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首江林畔眼中頓時出現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本以為魏羽瀾是在胡亂救治,誰想他竟然能完全消除宮女的痹症引發的疼痛。
魏羽瀾不驕不躁,繼續解釋:“我施針是為了打通你的經絡,並輔以刺激穴位來鎮痛,但想要根治痹症,我給你開一副藥方,你回去一日三次,一個月後便可見效。隻是以後不要再這樣試菜了,若食海味,便要滴酒不沾。”
他轉過頭,對江林畔道:“勞煩太醫準備些紙筆給我。”
江林畔有些恍惚地點頭。
待紙筆放在魏羽瀾麵前,他竟然一點都不需要思考,而是執筆蘸墨,一氣嗬成地寫了一張複雜藥方。
白紙上洋洋灑灑地寫滿了,不僅寫出藥材的配方、用量,甚至事無巨細地標注好了煎藥時的步驟和注意事項。
魏羽瀾放下毛筆,捏起宣紙抖動了一下,試圖讓這上麵的墨跡能快些乾。
江林畔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看著那張藥方他出聲詢問道:“魏公子可否讓我看一看那藥方?”
見魏羽瀾眼神望過來,他又趕忙補充道:“公子放心,老夫絕對不會泄露出去。”
魏羽瀾臉上出現一絲笑意,將手中的紙張輕輕遞出:“太醫客氣了,我這是對症下藥,隻對這宮女一人適用,談何泄露?”
江林畔額角一跳,乾笑著接過,目光一掃過藥方,當即便愣住了。
“這……”
君九凝見他神色奇怪,還以為是藥方有什麼問題,便出聲問道:“江太醫,可是這藥方有什麼問題?”
江林畔抬起頭,一張老臉激動得漲紅,他拱手對魏羽瀾行了個禮,聲音都有點發抖:“魏公子醫術過人,老朽自歎不如、自歎不如啊!”
文帝忙問道:“江太醫何出此言?”
江林畔勉強按捺下激動心情,冷靜地將分析道出:“皇上有所不知,這痹症自古以來便一但發展成重症無法根治,隻能緩解,而今日這兩名宮女都是重症。韋太醫即便在針灸一道研究頗深也隻能壓製痹症發作,但魏公子此舉卻是出神入化,竟可以根治宮女身上的痹症!”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身為太醫的那份傲氣已經蕩然無存:“魏公子不僅銀針之術了得,用藥一道更是勝於老臣,這第二關也不用再比了,老臣認輸。”
整個青雲殿的目光頓時聚焦在魏羽瀾身上,剛才那份猜忌和疑慮現在已經變成了驚豔和喜悅,魏羽瀾有真本事,救治君清漓的希望便多加了一分!
君九凝雖然開心,卻沒完全放鬆,她可是記得這太醫準備了三關呢!現在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
她主動出聲問道:“那這第三關,又是比什麼呢?”
江林畔回過神,捋了捋胡子:“這第三關,比的就是診脈。”
他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寒症病人體溫極低,脈搏微弱,若是沒有一定的經驗,根本探不出脈象,所以考驗魏公子,自然不能少了這一項。”
君九凝點點頭:“那是怎麼個比法?”
“互相出題。”
江林畔從掀開第三個托盤上麵的綢布,上麵竟然是一卷金燦燦的線。
那線看起來極細也極長,魏羽瀾一眼便知道了江林畔是什麼意思。
金線搭脈。
“這一局由老臣來和魏公子交手。”江林畔取下一卷金線,朝魏羽瀾笑道。
魏羽瀾淡淡一笑:“太醫先來。”
他上前取過江林畔手中金線的一端,走進了內殿,放下帷幕。
金線被伸展得筆直,橫跨大殿,像一道細微的光。
江林畔高聲問道:“魏公子可準備好了?”
“開始吧。”魏羽瀾的聲音在內殿輕輕響起,仿佛一潭深水中落了一顆石子,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好聽。
君九凝本就是個聲控,聞此心道原來魏羽瀾的聲音這麼好聽,看來平常沒注意到都是因為他那張臉也太引人關注了。
她看著那根繃直的金線,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他們確實在搞隔空診脈這一套。
君九凝從前隻在中看過,古時男女授受不親,便有太醫研究出金線診脈這一方法。
她一直以為是編造出來的,沒想到今天倒是讓她看見了活的“金線診脈”。
江林畔將手指搭在細細的金線上,感受著從另一段傳遞過來的細微震動。
“震速稍快,但很平穩,應當是魏公子把金線綁在了自己的手上。”江林畔沉吟片刻,“魏公子身體康健,並無太大不妥,隻是有些脾胃虛弱,應當是近日來因為趕路辛苦又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君九凝驚疑地瞪大了眼,這也太準了吧!
她帶著魏羽瀾自然是以最快速度返回楚國的,一路顛簸不止,魏羽瀾的確休息不好,還暈車,所以最近幾日胃口很差。
竟然全被他說中了!
帷幕內,魏羽瀾微帶著笑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江太醫醫術了得,在下的症狀與您所言一字不差。請您再診。”
江林畔再度將心神放在了金線上。
隻是這一次,金線傳來的細微波動,卻讓他臉色一變。
脈搏不齊,力度漸微,竟是瀕死之相!
“這……”江林畔慌了,這脈搏看起來像是急症發作,但顯然魏羽瀾不可能在這時候突然患上急症吧!
掙紮著診斷了片刻之後,江林畔還是垂下了手:“慚愧,老臣診不出來這是什麼脈象。”
魏羽瀾從內殿走出,步伐從容,他甫一露麵,眾人邊看見他手上撚著金線,指尖輕微摩擦間,金線震動,模仿著人的脈象。
江林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老夫技藝不精,魏公子實在高明!”
魏羽瀾道:“投機取巧而已,請江太醫出題吧。”
他轉身背對江林畔,金線搭在手上,看起來頗為從容不迫。
江林畔走進內殿,金線在波動了些許幅度後變回平穩。
“開始吧。”江林畔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喊道。
魏羽瀾甚至都沒有伸出手指在金線上搭脈,而是就這麼握著。
片刻後,他抬起眼,看著那篇垂落的帷幕,唇角勾起:“江太醫,這內殿的綠梅盆栽本就生長得不易,您還是不要為難它了,把金線從它身上取下來吧。”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