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朱砂痣(1 / 1)

允鶴心裡一暖,知道君清漓雖然說話的語氣凶得很,卻是為了自己著想。

他謝了恩便下去了。

而君清漓目送他離開之後,淡淡道:“青雲殿上下一共二十三名宮人,都在這裡了?”

其實跪在這裡的隻有二十二個,剩下的一個,是躺著的。

掌事嬤嬤許嬤嬤是照顧君清漓的老人兒,立刻便應了一聲:“都在這裡了。”

君清漓目光掃射了一圈神色各異,但臉上總是少不了幾分恐懼之色的宮人,淡淡道:“這地上躺著的這個,昨夜可有人瞧見她的蹤跡?”

天上忽然閃過一道驚雷。

那廂君清漓在宮裡頂著大雨立威,這廂君九凝卻在京城中最繁華的銀莊裡喝著香氣撲鼻的茶。

本來君九凝戴著麵紗,拿著從君清漓處要來的十萬兩銀票,來了這間京城裡最為繁華的銀莊,指名要見這家銀莊的大掌櫃。

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但這錢莊看台的掌櫃看了看不願以真麵目示人的君九凝,卻微微一笑,將銀票推了回去:“姑娘來錯地兒了吧。這裡是錢莊,隻收乾淨的銀子。”

好傲的口氣。

君九凝早就知道想撬開銀莊的嘴沒這麼容易。

所以她換了個思路,抽出一張一萬兩銀子的銀票拍在看台掌櫃的麵前,輕笑一聲:“那這些銀子,請掌櫃的喝杯茶總夠吧?”

那掌櫃眼神一愣,隨即臉色頓時諂媚起來,完全沒了方才的矜持高傲樣,連聲道:“當然可以,姑娘請——來人,泡茶,把姑娘請到樓上去!”

於是君九凝就喝上了這用君清漓的一萬兩銀子買來的好茶。

她拂開麵紗,卻沒有在這掌櫃的麵前露出自己的真實麵貌,用袖子擋住麵容,淺淺地啜了一口茶,然後輕輕地將小巧的茶杯放回原位,歎道:“果真是好茶。”

掌櫃的坐她對麵,知道了對方不想暴露身份,不動聲色地道:“這位姑娘,在我們和蘊銀莊一擲萬金,恐怕不隻是討杯茶這麼簡單的事情吧?”

君九凝也不露聲色地笑了:“掌櫃的,我隻是好奇,方才你口中所說的‘乾淨的銀子’,要怎樣才算乾淨呢?我初來乍到這楚國京城,輾轉了好幾家銀莊,都不肯收我這從梁國過來的銀票,這可怎麼是好?”

隔著麵紗,她也看不清對麵的掌櫃臉上的神色,隻從對方忽然變得粗重的呼吸覺察出對方的色變。

君九凝將手放在茶杯旁邊,不緊不慢地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麵:“難不成對於楚國來講,這從梁國來的銀票,就不乾淨了?”

和蘊銀莊的二掌櫃吸了口氣,眼神頓時變得不一樣了,多了幾分警惕,也多了幾分質疑,但話中還是客客氣氣的:“姑娘是從梁國來的?”

君九凝微微一笑,聲音故意拔高了些:“不瞞掌櫃的,涼城不好混了,聽說楚國的京城生意好做,便過來了。”

二掌櫃頓時愣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君九凝道:“姑娘是涼城的?!”

他神色十分吃驚,心裡納罕道:怎麼這些日子,京城中突然多了這麼多從涼城過來的?

君九凝頓時察覺出了這掌櫃話中的不對勁之處:“難不成這些日子,也有其他涼城的人來過?”

掌櫃的頓時知道自己多嘴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但君九凝這麼說了,他隻能訕訕道:“那倒不是,隻是咱們京城裡做生意的,從梁國過來的人少。”

那就是有了。

君九凝不信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嘴上卻是附和了一聲,又捏起茶杯,笑了笑:“原來如此。”

掌櫃的好奇問道:“不知道姑娘千裡迢迢地過來,是做什麼生意的?”

“藥材生意。”

藏在和蘊銀莊外的聞非和陶然站在一顆乾枯的大柳樹下,各打一把傘,百無聊賴地啃著冰糖葫蘆。

這是君九凝為了哄二人不進去,特地給他們買的。

聞非啃得十分不開心,咬牙切齒地,而陶然則一臉開心,嘴角都是糖渣。

吃的都堵不住陶然的嘴:“聞侍衛,你看著並不開心,怎麼了?”

聞非雙眼盯著那銀莊,不想回答這個看起來傻白甜,實則滿是心機的男人。

陶然卻鍥而不舍地問道:“聞侍衛,你是在擔心公主麼?”

聞非一聽,顧不得咽下口中的糖葫蘆,連忙斥道:“都說了,在外麵不許叫這個稱呼!”

陶然點點頭:“噢噢,君姑娘。”

聞非忍無可忍:“叫小姐!”

他覺得自己是侍衛,而陶然就是比他還低上一等的小廝,怎麼可以不以敬稱來稱呼君九凝呢?!

但陶然顯然很沒有眼色:“可是我一直叫君姑娘為君姑娘,她似乎並沒有不開心。”

聞非不想說話了。

但陶然似乎太過無聊,比起平日,話都多了不少,即便聞非不願意理睬他,他也能喋喋不休。

聞非正心煩意亂,想叫他閉嘴,但還沒等他開口,聞非盯著和蘊銀莊二樓的眼神忽然一頓。

那扇緊閉的窗戶突然開了。

君九凝的身影在窗前一閃而過。

聞非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一把拽過聞非,要帶他找個高點的地方,盯著君九凝的動向。

但沒走兩步,聞非忽然掙脫開他的手,反而握住聞非的手臂,朝聞非湊近了些:“等等!”

他的音色忽然變冷了兩分,聞非聽得一愣,隻覺這個語氣似曾相識。

但那種熟悉的感覺轉瞬即逝,聞非也被陶然的話打斷了思路:“聞侍衛,你快看,那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女子!”

他用已經吃光的木簽子指著某個方向,聞非不耐地看過去,忽然一愣。

有一道纖弱的身影身著一襲厚重的紫色大氅,獨自一人慢慢地朝和蘊銀莊的大門走過去。

那身形、那麵容,分明就是之前他在宮裡見到的,那個叫晚亭的宮女!

她怎麼會出現在宮外?!

聞非眯著眼,目光鍥而不舍地追隨著那女子。

但那女子似乎十分警覺,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警惕地轉過頭來。

聞非倏然一驚。

那女子不是晚亭,她額上有一顆紅色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