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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給你 木甜 8328 字 11個月前

「愛情是自由意誌的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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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江市的初春,總是細雨綿綿,難見陽光。

因著臨海的緣故,濕氣太重,衣物晾不乾,連帶著人的心情也如同泡在水缸裡一般潮濕,隨意就能捏出一手水漬。

高聳入雲的辦公樓外,梁意星默不作聲地站在樹蔭裡,目光定定地望著地下停車庫的入口。

她身形消瘦,皮膚雪白如紙,看不出絲毫血色,顯出幾分搖搖欲墜的意味。

唯有眉間醞釀著若有似無的焦灼感,才有點活人生氣。

身側,吳衛替梁意星撐著傘,低聲勸說道:“小梁總,彆等了,也不知道方總的航班到底是什麼時候。咱們還是明天再來吧。”

吳衛今年四十多歲,是跟了梁父很多年的律師。

從梁意星記事時,他就為梁誌國兢兢業業地效勞,日常出入梁家,算是梁氏起家的肱股之臣,也是梁意星如今寥寥僅剩的可信之人。

自從梁家破產,梁誌國和蔣媛不堪重壓跳江,吳衛就在幫著梁意星跑前跑後,勉力支撐起公司殘破不堪的現狀。

梁意星十分需要他,也聽得進他的話。

但這回,她卻拒絕了吳衛的提議,搖搖頭,低聲說:“萬一方總明天再去其他地方出差,豈不是又要再等二十天?吳律師,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唯一”兩個字咬得極重,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因著他們沒有預約,辦公樓的前台不放他們進去,隻能等在這裡守株待兔。

吳衛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隻是陪著她繼續等待。

……

辦公樓在CBD,地處宜江市市中心地區,熱鬨繁華。

這會兒,因著下雨,來往人流不算太多,但附近咖啡店的生意卻紅火得不得了,隔著玻璃門,都能看到裡頭在排隊。

兩人又苦等了大半個小時,吳衛見梁意星冷得直縮脖子,想了想,開口:“小梁總,我去買杯咖啡。給您帶一杯?”

“好。麻煩了。”

吳衛笑笑,“應該的。”

他將傘交給梁意星,自己則是用公文包遮住頭發,快步步入細雨中。

驟然間,梁意星變得形單影隻起來。

她低低歎了口氣。

怎麼就到了這般地步呢?

梁意星還沒到21歲,還是大學生。這個時間,本該在學校裡上課。

大三課業繁重,她又有考研的計劃,早就應當準備起來了。

偏偏,家逢驟變,讓一切計劃悉數脫軌。

兩個月前,梁氏資金鏈斷裂,宣告破產。

梁意星是梁誌國和蔣媛的獨生女,但之前並沒有被迫接觸過家中的企業和工廠,連大學選專業都是依著自己的喜好來,對工廠和公司的管理和運營簡直一竅不通。

破產的緣由,她聽吳衛解釋了很久,再加上自己看新聞、上網搜了一些詞條,才懵懵懂懂理解了個大概。

簡單來說,梁誌國為了企業擴張,用旗下公司做了抵押,借來了大量的現金,投入新成立的醫藥研發公司,開發某種據說能有效抗癌的新藥。

但在不久之前,這款新藥裡的一種成分被檢測出具有高過敏性,全世界百分之90的人群不可用。

新藥研發叫停,前中期投入全數打了水漂。

整條資金鏈因此斷裂不說,因為實驗室未經申請就私下開始臨床一期實驗,負責人還有可能麵臨刑事風險。

梁誌國為了挽救局麵,將自家的兩個工廠全數抵押給高利貸公司,指望用公司的新一季盈利來補上這個缺口。

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命運的安排,似乎總是難以叫人如願。

梁家是做化工起家,化工材料出口需要層層審批,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都會導致高利貸和銀行借款之間的缺口。

審批材料被打回數次,梁誌國到處奔波,依舊沒能挽回局勢,錯過了第一個還款時間。

十幾億的債務壓下來,梁氏無計可施,不得不宣布破產,旗下所有子公司和工廠全部停擺。

現金不動產被銀行查封,高利貸催款窮追猛打,生活頓時變得一團亂麻。

梁誌國和蔣媛雖然是白手起家,但身居高位久了,早已不複當年赤手空拳來宜江打拚的衝勁。麵對壓在頭頂的巨額債務壓力,夫妻倆選擇逃避現狀,丟下還未畢業的梁意星,在一個深夜相攜著雙雙跳江。

