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次睜開眼，林依依發現自己躺在傅鉑羽的後背上，被他背著一顛一顛地走著。

“我這是怎麼了？”林依依看著昏暗的路燈，照耀得樹陰朦朦朧朧，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隻要蟾蜍躲在田間呱呱嘎叫。

傅鉑羽：“你失血過多，暈了。”

“我們這是去哪？”林依依看這一路上的熟悉，心中已經擁有答案，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能讓心更安。

傅鉑羽喘氣吐字，走得極慢。“回你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林依依疑惑，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家的方向便暈過去，他是如何得知？

“剛剛問了幾個路過的鬼魂，他們都認識你，給我指了路。”

林依依聽後傅鉑羽不愧是暴力收服師，周圍的鬼魂都是聞風喪膽。“你這鬼魂還挺有用啊，沒有打算趁機收服他們？”林依依想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放任鬼魂跑了？

傅鉑羽走累了停一會兒，而後把她往上顛顛，防止她滑下。“他們剛剛成型，還不置於造成太大的威脅，而且你說要聽你的來收服。”

聽到回答，林依依有點受寵若驚，這人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林依依為了避免尷尬，忙扯開話題，“我感覺我不疼了，是你幫我修複的嗎？”

“我隻是暫時壓抑了你的痛感，還有不想你的血染臟我的衣服。”傅鉑羽這人就是喜好給自己找理由，即使做了好事，也要為這件事情找個有利的理由好勸服自己。

這點林依依看出來了，傅鉑羽就是光要一副臉麵，隻要臉麵給足了，他也不是說不好相處。“反正謝謝你了，還以為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收服師。”

傅鉑羽：“如你所說，是的。”他說這話時，麵無表情。

林依依忍不住湊上前問：“你沒感受過人間真情嗎？”

他答：“我天生無情。”

“哪有人天生沒有感情的？”

“因為我不是人。”

“哪你是什麼？”

傅鉑羽不想說太多，防止敗露，“反正不是鬼。你見過鬼有這麼清爽的嗎？”

“自戀，我見過有好鬼啊！有些是還沒完成心願，不願離開，化作靈魂飄蕩在心愛之人的身邊，這種鬼就是白色的天使。”

林依依想起前幾個月在醫院消亡的癌症病人，他走的時候就是麵帶笑容，他怕愛他的人傷心，於是留下來觀察。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鬼魂可以潔白無暇，沒有任何傷痕，麵帶微笑走得很安詳。她猜，那應該是天使。

“那這些還真沒遇到。”傅鉑羽遇過過形形色色的人，能被他記得的還真沒幾個。

“往後我帶你去見見市麵啊。”走了一段路，林依依又說，“對了，你那把紅傘好彆致哦，是誰留給你的嗎？看著有些年份了。”

傅鉑羽接著她的話，往下說，“是我爺爺留給我的。”確實也是他的前世留給他今生的物件。

“哦，我小時候見過這把傘，有可能就是你的爺爺。你爺爺現在在哪？”林依依更加肯定她小時候遇見的紅傘收服師，有可能是他的爺爺，便想去當麵感謝他老人家。

“回鬼靈界了。”歸靈界便是輪回，前世的記憶都不記得。說是這般，實則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接觸過這個女孩。

“啊？是過世了嗎？”林依依有點遺憾，像是錯過了珍寶的心情。

“差不多。”

“那就是說你們世代都是從事收服師。”她再想，既然報答不成爺爺，也可以報恩於後代，而這個後代隻能是麵前的這個收服師。

“差不多。”他的音調好像困了，變得沙啞。

“和我家裡人一樣，我已經是第十代了。雖然我的法力還很弱，但是我的家裡人都是很厲害的法師。”

她還在滔滔不絕，也算是交到一個朋友，原先也是抱著敵對的心態，但既然他們互相幫助利用，也是可以做朋友。

“嗯。”他惜字如金，隻剩下一個嗯。

……

“你能不能安靜點，我耳朵很痛。”傅鉑羽忍無可忍回她一句，耳邊全是她像蒼蠅嗡嗡嗡叫個沒完。

哦！哦後林依依一路無話。

-

他們將近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達林依依的小洋房前。傅鉑羽將林依依放下，後活絡活絡脛骨。

傅鉑羽抬眼看去，小洋房很精細，鮮花草叢種滿院，薔薇藤連著瓦磚牆壁，猶如隱居在山間縣城的魔法城堡。“到了，我走了。”

林依依人都帶到了，可不能讓人跑了，“欸，你等等，我有東西給你。”

“嗯？”傅鉑羽還沒回神，林依依已經瘸著腿一步步往小洋房的正門走去，邊走邊說：“你等等啊，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她的聲音，迎來的是兩個為她開門的人，先出來的是一位婦女，“怎麼今天第一天上班，回來怎麼晚？”

