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自告奮勇提出要帶軍守城時,朝堂之上沒有一個人當真。
群臣都是不以為意,隻當看笑話一般看著君九凝在金鑾殿上出醜。
女人帶兵,這不是胡鬨麼!這又不是過家家,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事情。
看來皇上真把女兒寵過頭了,慣得無法無天,異想天開。
金鑾殿中頓時一片批判之聲,君九凝不服氣地站在文帝旁,想要出聲辯駁,卻被文帝一聲怒吼嚇了一跳。
“夠了,都安靜!”
文帝轉過頭看向君九凝,亦是變了臉色,叫禦前侍衛把她帶下去。
“朝廷不是你胡鬨的地方!回你的凝香殿裡去麵壁思過,想通了再出來見我!”
君九凝見沒有人重視她的提議,隻好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在鬨著玩。
她把上前來抓她的侍衛用背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侍衛腰間的佩劍掉落發出一聲清脆撞擊聲,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有幾個沒見過世麵的,甚至被她這一番行為驚得張開了嘴。
侍衛躺在地上痛吟了幾聲,君九凝又親自上前把他扶了起來,然後目光堅毅地看向文帝。
她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寧王會坐視不理。而且朝中若是沒有合適的人上前線的話,大概率最後會落到君清漓頭上。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把君清漓當親弟弟了,他身子那麼弱,前往邊疆必定凶險無比。
況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後續劇情發生的變化都是由她引起,自然也是由她去解決最為合適。
但難就難在要怎麼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得到文帝、得到朝廷的支持。
畢竟這帶兵打仗和當初她偷偷溜去梁國找空靈相比,難度上就是天差地彆。
拿不到帥印,她一個兵將都使喚不動!
君九凝眼神堅定地看著文帝,不論如何,這次她必須得去。
文帝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君九凝向來跋扈嬌縱,這他是知道的,但他竟不知君九凝有如此身手。
“父皇,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想帶兵保衛家國。”君九凝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饒是寵愛了她這麼多年的文帝,也突然覺得這樣子的君九凝,自己仿佛第一次認識。
君九凝目光往殿下的群臣中淡淡一掃,朗聲道:“都說男兒誌在四方,守護國家是你們的職責。可是也有古人雲:巾幗不讓須眉。既然此時朝中無人可用,邊疆又戰事吃緊,那我便毛遂自薦,屆時拚了我這一身血肉,也要誓死捍衛我楚國國土!”
她的話擲地有聲,與這世界中女子慣常表現出來的形象大有不同,朝臣一時間被她的氣勢撼動,竟無人出來反駁。
結果還是慕雲站了出來,拱手行禮,提出幾點質疑:“公主殿下,容臣說幾句難聽的話。”
君九凝毫不畏懼,大方開口:“你說吧。”
慕雲竟然還有心情輕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對君九凝提問道:“臣鬥膽問一問公主殿下,可取過軍營?”
君九凝抿著嘴,搜索了一番原身的記憶,發現並沒有,卻不想輸了氣勢,理直氣壯地大聲回答:“從未。”
慕雲眼中笑意漸深。
“那公主可親眼見過戰場是何種情狀?”
君九凝自然也隻能否認。
“公主可知道行軍打仗的軍規?可知道征戰沙場的凶險?可曾熟讀兵法,學會依據地形、天氣排兵布陣,與敵國軍隊對陣時要用什麼計謀可占上風?”
慕雲咄咄逼人,多問一句,君九凝的氣勢便弱一分。
回答了一連串的“從未”過後,君九凝沉默了。
慕雲嘴角勾起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公主,這下您知道了,帶兵打仗不是靠幾句豪言壯語,幾分雄心壯膽便可以做成的事情。更不是簡單的以武力取勝,更何況,若是因為你一時的心血來潮上了戰場,卻沒能挑起重擔,屆時受苦的不僅是公主殿下自身,更有千千萬萬的楚國子民!”
“那慕大人覺得,派誰前往邊疆最為合適?!”此時,金鑾殿門口突然出現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
君清漓清亮的聲音響徹大殿:“我雖未能見識戰場,卻從小熟讀兵書。學著治國之策,更修習行軍之道。慕大人覺得,我可夠資格?”
慕雲與君清漓對視一眼,對方的眸子亮得嚇人,讓人隻覺得刺目。
“太子殿下……自然是夠格的。”
“那麼慕雲大人覺得自己可夠資格?”君清漓繼續反問,打了慕雲一個措手不及。
在君清漓先以自身為例的情況下,怎能稱自己有資格?
慕雲皺了皺眉,猜到了君清漓想要袒護君九凝。但他也隻能搖搖頭,沉聲道:“與太子殿下相比,臣,自然沒有這個資格。”
君清漓本來表情冷淡的麵容上突然漾出了一個笑:“慕大人,你錯了。”
慕雲錯愕。
“你經驗豐富,奔走於各國之間,自然見識過戰爭的真正麵容,你博聞強識,是楚國上下都出了名的才子,兵法計謀自然不在話下。論能力,你勝過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此話一出,不僅慕雲不知如何應對,金鑾殿上的人更是開始切切私語,不知道為什麼太子殿下好好地要誇讚慕雲,貶低自己。
隻有君九凝,突然明白了君清漓是想做什麼。
她不禁眼眶泛紅地看向君清漓。
對方隻朝她粲然一笑。
君清漓下巴微抬,滿眼自傲地注視著金鑾殿上所有朝臣,朗聲道:“慕大人,你方才說自己沒有資格,並非是你真的沒有資格,而是在氣勢上,你就認定自己已經輸了。”
慕雲驚愕的眼底泛起一點光,注視著麵前這個與他相比顯得有些纖弱的少年。
“你方才問了我長姐那麼多問題,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行軍打仗,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空泛的理論,所謂的見識,而是氣勢,是信心,是破釜沉舟的勇氣。”
君九凝忍不住流下一滴淚,卻被她很快抬手拭去。
君清漓的話,句句都說在她的心坎上。
“我相信,在這些方麵,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君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