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周而複始^……(1 / 1)

你就會回來 roiioc 4904 字 10個月前

2019年,盛夏,亞丁灣。

大海平靜無波,漾起的波紋泛著光,船身的浪花一浪拍著一浪,傳出輕微的拍打聲,

司卓凡一襲米色長裙站在船頭甲板,看著眼前的水天一色,感受熱風拂麵。

遠方突如其來的馬達的轟鳴聲打破了這場平靜,隨著聲音愈發靠近,遠遠看到了駛來的幾艘高速快艇,

索馬裡海盜這兩年過於猖狂,加上維納號鮮少進行訓練,為避免傷亡,船長拉下警報,奔向駕駛台發送求救信號,命令所有船員立即躲進安全艙,

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快艇上全是裝備齊全的海盜,個個手持重型武器。

此次隨行商輪回國的還有司家姐弟,司卓凡最初不顧家裡反對,想要隻身前往非洲,司母不放心,讓她表弟司常理跟著,

去了一月有餘,就催著回國,可那會兒已經沒有機票了,本以為回國事宜就此作罷,

恰好維納號的船長和司母是老相識,便安排好一切,讓姐弟倆去埃塞俄比亞港登船,

大副在甲板扶梯上看到下來的兩人,交代著現在的局勢,迅速將二人領到安全艙,安排三名船員保護他們,

進入安全艙前,船員們受指示,將貨輪航行速度開到最大。

“姐,咱不會要光榮在這兒了吧!”司常理站在旁邊,顫著聲音問道,

“沒事的。”司卓凡握著常理的手,緊了緊,想是給他安慰,每到這種危險時刻,她總是異常冷靜,

僅除那一次。

中國海軍第34護航編隊。

“報告艦長,維納號商船呼救,遭遇海盜,請求支援。”

“位置東經12.5分,北緯48.75分,距我艦七十五海裡。”

“立即報告編指,請示下一步行動。”

“戰鬥警報,一級反海盜部署命,令直升飛機準備起飛,特戰隊登機。”

手持衝鋒槍和肩扛火箭筒的海盜們,對貨輪鳴槍開火,擊毀船舷保護鋼板,用自帶的梯子爬上了貨輪,近乎占領船隻,

此時船員們都躲在安全艙內,海盜切斷了電源,安全艙內此刻漆黑一片,

寧靜黑暗中,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就隻能聽著艙外槍支瘋狂的掃射音以及海盜用斧頭砸門的聲音。

維納號總共兩個安全艙,海盜發現小型的安全艙似乎會更容易打開,海盜頭子安排兩人集中拿斧頭砸門,

看著顫巍巍的鐵門,門外的海盜愈發興奮,狂吼著,敲擊聲一下接著一下,像是砸進心臟的恐懼,

寂靜的直升飛機機艙,特戰隊員全副武裝,整序待發。

“剛才接到通知,共十一名海盜,其中一間安全艙已被強行打開,劫持五名人質,其中三名船員,兩名隨行人員。”

江遲也冷靜的向隊員傳達著商船具體情況,叮囑行動時一定要確保人質安全,

兩地距離較遠,待飛到維納號上空附近,特戰隊員利用索降迅速落降在商船甲板,分三支開始搜尋海盜藏身之處,

司卓凡所在的安全艙被強行打開,三名船員奮起反抗,可不敵對方武器裝備齊全,一名船員耳廓被擊穿,鮮血直流,

司常理雖然自己很害怕,可全程一直擋在司卓凡身前,海盜將他們雙手捆綁,一齊丟在駕駛室,

“報告隊長,二三層甲板搜查完畢,擒獲四名海盜,發現安全艙船員,暫無發現人質。”

“底部甲板搜查完畢,擒獲兩名,一名跳船,暫無發現人質。”

江遲也按住通訊耳機回複:“收到。”

駕駛艙內,

“sit up!”留著絡腮胡的黑人一把拉起司卓凡,罵罵咧咧說道,看樣子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姐!”司常理奮力起身,想拉住司卓凡,怎料被海盜一腳踹開,後腦勺撞到椅子腿,發出強烈的撞擊聲,

“常理!”司卓凡想要掙脫,卻被絡腮胡用單手狠狠掐住脖子,另一隻手放她臉上重重拍下,露出狠惡的笑:“bitch.”

