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灑落一地,沈沫向葉景懷吼著他要打胎,他恨葉景懷。
像是氣急了,沈沫紅著眼圈捂著心臟,努力的呼吸新鮮空氣。
葉景懷見情況不對,趕忙讓在外麵的宋文去叫醫生,自己則是返回病房查看沈沫的狀況。
此刻的沈沫趴在床上,像是被人遺忘在幼時記憶裡的破布娃娃一般毫無生氣,隻有為了呼吸而張大的嘴昭示著他還活著。
葉景懷把人抱在懷裡,用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背,讓他儘量舒服一點。
沈沫雙目無神,隻有眼淚在不停的往下流。
葉景懷拿紙替他擦著眼淚,可是怎麼都擦不乾淨。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撰在手裡,慢慢捏緊,讓葉景懷感覺到心裡一陣發緊。
沈沫的眼淚刺痛著他的心,他終於意識到,事實非他所願就有所得。
醫生來了之後,葉景懷想讓沈沫躺下,讓醫生給他檢查,可是沈沫的手一直緊撰著他胸前的衣服不放手,醫生隻好就著這個姿勢給他檢查。
檢查過後,一向好脾氣的夏醫生沒忍住發火道:“你們這樣簡直是不負責任,孕夫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現在又因為情緒起伏大險些犯了哮喘,孕夫本來就比孕婦要脆弱很多,如果你們實在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我可以立刻為你們安排手術。”
說罷,又掃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沒好氣的走了。
宋文見葉景懷蹙著眉頭一臉不悅的樣子,感受到形勢不好,也隻能悄無聲息的走出去,替他們關上了門。
沈沫還是一副眼神空洞的樣子,眼淚乾涸在臉上,顯得人好不可憐。
葉景懷摸了摸他的頭,用手探了探他有沒有發燒,因為剛剛醫生說可能會發燒。
“沫沫,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喝點水躺下休息一會兒。”
沈沫聽見他說話,抬起一張剛哭過令人心疼的臉,看著葉景懷小聲說道:“葉景懷,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嗯?”葉景懷沒聽清,又問了一遍:“沫沫,你剛剛說什麼?”
沈沫把頭低下來,頭往葉景懷的懷裡靠的更近。
葉景懷感受到懷中人的動作,伸手把人攬的更緊,就聽見沈沫再次開口道:
“葉景懷,你會不會離開我。”
“不會”
“那我們結婚吧。”
葉景懷沒想到沈沫會提出和他結婚,心裡像是炸開了一朵煙花一樣燦爛。
“沫沫,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出院的那天陳景懷就帶著沈沫去領了結婚證。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來登記結婚的人很少。
沈沫靠在葉景懷的懷裡,原本穿著正合適的衛衣,在經過在這段時間後,穿在他身上倒顯得空蕩。
葉景懷將這些都看在眼裡,有些心疼的攏了攏旁邊的人,盤算著等一下帶沈沫去他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吃飯。
“葉景懷,我餓了。”沈沫看著前方排著的長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等一下就要結婚了,還是前未婚夫的小叔叔,他之前看到也要喊一句葉叔叔來著。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葉景懷到底多少歲。
“葉景懷,你多大。”
像是沒有意料到沈沫會這樣問,愣了一下答道:“二十八,比你大七歲。”
“嗯”得到答案之後,沈沫也沒有多說,隻是低頭,也不知道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葉景懷覺得可愛的他這樣可愛的緊,抬手就往他的頭頂揉去,溫柔的說道:“等一下要不要去你經常去的那家飯店吃飯,我讓宋文提前定位置”
“不了”沈沫拒絕道:“不是我經常去,是葉家洛經常去的,我隻是跟著而已。”言語裡能輕易就能察覺到的失落。
“那跟我回家吃吧,陳姨做飯很好吃。”
“好”
