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姿態悠閒,甚至哼著小曲的霜月雪枝不同,唐澤清誌冷汗沿著額角滑落,但他卻騰不出手去擦,條子的車緊緊的咬著他,在他的視野範圍的邊際若隱若現,就像是被燈時而拉長時而縮短的影子一樣。
得像個辦法甩開他們才行!
對了!他可以衝進山林裡,記憶裡應該有一條小路……
山林裡視野狹窄,道路崎嶇,雖然會留下車轍印,但總好過在大馬路上的追逐戰。
沒過一會唐澤清誌真的就把條子給甩掉了。起碼視野裡不再有像是幽靈一樣的車輛在若隱若現了。
唐澤清誌剛準備鬆口氣,原本直線行駛的汽車便不受控製的往左偏移——
爆胎了!
他咬緊牙,雙手用力控製住方向盤。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爆胎!
唐澤清誌好不容易控製住汽車,讓它平緩的停下來,念叨著隻要換個胎就可以了,還能繼續行駛上路。
他下車來到輪胎邊,瞳孔猛地緊縮。
輪胎上有一個漆黑的空洞,仿佛能把唐澤清誌吸入其中。
這是一個子彈孔。
7.62毫米,是AWM。
他的車會爆胎並非是因為剛才走山路導致磨損嚴重,而是有外部原因。
就在這時,唐澤清誌耳朵微動,他聽到了子彈破空的聲音——一枚子彈高速旋轉著擊穿了車輛的外殼,直接射入油箱的位置。
唐澤清誌下意識擋住臉前,但無事發生。
油箱並沒有爆炸。
劫後餘生的唐澤清誌大笑起來。死神的陰影剛才掠過他的頭頂,讓他滿臉冷汗,但他沒有死,依舊活了下來。
寂寥無聲的馬路上突兀的響起了摩托引擎的轟鳴聲,像是惡龍咆哮一樣,一輛摩托車衝出山林,衝出斜坡,飛躍到唐澤清誌的正上方。
摩托的陰影籠罩在唐澤清誌身上,像是一隻巨獸要將他撕咬吞噬。
唐澤清誌在摩托光滑可鑒的車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恐懼到極致的臉。
——好可怕,好可怕。
那瞬間,唐澤清誌眼前浮現出了走馬燈。
他回憶起了他為什麼會給自己起名為唐澤清誌。
唐澤清誌出生在一個普通貧窮的家庭裡。母親是全職太太,父親是公司普通的職員,家裡出了唐澤清誌外還有三個孩子,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唐澤清誌是家裡的老三。
唐澤清誌從小就表現出了不同於常人的聰慧,書本上的知識他隻是看一遍就能懂,老師講的東西他也是聽一遍就會了。
不過唐澤清誌的特殊並沒有引起家裡父母的注意力。
對於父母來說,生存並且讓四個孩子吃飽就已經拚儘全力了。
但對於幼年的唐澤清誌來說,他感覺就像他自己的名字一樣,在父母眼中如同灰塵一樣。
鈴木太郎。
如果在街上大喊一聲,恐怕會有不下數十人回頭。
唐澤清誌討厭自己這個普通的名字。同時討厭著一切擁有好聽名字的人。
而且明明都是鈴木為什麼他們家過得如此貧困,可另外的鈴木卻能過得如此闊綽。既然都是鈴木,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所以在上大學後,唐澤清誌便立刻給自己改了名字。
他看到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唐澤製藥。
既然之前他的名字就跟有錢人同姓,現在也跟有錢人同姓好了。
……
“哐當——”
就行是特技演員那樣,摩托落地,側滑出去,在地上留下了漆黑的痕跡。
“果然電影裡都是騙人的啊,隨便一槍油箱就能爆炸,哪裡有這麼容易的事。”霜月雪枝拎著狙擊槍從摩托車上下來,還不忘嘟囔道。
她來到被嚇傻了的唐澤清誌麵前,用尚有餘溫的槍管拍了拍他的臉頰。
“喂,回神了。”
唐澤清誌感覺他剛才有幾秒看到位於天國的太奶出現在眼前了,在被霜月雪枝打醒後,太奶的影子驟然消散,但出現在眼前的是堪比惡魔的存在。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不是被那個玉米辮男人攔住了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啊!