接著開聲的是一位年長的男人，“你怎麼弄成這樣，渾身是傷！”

“媽媽這個先不打緊，這個人也是個收服師，你們幫我考驗一下，日後我要和他合作。還是他送我回來的。”林依依似乎在和他們說悄悄話，顯得格外的神秘。

隨後，林依依擠著身進去，“我先進去拿點東西。”

站在門框的婦女用手戳了下男人，就跟隨進屋。“噢，你先進去吧。”

迎麵走來的是那位年長的男人，他麵帶慈祥，向傅鉑羽套近乎，“這位先生，你尊姓大名啊，聽我閨女說，是你送她回來。”

“我叫傅鉑羽，是你女兒的同事。”

男人露出狐狸尾巴，笑得隨和，“噢，實在是太感謝了！不介意的請進我們家裡坐坐吧，我們好表示感謝。”

傅鉑羽不想摻雜太多事情，第一時間是推辭。“不必了，我還有事。”

“就一會兒的事情，很快的……你吃飯了嗎？沒有就和我們一起吃吧。都還在等閨女吃飯，誰知道她這麼晚還沒回來。才知道發生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情。”

可男人像是強迫他，一定要進去，不然不給臉的感覺，讓傅鉑羽很不舒服。

傅鉑羽覺得他關心錯對象了，“不必招待我，你們還是給她包紮先。”

“傅先生讓我這個老父親表示一下吧，不然我閨女該罵我留不住人了。你也沒吃飯，我們一起吃點，你也換身乾淨的衣服回家。”最後男人拿出絕招，就是讓傅鉑羽有愧疚感。

傅鉑羽如果強硬些，也能走得掉，但是他現在無比的虛弱，再看自己滿身狼狽，確實要換個衣服洗個澡這樣，於是勉為其難答應。“好。”

-

林依依的母親桑蟬在為她包紮的時候，見她潰爛的傷口，眼淚瞬間湧出，也從女兒的口裡得知事件發展的過程。

心裡感激幸好這個收服師有良知，也能夠挺身而出，不然依依的命，恐怕是保不住。

“媽媽，我沒事，這些不都是應該經曆的嗎？你當年也是這麼走過來的。”林依依聽到母親在後麵的哭泣聲，轉身安慰她。

“自己可以忍受，但對於我的女兒，我是不希望你從事這個行業。”從前的桑蟬也是颯爽行事的風格，年輕的時候什麼哭難都能咬咬牙咽下去，但當有了家人兒女，就有了軟肋。

她的兒子已經失去了蹤跡，從他說要去收服鬼魂沒幾個月，突然有一天音信全無，沒有了訊息。

桑蟬等了一年又一年，頭發鬢白了，每日抱著哥哥那日忘記帶出走的哨骨項鏈，估計凶多吉少。傳說這個稍骨一吹，哥哥就會出現，可桑蟬每日吹上個上百遍，哥哥也沒有出現。

所以她不願再失去女兒，女兒是她最後的希望。

“這是家族的使命，沒有什麼願不願意。更彆說，我天生就吸引鬼魂，這些都是必須磨練經曆。”林依依一直都很信天注定，要曆的劫就躲不掉。

桑蟬抹掉眼淚，整理好林依依的衣裳，“等下向奶奶討碗藥喝，明天就請個假，好好調養。”

“好，可是我還要去看看，有沒有遺留的痕跡。”林依依還有些擔心，被人發現陣符，雖然已經被吹得亂七八糟，但有心的人難免會看出，所以明天還需要去一趟。

“你真的打算與那位收服師合作？”桑蟬拿出哥哥那枚哨骨，端詳上麵雕刻的紋路，邊看邊問。

“嗯，因為我現在這個水平還不能獨立收服很強的怨氣鬼魂，他正好能輔助我。而且我得知了當年救我於水火之中的紅傘收服師，是他的爺爺。他也需要我去幫他吸引鬼魂。所以這個合作是有利的。”

桑蟬輕閉眼，撫摸著胸前的哨骨，如若要保護女兒，唯有這個在女兒口中的收服師。

“你要記得保護自己，彆再傻傻的摘掉護身的物品，這不是開玩笑的。”那她必須要讓這位收服師答應時刻保護女兒的安危。

他們世代繼承的其實不是像收服師一樣，以完成收服鬼魂作為提升晉級的業績。而是打開鬼魂的心結，讓他願意消散的法師，又稱清理執念師。

“知道了，媽媽。”林依依準備拿上對傅鉑羽的謝禮，一滴存儲起來的血。正下床走出，被母親攔著，“我去吧，你好好休息。”

林依依看著母親轉身關門，心中惆悵，哥哥的失蹤對於媽媽來說打擊很大，她也害怕再失去她這個女兒。

而她這個女兒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實在是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