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柳府

柳夢璃坐在房間裡，看著屋裡明滅的燭火，不知過了多久，門邊傳來了聲音。

“夢璃我進來了？”

“進來吧。”

門一推開，聞到了一股酒氣，聽到走路跌跌撞撞的聲音，夢璃連忙起身上前攙扶。

“你蓋著這塊紅布乾什麼啊，不方便吧？”

“這是成親女子需要蓋的紅蓋頭，需要你替我掀開的，這是規矩。”

“哦，原來成親這麼多規矩啊，”雲天河連忙把夢璃頭上的蓋頭掀開放到桌子上，“那還有什麼規矩嗎？”

柳夢璃倒了兩杯酒，遞給天河一杯。

“還要喝合巹酒，你把酒杯舉至嘴邊。”

雲天河呆呆地按照夢璃的指示照做，夢璃拿起酒杯穿過天河的臂彎，放到自己嘴邊，“要這麼喝。”

柳夢璃看見天河也喝完了酒，便將手裡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抬起左手袖口擦了擦自己唇邊的酒漬，隨口問道：“菱紗就任由你喝這麼多酒啊？”

雲天河隨口道：“她估計是忙著吃飯，人太多了我沒有注意到。”

夢璃握住酒杯的手一緊：“那紫英師叔呢？”

“來了送完賀禮就走了。”

柳夢璃轉身看向天河熟悉的眉眼，不熟悉的地方是這次好像能從中感受到對方熱烈的感情：“我有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夢璃還有不知道的啊，但是夢璃都不知道的話我可能也不知道，什麼問題啊？”

“你為什麼要跟我成親啊？”

“因為你是在我心裡排名最上麵的人，他們說這就是喜歡，人應該要跟自己喜歡的人成親。”

柳夢璃深深地看著語言稚嫩但是滿眼愛意的天河，好像要把這一幕刻在腦海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出雙臂一把抱住了天河的腰，將下巴搭在天河的肩膀，看著窗外的月亮。

“天河，謝謝你。”

柳夢璃保持著上揚的嘴角，但是淚水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天河，謝謝你喜歡我。”

“但是現實的天河不會不在乎紫英師叔的去留，現實的天河總能輕易關注到菱紗。”

“與你一起我確實心向往之，這個夢很美，美得我有一瞬想就這樣下去。。”

“隻是……比起夢裡愛著我的你，我選擇現實中和天河，菱紗，紫英師叔並肩站在一起。”

“再見了，天河。”

幻境青鸞峰

這幾日雲天河每次提出要下山的提議都被韓菱紗一眼瞪了回去，風吹過山間的樹木，樹葉沙沙作響，伴著瀑布水流擊打岩石的響聲，天河在山間舞劍。

看到菱紗走過，雲天河立刻停下叫住菱紗：“等等菱紗，你看我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就讓我下山吧。”

雲天河頂著菱紗淩厲的眼神硬著頭皮解釋道：“我這不是說好要幫玄霄大哥破冰嘛，現在都不知道尋找寒器的進度了。”

“有紫英師叔和夢璃在呢，你不用擔心。”

“可是掌門都說了找寒器需要我的幫助，紫英師叔和夢璃解決不了怎麼辦？”

韓菱紗不假思索地懟道：“那你就能解決了嗎？”

雲天河握劍的手一頓，若有所思地靠近菱紗：“你就不擔心紫英師叔和夢璃的安危？”

“紫英師叔那麼厲害，瓊華還有那麼多弟子呢，為了和妖族的大戰，他們肯定會找到寒器提玄霄前輩破冰的，不缺你一個。”

雲天河臉色一冷，厲聲道：“你不是菱紗！你是誰，難道又上了菱紗的身？”

韓菱紗上前一步作勢要打：“你這個野人，我不是菱紗還能是誰？”

雲天河後退一步，用劍隔開兩人間的距離。

“菱紗最擔心紫英師叔和夢璃的安危，如果是菱紗會在我好的第一時間和我一起下山，你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裡？”

韓菱紗不顧鋒利的劍刃向前邁了一步，麵帶笑意：“天河，不是你讓我留在青鸞峰陪你嗎，我們這樣不好嗎？”

雲天河看到劍尖要碰到菱紗的瞬間，舉著劍後退了一步：“我是想讓菱紗在青鸞峰陪我，但是不會不顧承諾，不顧朋友的生死。”

“你，也不是菱紗。”

幻境韓府

晚宴過後，韓菱湘回房休息，胡伯帶領臨時雇來打工的下人收拾完殘羹冷炙便結清工錢送他們出門了，夜涼如水，四下無人，韓家大院又恢複了以往的寂靜。

慕容紫英和韓菱紗在院中小坐賞月，慕容紫英看著身邊雙手握著茶杯，抬頭看天望著月亮，臉上洋溢著笑容的菱紗，打趣道：“從傍晚起你就這個表情，一直持續到現在，連你喜愛的菜都沒吃多少，就如此開心？”

