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燒烤大會,氣氛有些微妙,蘇禾搬著一筐肉串掃視一圈,陸輕舟又不知去了哪裡。
“給我吧”,左南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蘇禾雙手一空頓在原地。
“聽說你們今晚過的很驚險?”左南星笑笑,一邊大腿抬了抬,將雙手端著的肉串筐擺正位置。
“嗯,鄭雅出了點意外,現在送去醫院了。”蘇禾回答的心不在焉,她自己也說不清今天她是怎麼了。但是被左南星這麼一提醒,蘇禾看了眼時間,隨即給仇老板去了條消息。
“哦,我看那個白將離就差搭個戲台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幾個是去了趟外星球。”左南星瞥了一眼沙發那邊手舞足蹈的白將離,轉而又瞧向蘇禾,“所以嚴重嗎?”
蘇禾搖搖頭又點點頭,想到從第一次辦活動到現在,這還是頭一次發生這種事故,她作為活動的組織者,肯定是有推卸不了的責任的,於是懊惱的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悶地道:“鄭雅的小腿被劃傷了,哎......我應該跟去醫院的,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我!”
左南星淡淡出聲安慰:“彆多想了,這也不是你的錯。”隨即接著問道:“所以你們到底在林子裡遇上什麼了?”
“其實我們組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組的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咬定,說看到了一麵隱約可以看見街道的‘光牆’。雖然我們到的時候那麵‘光牆’已經消失,但我不覺得他們是在撒謊。”
蘇禾頓了頓,也向白將離的方向瞧了一眼,接著道:“所以白將離說的那些可能有點誇張,但大部分都是事實。”
“能看見街道的光牆......”左南星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仇老板的消息回了過來,說已經讓醫生瞧過了,小腿上縫了二十多針,縫針的時候小姑娘沒吭一聲很勇敢。其他的地方沒有大礙,養一養就好了。
鄭雅還讓仇老板一定要轉告蘇禾,說這件事不怪她。
看著仇老板的消息,蘇禾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
陳覺忽然湊到了左南星跟前,探頭往框裡瞧,“哇,全是肉!哈哈!左南星你倒是走快點啊!”
“滋滋——”聲此起彼伏地不斷響起,燒烤的香氣眨眼間便彌漫了整個山穀,左南星和陳覺幾男生有說有笑的烤著烤串,喻飄、鄭思等幾個女生則在幫忙將娃娃菜、青椒和香菇穿在竹簽上。
蘇禾去了另一邊場地空曠的烤爐前,把牛排一塊塊平鋪上去,炭火的高溫瞬間灼的她滿臉通紅,額頭冒起細密的點點汗珠。
一雙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張紙巾遞了過來,“擦擦,我來拷吧。”
蘇禾回頭瞧向來人,握著食物夾翻起塊牛排的右手頓住,烤架上升騰起的高溫燙的蘇禾懸在半空的手一縮,牛排落回鐵板上,食物夾掉到了地麵。
兩人同時彎腰去撿掉落的食物夾,卻響起悶悶的一聲撞擊聲,“咚——”。
“嗷——”蘇禾皺眉,揉著頭頂直起身,“陸輕舟,你腦袋瓜怎麼這麼硬啊!撞得疼死我了!”
陸輕舟撿起食物夾緩緩起身,無奈又溫柔的單手拿著食物夾和畫冊,另一隻手用紙巾幫蘇禾擦去了額頭的汗珠。
一旁烤盤上鋪著的牛排不斷滲出汁水與油脂,順著孔洞滴落在炭火上,火苗瞬間變大竄上烤架,“呲啦——劈啪——”聲不絕於耳。
蘇禾從一旁工具箱裡翻出一把新的食物夾,急忙給牛排們翻麵,“彆愣著啊,快過來一起翻,都粘底了!”
“好”,陸輕舟將擦過汗珠的紙巾揉成個球捏在掌心,掃了一圈最後塞進了褲子的口袋裡,隨即將畫冊放在身後遠離炭火的小桌板上,才匆匆回到蘇禾身邊。
蘇禾眼角撇了一眼這個謎一樣的寡言男人,那種煩躁的心情再次湧上心頭,蘇禾找不到解決的出口,於是不管不顧地對著身旁的陸輕舟語氣不善道:“少爺,您還是去沙發那邊休息吧,這邊我自己可以。”
陸輕舟的動作瞬間凝固,剛伸出去半截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眼皮輕顫扭頭瞧向蘇禾,少年清澈的眸中光彩霎時暗淡了一分,修長的脖頸上喉結滾動,似乎醞釀了很久,雙手緊握成拳才艱難開口,嗓音沙啞像是用儘了所有力氣道:“對不起。”
聽見陸輕舟半天憋出這麼一個道歉來,蘇禾不知為何變得越發焦躁,心中升騰起一股無名火,胸口悶堵地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陸輕舟像是失了魂玻璃娃般僵硬地立在身旁,蘇禾氣不打一處來,手上使力翻起一塊牛排,又狠狠地甩回烤盤上,牛排拍在烤盤上發出一聲悶頓的“啪——”。
陸輕舟一瞬間呼吸凝滯,繃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瞧出了蘇禾似乎是在生氣,本就泛白的薄唇似乎又白上了幾分張了又張,一股強烈的無力感盈滿全身。
周遭的空氣像是被按下了時間暫停鍵,烤爐裡的炭火卻是越燒越旺,蘇禾覺得她快透不過氣了。
兩人的周圍似是被上了一道屏障,與周圍的熱鬨喧囂格格不入,營地的小夥伴們偷偷瞟向兩人,卻都知趣地繞開,沒有去接近打擾。
“陸輕舟,我今天心情不好,剛不該那麼對你說話,對不起。”蘇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歉,急於想要打破這份沉默,瞧向陸輕舟時,卻看見他那雙微微泛紅的雙眼滿含受傷的神色,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蘇禾暗歎一口氣,將烤好的牛排移入一旁的托盤裡,隨即踮起腳尖,抬手摸了摸陸輕舟鬆軟柔順的頭頂,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軟下聲哄道:“好啦,是我錯了,乖!彆生氣了,好嗎?”
