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鏡這一番話彆有深意，似乎是在試探我，至於他在試探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笑了笑，對上他的墨鏡，半開玩笑的說道：“估計全世界的人都想知道吧。怎麼，你也見過終極？”

這次輪到黑眼鏡回答我的問題了，但他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繼續觀看無邪二人。

靜默過後，無邪有些頹廢的開口道：“是啊，這的確是你的事情，你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我······”

小哥看著眼前的無邪，淡淡道：“無邪，你不該卷進來，你三叔已經為了你做了不少事情，這裡的水，不是你能淌的。”

無邪低頭不去直視小哥，“我也不想，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知道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就滿足了，可偏偏所有人都瞞著我，就連露露也有事瞞著我。”

無邪突然抬頭道：“你懂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痛苦嗎？”

什麼都不知道確實很痛苦，身邊的人全都知道，唯獨隻有自己蒙在鼓裡更加痛苦。

我比無邪看得開，就算知道莯老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前半生發生過什麼，但隻要過好後半生，管他真相到底如何，把這份心埋藏在心底，不去觸碰它就會少受很多傷。

可無邪他更加死腦筋，就算遍體鱗傷，什麼事也都必須刨根問底心裡才舒坦。

“我了解。”小哥這句話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而且比你更了解。”

無邪這時才想起來，小哥失去過記憶，他也想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麼，比任何人都想。

可天授就像是張家人的宿命，永遠都在遺忘，永遠都在路上尋找以前的記憶。

“對不起。”無邪抬了抬手，最終將手放在了小哥的胳膊上。

小哥抬頭看著星空，清冷的聲音緩緩道：“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這個世界的聯係，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哥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淡淡道：“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突然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發現，就好比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我存在過，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不！”無邪突然激動的靠近小哥，聲音無比肯定的說道，“你如果消失了，至少我會發現！”

在這一刻，如同神明的小哥心裡也有了悸動，他沒有排斥離他很近的無邪，他仔細的去看眼前的人，想從這人的臉上找到一絲欺騙他的痕跡，可他看了半天也沒找出絲毫虛假。

無邪的表情很真誠，真誠到他有些不敢相信無邪的話，他怕自己真的當真，怕自己······

於是，小哥立馬轉身背對著無邪，抬腳就準備離開。

無邪看著遠去的背影，再一次喊住小哥：“你至少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小哥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而是微微側耳傾聽。

“你在青銅門裡看到了什麼？”無邪問道，“那巨門後麵到底是什麼地方？”

“終極，一切萬物的終極。”小哥說完就轉過身，朝無邪淡淡的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另外，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這一次，小哥不再停留，但無邪依舊朝他的後背喊道：“其實，你的問題早就是我的問題了，如果一切的答案都在西王母宮裡，那我必須跟你走下去！”

“嗚嗚嗚···太感人了。想不到啞巴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麵。”

我嫌棄的看了一眼裝模作樣抹眼淚的黑眼鏡，說道：“你要是和無邪一樣天真可愛，說不定小哥就樂意正眼看你一眼了。”

像黑眼鏡這樣又窮又老又老的男人，還話多，小哥還跟他住在一起，麵對他的騷擾能忍住這麼多年，內心真是強大。

小哥和無邪都回了各自的帳篷，我也不打算再多做停留，再過四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哭夠了就回去睡覺，明天可有大活兒讓你去乾。”

一想到明天的沙塵暴我就頭疼，沒有切實的證明，我也不能直接去告訴阿寧讓她晚一天出發，本就時間緊迫，阿寧絕不會因為一個猜測就停下整個隊伍。

我隻能儘量勸說讓他們車隊之間的距離不要隔得太遠，就算碰到沙塵暴後也至少不會走散。

在沙漠裡與同伴走散，百分之九十無法生還。

我漫不經心走出一段距離後，身後飄來了黑眼鏡莫名其妙的聲音：“家中二位莯老可好？”

我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衝後麵擺了擺手徑直回了帳篷補覺，從下了飛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個小時，無邪期間睡過午覺，而我還沒閉過眼。

第二天星星還零星的掛在天上，天邊剛剛泛白，我們就收拾好東西向沙漠進發了。

幾十輛路虎越野車縱向開在沙丘上，隊伍拉的長長的，好不壯觀。

阿寧采納了我的建議，讓車與車之間儘量縮短距離，可就算如此，兩車之間最少還是相隔了五十米。

這裡是沙漠，跟車必須保持五十至一百米的距離，這樣既能看清楚前車的姿態。又能保證刹車距離，不至於撞車。

小哥和黑眼鏡這兩個顧問，自然是跟著阿寧這個領隊在一輛車，而我則和無邪與小花坐上了老高的車。

坐老高的車我內心是一百個不情願，這個老外看著一身腱子肉，實則頭腦卻不太行，在沙漠裡把越野車當跑車開，非得加速超過前麵的車，怎麼勸都勸不住。

我死死的抓住頭頂的拉杆，衝身旁的老高喊道：“你再不慢下來我就吐你身上！”

“ok ok！我身上，你千萬彆吐。”老高用蹩腳的中文比了個投降的手勢，可算是將速度放慢了一些。

我打開車窗終於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老高這車飆的，差點把我的苦膽抖出來。

後麵的車隊離的很遠，至少離我們四五個沙丘的距離，於是我讓老高將車停下來等他們。

或許老高見我確實不好受，撓了撓頭，怯怯的踩了刹車。

後座的兩位情況稍微比我好一點，可都被老高折騰的有些有氣無力。

小花撐著腦袋問無邪：“我以為你會和那個啞巴坐一塊兒。”

無邪白著一張臉，有些難受的扯了扯嘴角，笑道：“一個瞎一個啞，坐一塊兒不正好嗎。”

我正趴在車窗上閉目養神，剛開始微風吹在臉上很舒服，結果漸漸的風越來越大，還夾雜著沙子，拍在臉上如同有人扇了我一巴掌，我立馬關上車窗將頭伸了回來。

“外麵起風了，怕是要起沙塵暴，快通知阿寧他們停車找一個避風港。”

老高看著外麵的風沙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露，彆擔心，這點小風會會兒就過去了。”

無邪也覺得我有些擔心過頭了，就安慰我說在原地等小哥他們過來就好了。

見他們一個個都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憋下一口氣，直接搶過老高的對講機呼叫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