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來的突兀又徹底，其實關於末日前的資料留存得少之又少，但那些資料中，還是能讓人窺見末日前的人們是過得什麼樣的日子的。

可對現在的人來說，那些被稱為米飯，麵條，包子之類在末日前窸窣平常的食物，卻是他們根本想象不出是什麼樣的味道口感。

基地開放圖書館後，基地整理了一些保存下來積極向上的小說放在圖書館裡，裡麵有些書籍是關於食物的描寫，看得人口舌生津，但也隻能讓人根據那些文字描寫進行幻想而已。

那之後，也有人空閒的時候，就自己寫一些幻想出來的小說放在圖書館，對這些小說，圖書館都會進行篩選，無論內容是怎樣的天馬行空，隻要能讓人心情愉悅，讓人看了高興，就能通過篩選。

至於那些抒發心裡陰暗麵，不斷往外輸出負麵情緒的，當然是不能通過的。

其實近一段時間，大領導內心一直是很煎熬的。

最近幾個月，基地人口死亡率大幅度上升，其中還有很多人明顯是不想活了，故意送死的。

前路的黑暗，生活的無望，讓人們的心一點點冰冷麻木，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基地裡開展的一些娛樂活動，也並沒有讓他們從那種麻木中走出來。

大領導的眼裡，隻能看到安晴手裡那一袋方便麵了。

他手有些顫抖，從安晴手裡輕輕拿過去，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他輕輕撫摸著方便麵，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薄霧，讓他感覺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安晴看這位之前一直很溫和從容的大領導，現在好像快哭了，一時間有些不安，“大領導？”

大領導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伸手在他自己的手臂上擰了一下。

“嘶——”大領導疼得吸了口氣，卻笑了起來，“是真的，這居然，是真的！”

安晴看大領導激動地嘴唇直顫，語言係統似乎都亂了，隻一個勁兒重複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放心還是該提心了。

遲疑了下，安晴問：“大領導，這裡有碗和開水嗎？我可以給你泡一包嘗一嘗。”

大領導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他凝神看向安晴：“不著急，你先和我說一說，你的這個係統吧。”

圖書館裡有不少係統文小說，大領導也曾從圖書館拿過一些小說紓解心情打發時間，所以還是了解係統的意思的。

隻是，誰也不能確定，安晴擁有的係統會如同小說裡寫的那般。

安晴看了一眼被大領導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的方便麵，感覺一袋方便麵被人這麼珍而重之著實有些好笑。

可想到原主記憶中，現在的人是怎麼生活的，她又笑不出來了。

不過，大領導的態度，又讓她放心了不少。

“我的這個係統，名為幸福超市係統，它似乎需要人類的幸福值。”

大領導聞言，眉頭皺了皺，卻沒打斷安晴的話，繼續聽她說。

“目前超市裡隻有一個貨架，上麵放著的是方便麵，一袋方便麵我需要支付三點幸福值才能買到一袋方便麵，而我現在一共也就10點幸福值。”

聽到這裡，大領導沒忍住打斷安晴的話，問：“等等，你先說說係統需要幸福值是什麼意思？你用你的幸福值購買了方便麵後，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這事兒，在聽到係統需要幸福值的時候，大領導就想問了，隻是覺得該聽安晴說完再詢問。

但聽到安晴說，她購買方便麵，要支付她的幸福值的時候，大領導就感覺眼皮一跳，下意識看向自己麵前這袋方便麵。

說實話，現在整個基地的人類，幸福值都不高，不然也不會出現那麼多沒有生存欲的人了。

他不知道一個人的幸福值正常來說是多少，但安晴一共就10點幸福值，現在已經用去了3點，就剩七點了，會不會對她有影響？

一旦幸福值用完，她會不會就沒了任何活下去的欲望選擇自殺？

近幾個月基地人口的大量流失，讓大領導立即就想到了這上麵，臉色瞬間就十分難看。

安晴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影響？沒什麼影響——吧？”

她說到最後，有些不確定地看向長毛貓。

長毛貓窩在安晴的腳邊，一邊梳理自己的毛發，一邊慢悠悠說：“這老頭子想太多了，他以為你支付了幸福值就不會再感到幸福，擔心你呢。”

安晴了然的同時，也皺起眉頭：“所以，這對我會有影響嗎？”

001停下動作，站起來，看安晴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癡，“你腦回路還真跟這老頭子走了？怎麼可能有影響？幸福值隻是一種心情的讀取，我還真能直接把你幸福的情緒吞了不成？說起來，也是你說話有問題，才讓這老頭子誤會的。”

001忍不住吐槽：“什麼叫係統好像需要幸福值？”

安晴：“……”

安晴對大領導解釋：“係統幸福值是通過人類食用係統裡的食物後，產生的幸福感來計算的，不是真的要吞吃人類的幸福。”

大領導視線不著痕跡掃了一眼安晴空蕩蕩的腳邊，他剛剛有注意到，安晴之前還有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那裡，隨後似乎聽到了什麼，再和他說話的時候就篤定了些。