突然,猛的一聲,駕駛艙門被踹開,江遲也為首,一口標準的英語警告,

“Chinese Navy.You're surrounded. Surrender as soon as possible.”

其他三名海盜一時慌了神,兩名棄槍逃跑了,還有一名海盜立馬拉起地上的人質,用槍抵在船員頭上,威脅特戰隊員,

“Don't come over and drop the gun.”

司卓凡被黑人海盜緊勒著脖頸,緊縮著眉頭,呼吸都已經變得很困難了,臉上隱隱泛著的紅印,裙子吊帶也滑落一半,

江遲也短暫的怔住了,抬眼的那一瞬,恍如隔世,他認出了司卓凡,握槍的手緊了緊,

海盜的威逼,讓他不得不緩慢將槍放下,海盜拉著司卓凡走到商輪甲板前,想利用人質跳船逃走,

雙方一直僵持不下,最終打破僵局的是司卓凡,在走到甲板護欄處時,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突然奮力咬向海盜的手臂,

海盜隻覺手臂吃痛,狠狠甩了司卓凡一巴掌推開她,司卓凡看準時機,六米有餘的船身高度,她縱身一躍,

看著跳下去的司卓凡,江遲也慌了,一二隊已經趕過來,他迅速脫下裝備,毫不猶豫跟著跳了下去,

極速下降帶來的強烈失重感,司卓凡思緒混亂,隻覺心臟那個部位空了,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想著的還是他。”

淚水滑落的那刻,大海像個溫暖的軟床擁她入懷,她沒有一絲求生意識,任由身體一點一點深陷進去,

連串的白色氣泡,一抹血色將群青色的大海染紅,江遲也看著司卓凡慢慢下沉,

周身被海水攜裹著聽不見任何聲音,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奮力劃動著雙臂,好在沒多久就拉住了司卓凡,半臂緊環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手向上呈半弧劃動,

向上仰看,晴藍的海水隨著波紋泛著金光,清晰的看見陽光射進的光線,頭頂遊過的幾條不知名的魚和等待著他們的皮艇底部,

海鷗的鳴音闖入耳際,兩人終於掙出水麵,司卓凡被拉到皮艇上,醫療人員已經候著了,

江遲也沒再繼續跟著,他重回商輪甲板,和隊員繼續一同排查商輪的安全隱患,

沒多久,嗆進去的海水雖然吐出來了,可司卓凡身體在嫉妒勞累下,一時間又陷入了昏迷,

被帶回商船,醫生跟司常理交代了下司卓凡的情況,說已無大礙,好好休息就會醒來,

司常理送走醫生後就乖乖守在司卓凡身邊,到現在他還在後怕,全然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江遲也,司卓凡現在會怎樣。

門口閃過一道黑影,不過很快就不見了,“隊長,你的傷口要不叫醫生處理下吧。”林鑫皺眉看著江遲也躺著血的手臂,憂心問道,

在去救司卓凡的時候,腦子一熱衝過去,海盜以為是衝自己來的,猛的刺向他,可當時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江遲也側身看了眼手臂“沒什麼大事。”衣服布料混著黏膩的海水粘著傷口,已經全然感受不到疼痛,

“江遲也。”沉悶的嗓音喊住了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司常理就認出來了,

雖然他和司卓凡稱姐弟,其實兩人的年齡相仿,剛好又是同一個高中,所以那會兒江遲也和他姐的事,他都知道。

“先去處理傷口吧。”

