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轉生 一場車禍,睜眼陌生而熟悉的……(1 / 1)

似乎有很多人在尖叫。

身體高高飛起,然後重重摔下,與那一瞬間受到的衝擊力度相比,在柏油馬路上滾動的擦傷疼痛簡直微不足道。

白清楓感覺痛感持續了刹那,又好像被拉長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誌掙紮著,直到濃鬱深沉的黑暗淹沒了他。

還是有很多人在吵囔,白清楓被吵得昏沉的意識裡出現一線光亮,他的全身劇痛無比,尤其是額頭與狂跳的心臟。

怎麼回事,我還活著?白清楓用力地呼吸,勉力想動動自己的手指頭,嘟囔道:“等等……”

聲音乍止,然後又炸開,白清楓零零散散隻聽懂了幾個字,諸如“白”、“醒了醒了”、“#%&#”、“&*%#”……等等,這些不是K國和J國話嗎?

白清楓抬起手,虛弱地揮了揮,嘴巴快過腦子地回應:“沒事(K語),隻是還有點headache,少し休めばよくなる……”

(沒事,隻是還有點頭疼,稍微休息會兒就好。)

他稀裡糊塗地亂說一氣,把能用上的語言說了個遍。

周圍的人似乎被逗笑了,額頭冰涼涼地敷上塊濕帕子,有人先是用K語說:“好像沒事了,我留下再照顧白哥就好,你們去休息吧。”

白清楓迷迷瞪瞪地聽著,越聽越迷糊:這繽紛多彩的語言環境到底怎麼回事。

身邊的圍著的人慢慢離開,同宿舍的人也打了招呼上床睡覺,白清楓察覺到宿舍燈關了後床邊的小夜燈被人打開了,那人見他睜了眼,輕輕問:“還痛不痛啊?”

是讓白清楓熟悉的母語。他定了定神,憑著燈光看向床邊的人:頭發微卷,杏眼明亮,臉蛋肉肉的,像是嬰兒肥還沒褪儘。是很可愛的長相,但有點眼熟。

“夏天陽?”白清楓詫異道,他從疼痛漸漸平息的腦子裡找出了這張臉——夏天陽,最近風靡全球的選秀節目《Create Me》男團版裡排行中上遊的選手,在前天放出第一次舞台後,因為優秀的表情管理狠狠出圈了一把,實時排名上升了不少。

“哎喲這破鑼嗓子,快喝點水。”夏天陽趕緊遞來手邊的不鏽鋼保溫杯,“你什麼表情,頭還痛?不會摔失憶了吧?”

白清楓沒敢再說什麼,雙手撐起身子坐直,接過水杯,借此過程環視四周。

對麵三張床,有一張是空床,而宿舍的牆麵上掛著塊長方形的電子表,寫著距第二次排名發表五天,距第二次公演舞台四天。

上次看見這種紅字倒計時電子表,還是高三。白清楓咽下口溫水,道了謝後說:“看你這麼關心我,太感動了。快去睡吧,我沒事了。”

夏天陽半信半疑地點頭,說:“那你晚上不舒服記得喊我們啊,大家被你嚇得哎呀媽呀的。對了,是金順宇先把你從浴室抱出來的,明天記得去謝謝人家嗷。”

夏天陽一放鬆說母語就會帶上點口音,不少人都覺得他外表跟開口大碴子味兒的方言很有反差感,更可愛了。

白清楓看著他回床上躺下,注意到房間完整的布局是左三右二,窗戶左邊是衛生間,右邊放著張桌子,右側的牆貼著麵落地鏡。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關上小夜燈,白清楓慢慢把被子拉到下巴,呼出一口長氣,有一個猜想——或者說事實,隨許多紛亂的記憶一同浮現。

白青楓,二十歲,《Create Me》第一次排名59,在88名練習生中排行中下遊,開播五期以來鏡頭不算多,幸而臉蛋足夠漂亮,有畫麵就能圈到一點點散粉,賺取同情票,這才在第一次淘汰中生存下來。

在第五期中,第一次舞台展現了不俗的vocal能力,高音一嗓子點燃整個舞台,可惜鏡頭隻給了C位的人,要不是導師點評誇獎了他,都不知道那是他唱的。

《Create Me》第一期剛開播,朋友就帶著白青楓的用Bbox做自我介紹的視頻懟到了他眼前,安利道:“不僅是咱們老鄉,他跟你名字都隻差一個字誒!瞧瞧這緣分,你不給人家投個票都說不過去。”

“去你的,你就是喜歡人家來拉我票了,投投投,立馬投。”

沒想到現在他被車撞了後,居然轉生到了人家身上……?白清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擔憂地想:那白青楓呢?

白清楓想到夏天陽說自己是被金順宇從浴室抱出來的,還有剛剛醒來時額頭的劇痛,難道是在浴室摔暈過去了?

他一點點翻找屬於白青楓的記憶,試圖找出蛛絲馬跡來佐證猜測:他遠在萬裡車禍命懸一線,某時某刻意識、靈魂之類的離體而走,想必也隻能進入失去這些的□□。所以白青楓,很可能跟他一樣,生死一刹。

近期的畫麵中有準備初評級舞台時的起早貪黑;有近期半個月在CM的訓練生活;有站上舞台那刻的緊張心跳;有聽見自己排行第五十九位時的慶幸與眼淚。

還有和睦的父母與小他五歲的妹妹。

白清楓眼睫輕顫,他和白青楓不同,是獨生子,父親早逝,家中母親忙於工作養家,難免冷落了他,幸好有奶奶在身邊,從小疼愛他。

在那輛車撞向他之前,是奶奶的忌日,他和媽媽照常看望祭拜後走出墓園,那輛失控的車速度太快了,他隻來得及把媽媽推開。

砰!