等領完證也確實是到了吃飯的點,今天出來他們沒有帶司機,是葉景懷開的車。
也不知道大中午為什麼會堵車,走走停停的,讓沈沫有點犯惡心。
葉景懷留意了他的不適,從車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薄荷糖遞給他。
吃了兩粒,堪堪壓下惡心的感覺,正好車流疏通的很快,走走停停的狀況減少。
“沫沫,辛苦了。”葉景懷輕說著,他時不時就看見沈沫會做著要吐的動作,想必是難受極了。
沈沫不客氣的說道:“光說辛苦有什麼用,你懷一個我的試試唄。”
住院的前兩天,沈沫的情緒有點不太穩定,偶爾脆弱的時候就躲在葉景懷的懷裡不出來,其他時間都是安靜的畫畫,很少有這樣張牙舞爪的活潑樣子了。
葉景懷了解到沈沫的焦慮症,也接受著他飄忽不定的情緒。想抱就給抱,想罵就給罵,不管沈沫對他怎樣,永遠都是一副好臉色。
葉景懷見他情緒變好了,輕笑道:“行啊,等你生了肚子裡麵的,我就給你也生一個。”
沈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紅著臉翻了他一眼就不理他了,心裡罵著葉景懷真不要臉。
車子駛入郊區的獨棟彆墅,一個看上去非常彆墅的彆墅。
院子裡麵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院子裡有一隻白色薩摩耶在草都打滾,真的像是沒有人住一樣冷清。
聽見車子駛進院子的聲音,原本自娛自樂的小狗立刻提起耳朵跟在車的後麵。
沈沫先下的車,白色小狗見有人出來,就立刻撲上去,撲的他踉蹌了一下。
幸好葉景懷眼疾手快從後麵擁住了他,用眼神製止了小狗的行為。
“米粒,不可以這樣。”葉景懷的語氣帶著嚴肅,小狗瞬間蹲下,委屈的哼哼叫。
沈沫看著一人一狗覺得有些好笑,想要伸手摸一摸米粒的頭。
剛伸出去的手就被葉景懷拉回來,“米粒剛剛還在打滾,身上不乾淨,等他洗完澡你再摸他。”
說罷,就拉著沈沫往彆墅裡走,還有在後麵窮追不舍的米粒。
進到彆墅倒是沒有像外麵那麼冷清。
架子上隨處擺放著鮮花還有一些可愛的小狗擺件,看上去有點像米粒的樣子,連客廳的牆上都釘著米粒的畫像。
看來葉景懷也不像表麵上看著的那樣冷漠嘛,沈沫想。
吃過午飯後,葉景懷接了電話就趕去了公司,米粒已經洗好澡圍著沈沫打轉,見自己的主人要走了,連忙跑到葉景懷腿邊蹭蹭他。
“我晚上儘量早點回來,下午米粒陪著你,如果要出去的話.......”
“好了”沈沫聽他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打斷道:“有事我再找你微信,你快去你的公司吧。”
葉景懷跟他說了再見,又蹲下來揉了揉興奮的米粒,才走出家門。
米粒想去追趕,奈何葉景懷速度太快,沒有給它這個機會,隻給它留了個門縫。
沒有得逞的米粒又乖乖的跑到了沈沫身邊,時不時蹭蹭沈沫,想讓他摸摸自己。
雖說從小到大沈家父母都對沈沫很寵,卻沒有同意過讓他養寵物的願望。
看著米粒傻傻的蹭他,倒是讓沈沫感覺新奇極了。
已經跟老師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住院這段時間,沈沫的精神狀態都不好。本身就有的焦慮症更是折磨的他無法入眠,麵對最近的一樁樁事更讓他焦心。
沈沫認真的反思著自己,他的焦慮,他的恐慌,他無法控製的情緒,歸根到底就是,他想得到愛。
他無法接受媽媽不愛他,早在他五歲的時候,夏爾就跟沈建安吵過一次架,內容無非是要離婚。甚至追溯到更早,在沈沫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了。
他們以為幼小的孩子什麼都不懂,殊不知,他們吵架時猙獰的麵孔,早就映在了孩子的心裡。
沈沫一直在討好夏爾,努力的畫畫,努力的得獎,妄圖通過這些得到夏爾欣賞的目光,他以為那就是媽媽愛他的證明。
那不是愛,那是逼迫,是無知的孩子對母親的逼迫。
幼小的沈沫隻想得到媽媽的愛,他沒有錯。
成為媽媽的夏爾想要重回美術的殿堂,她也沒有錯。
直到沈沫慢慢長大,大到能夠拿起畫筆完成一副完整的畫時,夏爾才慢慢開始展露笑顏。
孩子不會成為自由的累贅,家也不會是圈養的牢籠。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沈沫才明白這個道理。
明白道理的他,輕輕撫摸著幼小的自己,安慰他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