“當然開心啦，有一種整個人都輕鬆起來的感覺，仔細想想，我好像從未有過這樣心裡沒有一絲沉重，沒有任何雜質的快樂。”

韓菱紗晃著頭，眼珠一轉瞟了一眼慕容紫英，“不過，小紫英，你怎麼知道我喜愛的菜是什麼啊？”

慕容紫英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兩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你有向我們說過。”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韓菱紗狐疑道，轉念又想起了什麼更重要的事情，連忙看向慕容紫英問道，“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了，你是不是很忙啊，阿姐邀你來是不是耽誤你的正事了，你不會很快就走了吧？”

慕容紫英看向眼裡有些焦急卻裝作無事的菱紗，歎了口氣，將目光移到手中的茶杯，將杯裡的茶一飲而儘，將茶杯放下，抬頭看向月亮：“或許……我要多待一陣子了。”

紫英轉頭看向聽到自己的回答又露出輕鬆笑容的菱紗，露出一絲笑意：“萬望韓姑娘莫要嫌棄。”

韓菱紗本來聽到想聽的答案心下輕鬆，可一聽到紫英最後一句打趣似的話，再看到對方寵溺般似笑非笑的表情，猛然感覺心被擊中了一下，複又毫無規律加速地跳動，好像一股微弱顫動的血液一瞬間流遍全身，激得菱紗立刻起身，略微僵硬地拍了拍慕容紫英的肩膀：“韓家一間客房還是有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慕容紫英一臉無辜地看著韓菱紗落荒而逃，差點被走廊台階絆倒的背影擔心道：“小心點。”

韓菱紗邊走邊拍了拍自己的臉，感受著臉上的熱度逐漸升高：“這個冰塊臉，怎麼突然那樣笑啊，害得我都招架不住了。”

之後的幾日，韓菱紗有時找阿姐撒嬌，有時讓紫英陪著一起上山采山珍，有時找胡伯做自己想吃的菜。

這日，韓菱紗來客房找慕容紫英：“紫英紫英，桃花開了，你跟我一起去桃花林摘花瓣，回來做桃花餅吧！”

慕容紫英宛若一直在門口等著一般，立刻就打開門，看著眼前笑容洋溢的女子，目光從對方的臉往下描摹到手後目光一頓，看向對方的眼睛：“走吧。”

一路上慕容紫英跟在韓菱紗身後，看著對方蹦蹦跳跳，步履輕盈，每一步都走在雲上，笑容分外燦爛。

深入桃花林中，隻見滿目粉紅，少女止住了腳步，清風拂過，嬌嫩的花瓣便在空中飛舞般飄落，落在那個比盛開的桃花還要嬌豔的女子頭上，慕容紫英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抬手摘取了少女頭上的花瓣：“你做好決定了？”

韓菱紗僵住了臉上的笑容，緩緩抿住了嘴，眼眶微紅，專注地盯著紫英的眼睛：“你都知道了？”

慕容紫英看著紅著眼眶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少女，沒忍住還是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菱紗頭上的紅色發帶：“你說要來采集花瓣，可找我時卻未帶任何工具。”

韓菱紗吸了吸鼻子心虛問道：“那你為何沒有催我？”

“你可還記得我為你診過脈，脈象有力，與在瓊華時完全不同，或是因不在三界之中，這可能也是一種解法，”慕容紫英看著菱紗泛著水光的眸子，“我尊重你的選擇。”

或許，是我看著幸福生活的你動搖了，所以選擇了放任自流。

韓菱紗走近一步，再次拉近了與慕容紫英之間的距離，認真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你不怕我發現不了嗎？”

“這個幻境隻是完全放大了入境人心底最想要的，因而會存在些許不難發現的，與現實相悖之處，我既可輕易發現，韓府是你長大的地方，你自然定會發現。”

韓菱紗緩緩低下頭：“是啊，對我來說很容易就能發現……紫英，謝謝你。”

韓菱紗用手揉了揉眼睛，抬頭看向慕容紫英，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對以前的我來說，或許，我的命是我最看重的，我可以為了活下去做任何事。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是你們更重要，我也不能永遠把你留在這個幻境裡，我選擇……和你們一起麵對一切。”

韓菱紗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韓府的方向，轉頭對慕容紫英伸出手，掌心向上：“我們一起走吧，小紫英。”

眼前少女的眼睛秋水盈盈，泫然欲泣，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比整片桃花林的美景還要讓人沉溺其中，慕容紫英慢慢把手搭在少女小巧的手掌上，緩緩將對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