想起那種席卷全身的劇痛讓白清楓心有餘悸,他擔心白青楓如果到了他的身體,豈不是要替他受苦了。

白青楓的記憶還在腦海中播放,孤身來到K國追夢的日子並不好過,可他始終沒想過放棄。這一年半來一點點學習陌生的語言,一點點學習練習生課程,月評價逐步從墊底到前五,終於,公司找到他和第三名,說CM男團版開始選拔了,你們去吧。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白清楓能對他的欣喜感同身受。

最後的記憶是浴室潔白的瓷磚麵,白青楓回宿舍時已是快十二點,他的舞蹈基礎並不好,這幾天都在熬夜練習,吃得少動得多,低血糖時不時就來鬨上一會兒。

除了額頭的疼痛,那陣瘋狂的心跳引起的胸悶胸痛也有了來源:猝死前兆之一。

白清楓茫然,他不知道這是否代表白青楓在他來之前就身死魂消,可能白青楓根本沒機會等到他也死掉去往他的身體。

他剛起步的夢想、所有的努力,就在意外中消逝了,就像白清楓自己剛創立的舞室、所有的積累,也因車禍結束了。

不對,白青楓還有機會。

他就是白青楓的機會。

我不會讓你的夢想落空的。白清楓定定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陌生又熟悉。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活的機會,我會帶著你的夢想出道的……

——等等。

白清楓忽然笑容一僵,大段的心靈雞湯戛然而止。

第二次舞台分組早在大前天就出來了,他們隊是前輩最有名的電子舞曲,隊長選他的實際理由很簡單:清冷型的臉蛋,能和這首歌形成冷熱反差。

可白青楓本人的舞蹈實力並不出眾,在月評價上甚至是拉分向。而且,白青楓也不是什麼高嶺之花,出身蜀地的他性格倒頗為爽辣外向。

相處兩天後隊長尹晟熙拍著他肩說:“哥其實是小辣椒啊,根本不是小白花呢。”

白清楓麵無表情,飛快地計算時間:這首歌他三年前在舞室扒過,但因為並不是他喜歡的團,所以扒得很粗糙,現在除了killing part忘得差不多了,更彆提改編後難度飛升的dance break那段。

白青楓壓力這麼大就是因為舞蹈難度。

他們隊的進度還算不錯,已經順過好幾次舞蹈,接下來是走位合排和歌唱部分。

也就是說,他要在一天內熟悉他的part歌詞:因為第二天要錄音,兩天內重新十分認真地扒一遍這首歌並熟悉走位:因為第三天是要彩排的。

白清楓突然睡不著了,恨不得現在就起床去練習室開始扒舞。

啊,卷起來了,指我自己和自己。

幸好白青楓的記憶裡有舞蹈動作,隻是他的練習程度還不夠支撐他如臂使指。

白清楓疲憊地閉上眼,大腦在短時間內經曆了劇烈的苦楚和過量的信息攝入,讓他快要昏迷了。

晚安,白青楓。

從明天開始,我就是白青楓了。

從光怪陸離的夢裡醒來,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令神經作緊。白清楓——白青楓嘶了一聲,下意識想去摸枕邊的手機,摸了個空。

哦,我現在是白青楓了,我在CM的M1宿舍裡。白青楓抓了抓腦袋,試圖讓昏沉愚鈍的腦子清醒一些。

在他對節目的播出畫麵回憶中,白青楓在鏡頭裡是精致到從頭到腳,話也不多,跟誰都不太親近的樣子,就像個瓷娃娃。

非常好瓷器,愛來自本土。

白青楓對粉絲這句調侃印象挺深的。

誰能想到鏡頭裡不愛說話的瓷娃娃實際上是顆小辣椒呢?所以剪輯真可怕啊。白青楓咂舌,撈起床邊搭著的米白色M級專屬外套,在洗手池前遇見了金順宇。

“早上好,白哥。”金順宇湊近來看他,單眼皮的眼睛睜得很大,把他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昨天可把我嚇慘啦哥。”

白青楓不習慣這樣近的距離,頭又還疼。下意識略退了半步,笑道:“多虧了順宇,我還沒道謝呢。”

金順宇從善如流地退開,彎起眼睛,薄唇也勾起,跟條狐狸似的。

“那待會兒哥好好教我唱歌吧,今天晟熙說要糾唱法呢。”金順宇笑嘻嘻的一拍白清楓,隨意道,“哥K語發音好像好了很多啊,怎麼什麼都這麼拚儘全力。”

白青楓嘴角一抽,心虛中越看金順宇越覺得他像條狐狸。他本身就會點K語,又和白青楓的記憶融合了,確實比往常好多了。

白青楓還沒習慣他在的環境,憑浮現的記憶安撫自己:金順宇是同組的隊友,跟他相熟,這隻是句不過分的俏皮話,不要想太多!

“那順宇也要好好教我跳舞哦。”白青楓抬手一拍金順宇肩膀,側身走過他,準備洗漱後早點去練習室扒舞。

痛痛快快地潑上一捧冷水,額角的鈍痛才算緩解了幾分。白青楓擰著眉,吸氣吐氣,他還沒能完全消化長達二十年的記憶,許多遙遠的成了挽不回的碎片,但他仍想再多記得一點,就好像,白青楓能以這樣的方式,繼續活著。

左手握拳,捶打自己的臉頰,白青楓抬頭認真地看著鏡子裡的白清楓的模樣:眉骨高,下垂眼型,三白眼,瞳色清淺得像透光的琥珀,實在是個冷清樣的眉眼。工筆畫似的鼻梁與下頜線,可嘴唇卻豐滿,唇峰鈍鈍的,粉嫩的唇色看上去肉感十足。

白青楓。他默念出名字。早上好,之後的每一天都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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