陸輕舟順從的低下頭,任由蘇禾擼貓似的擼著他的頭發,啞聲應道:“我沒生氣,我隻是怕你又不理我......”
蘇禾手指微顫,自責又心疼,她很少會像今天這樣控製不住情緒,得人就咬。隨即卻又泛起疑惑,這之前她什麼時候對陸輕舟發過脾氣或者直接不理他呀?
於是收回手,腳跟落回地麵,蘇禾抬眼看向陸輕舟,疑惑道:“又?”
極其微弱的一聲“嗯”在蘇禾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消散在了喧鬨的環境裡,蘇禾往前湊了湊,可以清晰看見陸輕舟那長長的睫毛,蘇禾想:“啊!原來男孩子的睫毛可以長這麼長嗎?”
隨即一股淡淡幽香衝入鼻腔,就像是在這充滿肉脂氣的空氣裡突然出現了一片淨土,蘇禾陶醉地眯了眯眼。
陸輕舟僵硬的身體逐漸恢複知覺,微微垂眸避開了蘇禾那雙探尋的雙眸。
蘇禾往後退了兩步,端起裝滿牛排的托盤遞給陸輕舟,“我這邊還有一些沒拷完,這些你先端過去吧。”
“好,我端過去後再回來幫你。”陸輕舟雙手接過托盤,得到蘇禾的點頭肯定後,嘴角逐漸上揚,像是給人偶點上了眼睛,終於恢複了生氣。
看著陸輕舟離去的背影,蘇禾思緒混亂,對著自己默念了三遍,“搞錢要緊!搞錢要緊!搞錢要緊!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靠不住!”
“欸!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啊!男人也是有靠得住的!”菩提不服氣的出聲反駁,蘇禾仰頭對天翻了個白眼,今天心情不佳不想搭理菩提,於是閉口不言專心烤肉。
菩提倒像是來了性質,“關鍵啊,不要被一葉障目,你得學會擦亮眼睛,靠得住的男人可能一直就在你身邊。”
蘇禾忍無可忍,正愁沒處發泄,“老東西,要點臉行嗎?一直在我身邊的那不就是你嗎?聽過誇自己的,還沒聽過這麼拐著彎要彆人誇自己的!”
菩提語塞,“額......當然,我也算一個靠得住的。”
“切!”蘇禾輕哧一聲,陸輕舟正好送完牛排回來,便聽見蘇禾對著牛排嘀嘀咕咕,唇角的弧度漸深,陸輕舟學著蘇禾的動作也開始翻動牛排。
終於全部拷完落座,白將離跳上桌麵,用竹簽敲著鐵盤發出“鐺鐺——”的聲響,在場的所有人都朝他看去,白將離“嘿嘿”笑了兩聲,隨即道:“開飯之前,咱們先來個大合照吧!我要發個朋友圈!”
“白將離!你快踩到我剛煎好的泡菜餅了!”鄭思氣呼呼地鼓起腮幫,指著白將離吼道。
白將離跳下桌麵,舉起自拍杆就按下了快門連拍,於是鄭思氣鼓鼓的一連串動作便被照了下來。鄭思追著白將離繞著營地跑,其餘人則神態的放鬆地吃著燒烤,喝著啤酒飲料聊起了天。
蘇禾因為心有愧疚,總是時不時的瞥向陸輕舟,見他似乎食欲不佳,於是將一塊牛排分成了可以一口塞進嘴裡的大小後推到他麵前。
陸輕舟微微睜大了雙眼,麵上難掩欣喜,食欲像是突然暴增一般,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塞,直把兩邊的腮幫子都塞的鼓鼓囊囊。
那樣子竟讓蘇禾覺得有些可愛,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地給陸輕舟想起了綽號,“這人怎麼那麼像個奶寶寶啊......陸寶,嗯,以後就叫你陸寶了。”
於是鬼使神差的蘇禾竟然望著陸輕舟,就這麼輕聲喊出了口:“陸寶。”
“嗯?”陸輕舟像是沒聽清,咽下嘴裡的牛排後,轉身淡笑著看向蘇禾。
“陸寶”,鬼使神差般,蘇禾又喊了一聲。
陸輕舟眼眸微顫喉結滾動,卻是在下一秒露出一口白牙,給了蘇禾一個迷死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