也是棋盤中的一子。既然都心有不甘,何不如退掉。”
“楚羽禾,你能想清楚這一層,那你便知曉這樁婚事我退不了,你也退不了。”慕容喬收起了平日裡閒散公子的表情,他道:“你是認為丞相府有這個實力退親,還是鎮國公府有這個實力退親;亦或者是皇帝給出的聖諭想收回便收回的?”
“……什麼辦法都沒有嗎?”玉禾蹙眉道。
慕容喬沉默一瞬,隨後說道:“有。”
“你說。”
“你死,或者我死。”慕容喬笑著道:“這樣就不會有婚約了。”
玉禾愁緒加深,似乎正在考慮這句話的可行性。
“還有一種情況。”慕容喬說道,他看著遠處澄澈的天空,道:“立下功跡,請求皇帝,但這很難。”
是啊,要讓皇帝親口收回旨諭,除非是涉及國家利益的功跡才行。
“想清楚了?”慕容喬問道:“還想退親?”
“想。”玉禾誠懇地回答道:“你也想的,不是嗎。”
“外麵天冷,我先進去了。”慕容喬轉過身不理會玉禾:“彆在外麵待久了。”
“好。”玉禾覺得慕容喬有些奇怪,但還是讓他走了。
這次交談讓她真的意識到了,走讓慕容喬退親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那該怎麼辦?
“小姐!”秋月慌裡慌張,跑了出來:“您沒事吧?世子沒把你怎麼樣吧?”
“無事。”玉禾說道。
“那要進去嗎?還是再待會兒?”秋月說著,指著旁邊的閣樓:“馬上就靠近閣樓了,小姐想下船的話,可以在那裡下去。”
“進去待一會兒,等會就下去。”玉禾說道,反正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沒有留在這裡的道理了。
進去後,少男少女笑作一團,畫舫一邊的隔板全部打開了,剛好與閣樓相平,能看見閣樓處人們飲酒之景。
“那位是不是玉禾玉大師?”一個俏皮的聲音傳來,眾人齊齊看向閣樓。
便瞧見閣樓窗邊有一個戴著麵具,身著白衣的女子在喝著酒。
“是她,不是說她有事來不了嗎?”一位貴女嘀咕著,眼睛止不住的看向楚玉髓。
楚玉髓看著‘玉禾’扯了一抹笑容:“大師應該是與人有約,所以婉拒的我。”
“馬上靠邊了,去見見她。”
玉禾看著假扮成她的蟬,輕輕搖頭讓她趕緊離開。蟬也自然收到了玉禾的示意,放下酒杯起身走了。
“怎麼走了?”一位貴女有一些心急:“畫舫能快點過去嗎?”
“算了,人本就忙,又不似我們,等有錢了砸錢讓她雕東西不就得了。”一個公子哥說道。
隨之一片附和,之前想見‘玉禾’的女子都禁了聲。
玉禾低垂眼眸,似不悅的模樣。畫舫靠了閣樓,有幾個貴女還是想去看看,玉禾也隨著下了畫舫。
隻是她不知道,在她下去不久後,慕容喬跟葉峻也下來了,楚玉髓幾番想留人,慕容喬搪塞過去了。
正當楚玉髓傷心之時,春雨走到她身邊,跟她說了一些悄悄話後,楚玉髓眼中突然淬上了毒,她胸口起伏:“楚羽禾!你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