霜月雪枝蹲在他麵前:“當然是因為我從地獄爬回來了啊,唐澤清誌——或許稱呼你為鈴木太郎會更好一點?”
“至於我是什麼人,”霜月雪枝歪頭想了想,“我不過是個背鍋的罷了。”
現在霜月雪枝已經能心安理得稱呼自己為背鍋俠了。
背鍋的?騙鬼呢!
唐澤清誌的情緒有失控的趨勢,但在霜月雪枝麵前他不想丟臉,冷笑一聲:“無所謂,倒是你,不怕我把你是組織成員這件事告訴你的兩個鄰居嗎。”
不得不說唐澤清誌真的很會踩雷,一擊命中了霜月雪枝的雷點。
對於霜月雪枝來說,她不想把其他兩人也牽扯進組織裡。剛見麵時她是這樣想的,隨著接觸加深,這個想法沒有動搖過。
霜月雪枝不可能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所以就算唐澤清誌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依舊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應。
“隻有這些嗎?”她說,“真讓人失望啊,唐澤清誌。”
唐澤清誌表情猙獰了一瞬,就冷靜下來,他還有殺手鐧在:“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們不都是想知道我的研究資料在哪裡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說的。”
沒錯,隻要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霜月雪枝肯定會問他資料的位置,這樣他或許還能活下來……
“啊,這個,不用哦。”
霜月雪枝輕飄飄的話語擊碎了唐澤清誌的期望。
“怎麼可能——”他甚至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嘴,這句話脫口而出,“你怎麼會不想知道!”
霜月雪枝:“當然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把資料藏在哪裡了,就在鄰居福山家裡,我說的沒錯吧。”
唐澤清誌:“你怎麼可能知道!”
霜月雪枝沒有說話,她沒有義務把事情告訴唐澤清誌。她從懷裡掏出手槍來,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唐澤清誌。
“好了,廢話已經足夠多了,”她語氣冰冷,眼底流淌著銀河一樣璀璨的光,“該上路了,唐澤清誌。”
“你過來不就是為了問我情報的嗎!”
霜月雪枝平靜道:“不是哦,我過來隻是為了看到你死亡前醜陋的模樣罷了。要知道反派一般都死於話多,到了地獄,你隻知道我不過是個被琴酒操控的背鍋俠就好,要怪就怪琴酒吧。”
“等等——我還有情報,求求你說了彆讓我死——!!”
……
“降穀先生,看來我們晚來了一步。”
降穀零看著坐在車旁死去的唐澤清誌。唐澤清誌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驚恐上,不知道死前到底經曆了什麼事,讓他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他視線往下滑,落到了放在唐澤清誌胸口的一張白紙上。
降穀零彎腰把白紙撿起。
“這是我的投名狀,希望你們喜歡……嘛。”
降穀零輕聲讀出上麵的內容來。
普通的A4紙。打印字體。紙上沒有任何的香味,恐怕也不會留下半個指紋。
警方恐怕無法通過這張紙定位到底是誰殺害了唐澤清誌。
降穀零抿緊了唇角。
真是個棘手的對手啊。
風見裕也:“降穀先生,死者胸口前還有東西!”
降穀零戴著手套的手把他之前看漏的東西拿了起來。是一枚u盤,大概是因為剛才被白紙蓋住了,所以降穀零並沒有及時發現。
他又回憶起剛才A4紙上的打印字。
難道這裡麵是投名狀……?
但話是這麼說,在沒有確認裡麵的東西是否安全,沒有病毒前,他不敢貿然打開它。
“風見,把這個帶回警察廳,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安全解析出來裡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風見裕也:“是,降穀先生。”
降穀零凝視著唐澤清誌的屍體:讓他看看吧……到底會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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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
一隻漂亮的手出現在眼前,霜月雪枝沿著纖細有力的胳膊往上看,看到了跟她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跟霜月雪枝有同一張臉的女性才剛甩掉賓加趕過來。
“謝了,”霜月雪枝接過飲料,單手打開拉環,“說起來你不把麵具揭下來嗎。”
“朝海由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