脫下迷彩短袖,露出挺拔結實的身體,靠近上臂外側,醒目的刀痕,向外翻著息肉,看的駭人,

江遲也忍著痛,無麻藥的情況下,硬生生縫了五針,貼好創傷貼,

等醫生交代完走後,司常理拿出了一個微微泛黃的日記本,用牛皮紙包裹著,這是在塞倫蓋蒂那晚他在司卓凡垃圾桶裡看到的,

剛開始想著偷看彆人的隱私不好,更何況是他姐,或許是不小心掉進去,可直到酒店清掃人員來收垃圾時問了她,她卻說不要了,

司常理這才找借口出去,把日記本偷偷拿了回來。

“既然遇到了,東西給到你,看不看是你自己的事,當年的事是她不想提及,但是你沒必要一直恨她。”說完,司常理就準備離開,直至走到門口時,他插著褲兜,緩緩回過頭,

“謝謝你救了我姐,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還有,你們分開多久,她就念了你多久。”

走出房門,司常理長籲一口氣,就算司卓凡會怪他,他都認了,他隻怪自己沒有在姐姐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

現在,他隻希望姐姐好好的,這樣就好了。

空蕩的房間又隻剩他一人了,抬眼看向書桌,晚霞透過圓窗照進來,給日記本疊上層層柔和的光暈,他認識這個本子,

短暫的遲疑過後,他起身拿過,用手輕輕摩挲日記本封麵,隨意從最後一頁翻開,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那樣,隻看結果。

2009.6.15

今年五月,我終於來到了非洲。

我想,要是死在這裡,也好。

博茲瓦納滿大街跑的疣豬和貓鼬,隨便轉轉就能看見大群的羚羊和黑斑羚,去個超市都能看的到大象。

那天坐車途中下了雨,被淋了一身正準備抱怨時,雨中突然出現一道彩虹,

彩虹下大象群正在緩慢地走向遠方,開闊的叢林,隻有這幾隻黑色身影在半人高的草叢中移動,穿過彩虹,身上被染成了彩虹色,

我慶幸於自己能看到這般難得一見的景色,可腦海裡想著的卻是高中時他發過來的那張彩虹圖,

照片一直存到現在,可我不敢看,我怕又陷進回憶。

桑給巴爾附近是出名的觀豚點,可許多人不知道,這裡有個如天堂般的沙灘,

沙丘是純白色的,每到退潮後才會露出來,漲潮的時候是淹沒在水底的。

那天十點左右我就到達沙丘,我是退潮後第一批到達的,那刻的沙丘純潔無瑕,沒有任何腳印,

躺下仰望天空是驚豔的漸變藍,從地上看是透明的玻璃海,我迫不及待衝進水裡遊一圈,水下簡直沒有任何雜質,能見度極高,

遊動時穿梭在葉片間隙投落在水中的丁達爾效應之中,有種在動畫片中感覺,幸運的是我碰見了海豚。

他那會兒總說,碰到海豚就會擁有一整年的好運,也說海豚是愛情的守護神,

十八歲時生日送我的手鏈,上麵就有一個銀製的小海豚,可惜最後還給他了,

好運和愛情,我都不需要,好運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留給他吧,愛情......都行。

恍然間一個月就快過去了,我見證到大自然無與倫比的美麗,也觸及到它的神秘難測,

從炎熱的卡魯和卡拉哈裡半沙漠,到雲霧繚繞的德拉肯斯山脈高地和壯麗的布萊德河峽穀,我一步步走過,

可最近,無論是在何種景色下,我好像總是會止不住想到他,

那種感覺,我說不清。

想什麼,我又有什麼資格。

旅程結束後,就這樣,讓一切都結束吧。

撚著紙張的手緊握,疼的明明是手臂,他卻隻覺心臟陣陣抽疼,

字字句句沒提他,可字字句句都關於他,緊盯著開頭的那句話,讓他回憶起剛才沉入海中的司卓凡,

毫無向生意識,原來並不是無能為力,而是早就沒做活著回來的打算了。

一頁頁往前翻看,日記記錄從高中到現在,眼前熟悉的字跡,一點點彙成一幕幕景象,再次出現在眼前,

隻是,這是他所不知道的,關於司卓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