或許，她的係統就在那裡。

小說裡，很多係統是無形的，通過納米技術紮根人類的大腦，但也有一些係統是有形的，隻有宿主本人才能看到。

大領導點點頭：“你繼續。”

安晴：“方便麵貨架是係統免費解鎖的，但其它貨架就需要用幸福值解鎖了。不過要先解鎖完方便食品區之後，才能解鎖彆的區域。”

大領導：“那，一個人吃了東西之後，能產生多少幸福值？”

安晴搖搖頭：“不知道，這個因人而異，每個人產生的情緒價值都是不同的，有人高就有人低。”

大領導點點頭。

他靠在沙發椅背上，縱容自己放鬆了姿態，伸手捏著眉心，顯出疲態，“等等，你讓我想一想。”

基地從末日第十年剛建立的二十來萬人，這些年陸陸續續人口數量穩定上升，去年人口數突破了百萬，這當然不是因為這些年沒什麼危險，事實上，基地建立後，每年外出小隊死亡率也非常高，人口能穩步上升，全靠基地的人造子宮穩定地培育新生兒。

但從幾個月前開始，死亡率再度拔高，幾個月的時間，基地總人數從一百萬出頭跌落到了八十七萬人，這還是這幾個月的新生兒出生正常的情況下。

這幾個月，他已經召集了不知道多少次會議，商量怎麼才能提高人類的生存欲，減少死亡率。

可商量來商量去，他們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卻不見半點成效。

按照這樣的速度，基地人口在未來幾個月還會大幅度縮水，死亡人數多了，即便人造子宮輸出新生兒的速度再快也沒用，畢竟小孩子長大都需要時間的，而基地裡死亡率的增加必定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心態，真到人口減少到一個臨界點，基地恐怕都不能撐到那些孩子長大。

幸福超市係統裡能購買食物，這些食物，能給基地帶來改變嗎？會讓人們得到幸福，提升生存欲嗎？

係統這種不知來處的東西，是真的值得信任的嗎？

安晴見大領導沒有了動靜，一雙眼睛深邃悠長，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麼，但她識趣地噤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她現在完全放心了。

總歸，從這位大領導現在的態度來看，是不會把她送進實驗室解剖了。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畢竟時過境遷，人心易變。

時間一點點走過，辦公室裡安靜地針落可聞。

安晴原本放下的心又開始提了起來，大領導到底在想什麼，需要思考這麼久？難道，他不願意讓這些食物在基地裡流通？

這麼一想，安晴心裡就是一咯噔。

就在安晴越發忐忑的時候，保持一個姿勢很久沒有動過了的大領導終於抬起頭來，他衝安晴安撫笑了笑，“孩子，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麵前的方便麵上，“這東西，我記得是用開水泡對吧？”

安晴點頭。

大領導有些糾結看著方便麵，“這要怎麼泡？我這裡也沒有能裝它的碗啊。”

安晴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如今這個世界，連能吃的食物都沒有，碗這東西早被淘汰了，的確不可能給她找到能泡方便麵的碗。

她一時間十分懊惱，現在可怎麼辦？

幸福超市裡的貨架上倒是有桶裝方便麵，但桶裝方便麵一桶就要5點幸福值，所以她之前才沒有買桶裝的。

她現在隻剩下七點幸福值了，真要買一桶桶裝的，那就隻剩兩點，一袋方便麵都買不起了。

大領導拿起通訊器，“小衛，你去給我找一個花盆過來，不用太大的，四五寸大就行，清洗乾淨帶過來。”

安晴：“……”

她嘴角抽了抽，花盆……

從原主記憶中找了找，她還真找到了，基地裡的確是有花盆的，不過全在種植基地那邊。

基地中的種植基地，是研究院用來嘗試培養馴化植物，看能不能種出能吃的食物的實驗地。

隻是因為植物的攻擊性很強，所以他們都不敢冒然直接種植，全是放在花盆裡試種的。

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種出能食用的罷了。

衛旬邑的行動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抱著一個空的花盆走了進來。

衛旬邑走進來，就看到了桌麵上放著的一袋方便麵，皺了皺眉，“大領導，花盆拿來了。”

大領導從旁邊提過來一個開水壺，笑著看向安晴：“那就麻煩你了。”

安以晴點點頭，從衛旬邑手裡拿過花盆。

花盆被清洗得乾乾淨淨，而且材質是陶瓷的，用來泡方便麵沒問題，就是底下有漏水口。

當然，這也沒什麼。

安晴把花盆放在桌麵上，打開方便麵的口袋，隻從最上方撕開一個口子，沒把包裝袋撕爛。

隨後，她把包裝袋放在花盆裡，把裡麵的調料都放在包裝袋裡，拿起開水壺往方便麵袋子裡倒水。

幾乎是開水一下去，一股濃鬱霸道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聞著這味道，衛旬邑下意識吞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