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口似乎被撕出一條裂縫。
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聲音微弱道:“我,沒有丈夫,也沒有家屬……求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嗯……”
護士往我雙腿間瞥了一眼,麵色有些為難,不過終是隻道:“我們一定會儘力的。”
從醫生口中聽見這句話,我微微鬆了一口氣。
然而一被抬上手術床,醫生問了大致情況後,直接道:“叫麻醉師過來,隨時準備清宮。”
我睜大眼睛看著刺眼的手術燈,眼睛又乾又痛。
及踝連衣裙被醫生掀上來,醫生好像和我問了什麼,我大腦嗡嗡作響,也沒有彆的任何選擇。
手背傳來輕微刺痛,就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陷入黑暗。
“媽媽。”
“媽媽。”
“寶寶要走啦,媽媽不要寶寶了……”
看著一團小小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我猛地叫出聲,“沒有!媽媽沒有不要你!”
一睜開眼,卻是雪白的牆壁。
病房內靜得隻剩下藥水滴落的聲音,守在一旁的江萊倏然起身,緊張地開口:“感覺怎麼樣?”
“萊萊,我,我的孩子呢?”
“……對不起……”江萊眼睛一下就紅了。
“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木然,“我的孩子……我夢到他說我不要他了……”
“阮阮……”
江萊眼睛一下就紅了,偏開腦袋抹掉淚水,“不怪你,不怪你,寶寶肯定知道,媽媽是最愛他的。”
“可是,我還是沒保護好他。”
怪我。
都怪我。
我心裡似乎有了一個大洞,冷風拚命地往裡灌。
叫我周身血液都涼透了。
江萊一個勁搖頭,“這不怪你,傻子,你怎麼這麼傻?要是實在難過,就哭出來吧,好不好?”
“阿川,我想吃奶油蛋糕了!”
門外,傳來一道嬌弱的聲音,傅祁川清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醫生說了,你最近不能吃生冷。”
“哦!那你抱我回病房好不好?”
“……傅衿安,你什麼時候能長大點?”
……
江萊頓時又氣又怒,像個炮仗一樣轉身,被我拉住。
我木然地看著她,“萊萊,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她心疼開口,“醫生說你剛流……做了手術,身上也有傷,最好住院觀察兩天。”
“我現在就想走。”
我徑直起身,仿佛感覺不到小腹幾近致命的絞痛,在江萊錯愕的眼神下,直接拔掉手背上的針頭,下床離開。
“阮阮……”
江萊連忙抓起床頭櫃上的一袋藥跟上來,“好,都聽你的。”
除了肚子,我身上好幾處地方都泛著疼,有江萊扶著,也走得並不快。
更不巧的是,我們去電梯口,還要從傅衿安的病房門口經過。
“南枝?”
傅衿安看見我,倏地叫出聲,又推了推傅祁川,“我好像看見南枝了,你看看是不是她?”
旋即,傅祁川那雙漆黑的眸子就朝我的方向瞥來,起身大步出來。
江萊有了發作的機會,“傅祁川,你眼裡還有你老……”
“你為什麼不攔著她?”
傅祁川在我身前站定,臉色冷得可怖,厲聲打斷江萊的話茬,一字一句像匕首一樣插在我的心尖上。
“阮南枝,你明明是那麼聰明理智的人,為什麼冷眼看著她這樣任性胡鬨?她懷了孩子,你不知道嗎?!”
劈頭蓋臉而來的質問,叫我狠狠懵在原地。
我揉著疼得鑽心的小腹,蒼白開口:“你說什麼?”
“她流產了!”
傅祁川指著病房內的方向,眸光陰鷙,“她失去了她的孩子!醫生說,她以後都很難再有孩子了!阮南枝,你滿意嗎?!”
“……”
他的這聲詰問,叫我身體都跟著抖了抖,喉嚨像堵了塊吸飽水的海綿,唇邊扯出苦澀的弧度,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她流產了啊?”
可是……
我也流產了啊。
傅祁川。
從我身體裡流出來的那些血,是我們的孩子,是我認認真真期待了這麼久的孩子。
我也一直以為,就算哪天沒了這場糟糕透頂的婚姻,我也可以有孩子陪著我。
但現在,都沒有了。
我好像……沒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了。
他口中所說的,傅衿安的一場“胡鬨”,讓我失去了所有。
但最後,被責怪的人也是我。
傅祁川死死盯著我,腮幫緊咬,“看著她流產,你就這麼開心?”
我笑得更放肆了,“對,她活該!”
她的孩子,給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都抵消不了我的恨意。
“啪——”
他麵色森冷至極,一個耳光穩準狠地落在我的臉上,“阮南枝,你怎麼這麼冷血!”
哈。
我呆愕地看著他,一時分不清是他這一巴掌是打在我的臉上,還是心上。
我隻知道,他不愛我,卻沒料想過,有天他會為了傅衿安罵我冷血,甚至打我。
這麼多年的感情,頃刻間變成一場笑話。
我笑著笑著,忍著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倏然抬手,毫不猶豫地還了一巴掌回去!
“傅祁川,我們玩完了!”
徹底完了。
他疼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涼薄譏諷的笑,“玩完了?你早就想玩完了吧?”
江萊氣急,“傅祁川,你說的是人話?阮阮的命難道不是命嗎,你明明是她老公,為什麼因為一個外人這樣對她,她也剛剛流……”
“我是她老公?”
傅祁川陡然拔高聲音,居高臨下地睨著我,字字誅心地打斷,“她到底希望我是她老公,還是彆人是她老公?!”
我覺得荒唐至極,身體疼痛也加劇,靠江萊扶著才堪堪站穩,“傅祁川……你在說什麼?”
“彆裝了。”
傅祁川冷嗤一聲,“那天演唱會,你是一個人去看的嗎?”
我頓時反應過來,但並沒有開口的機會,他冷笑,“口口聲聲指責我,背地裡去和陸時晏看演唱會,阮南枝,你不覺得自己也挺虛偽的?”
我忽然不可遏製地笑出聲來,笑到身體都在抖。
“你說得對,傅祁川,我就是這種虛偽的人,你滿意了?既然我們都覺得對方是垃圾,那就趁早結束。”
“下個月5號,民政局門口見。”
“至於公司,我明天會去辦離職,MS設計賽的稿子也會直接發給那邊。”
“我們,到此為止吧。”
“阮南枝……”
隨著我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突然慌了一下。
我在江萊的攙扶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似乎又被激怒了。
身後,傳來他冷厲又狠絕的聲音。
“阮南枝,你這麼迫不及待地離開我,以為陸時晏就是什麼好人?!彆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