他們倆倒是一了百了,梁意星作為獨生女,家破人亡之後,還沒來得及傷心茫然太久,又被各種突發情況裹挾著推到了懸崖邊,不得不開始收拾起這個爛攤子來。

一陣風吹過。

樹梢上的新葉簌簌作響。

梁意星的衣袖被吹得微微鼓起,像是振翅欲飛的蝶。

她攥緊拳頭,又歎了口氣。

……

宜江市市中心有個大鐘,矗立宜江江岸數百年,每到整點半點都會敲鐘報時。

下午四點鐘聲響起,梁意星終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車牌號。

吳衛還沒回來,她連忙掏出手機,仔仔細細對了三遍,確認沒錯之後,也顧不上太多,拔腿往那輛黑色奔馳處跑去。

奔馳正打算轉入停車場入口。

猝不及防,一道清瘦單薄的身影從旁閃出,不顧危險攔在車前,用身體逼停了車。

司機被嚇了一跳,重重踩住了刹車。

奔馳車在對方半步之遙的位置急刹成功。

“小姑娘你找死啊!沒長眼睛?!……”

梁意星沒理會司機師傅的斥責,衝著他抱歉地笑笑,徑直繞往後座去。

她曲起指,敲了敲後座車窗玻璃,語速極快地說道:“方總,我是梁誌國的女兒梁意星,前些日子與您的助理聯絡過。關於為建忠工廠做擔保的事情,我想當麵為您介紹一下具體情況……”

話音尚未落下,那玻璃已經緩緩降了下去。

意料中的刁難並未出現,方總坐在車中,氣質儒雅,沒有任何盛氣淩人的意思。

他開口同梁意星說道:“我知道這件事。小姑娘蠻有膽色的。”

語氣十分溫和,免不了叫人心中生出幾分騏驥來。

梁意星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頓了頓,方總才繼續說:“不過,車子堵在這裡不太好。你先把資料給我看看,再到車庫來找我。十五分鐘之後我還有個會。”

聞言,梁意星立刻伸出手,將手中準備著的文件遞進去。

車窗升起。

梁意星讓開位置,這次,黑色奔馳順利駛入停車庫。

她四下張望了一圈,還沒見到吳衛的身影,隻好給他發了條語音消息,將現在的情況簡明扼要地告知,讓他一會兒到地下車庫的電梯口去。

吳衛是梁氏律師團隊裡的專業人士,總比她懂得多。

她知道,要想打動方總,單靠攔車的勇氣沒用,還得實打實地拿出方案可行性來。

……

五分鐘後,梁意星與方總在車庫的電梯前再次見麵。

方總將那疊文件還給她,搖搖頭,“我已經看完了,抱歉梁小姐,我認為你們的工廠不具有任何投資價值,就算拿回貨款重新運轉起來,之後也很難脫手。”

梁意星愣了愣,連忙道:“但是,梁氏有目前市麵上頂尖的技術,生產出來的化工產品質量很好,每年出口量也高……”

方總比了個手勢,截斷她有些生硬的自吹自擂。

“梁小姐應該已經去拜訪過其他私募和投資公司了吧?”

梁意星:“……”

事實上,他說的一點沒錯。

過去大半個月裡,梁意星一直都在奔波中度過。

不僅僅是每天準時去各家投資公司的辦公樓底下報道、和前台周旋,偶爾還要去各大私房菜館、酒吧、或是高爾夫俱樂部進行圍追堵截,對著各色各樣的人物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地懇求,去一家一家拜訪過了。

那些都是吳衛列出名單的公司,也是梁誌國身前最後努力過的證明。

梁家發達了十幾年,隻是一著不慎,全盤投入了一個失敗的產業。

但底下的工廠是實打實的實體產業,有工人有設備,還有幾十年的經驗。

像如今的建忠工廠,就是家裡的第一家廠子。

這還是梁意星爺爺取的名字。

十多年前,爺爺去世,梁誌國大刀闊斧,將工廠從平林市遷到宜江市,成為了梁家發家的重要轉折點。

不管怎麼說,梁氏雖然倒了,但是他們手中的兩家工廠,本身是具有盈利可能的。

按照梁誌國當時的想法,如果能找一些投資公司做風險擔保,再從銀行借一筆錢出來,爭取足夠的時間,結算掉運貨和倉儲的資金,把梁誌國最後留下的那批貨賣出去。

回款之後,內部運營資金就能周轉起來。

對梁氏來說,這點錢確實是杯水車薪。但這兩家工廠就能趁此機會打包賣給其他公司,免於解散後被拍賣的結局,也能緩解此刻令人焦頭爛額的情況。

這也是梁意星和吳衛商量了很久,得出的解法。

但化工行業與其他新興產業不同,市場本就已經有些飽和,宜江市又是一線城市,工人成本高,地皮也貴,一樣的流水線產出,卻不如四線城市盈利高。

不賺錢的事,大家懶得費心力。

而且投入需要又那麼大,萬一虧本,反倒更加糟心。

之前,吳衛的助理林雪青也同她交過底:“其實我和吳律師都料到會是這種結果。這幾家公司的體量,都不足以給梁氏做擔保。”

梁氏的資金缺口不是幾千萬,甚至都不是幾億,是十幾億。

如果沒有利益可圖,誰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呢。

故而,梁意星已經反複碰壁了無數次。

方總:“以梁小姐的執著,應該有見到過其他公司的負責人。他們和你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目前看起來,你沒有其他更好的想法,能來說服我。”

寥寥數語,將梁意星的希望打得七零八落。

吳衛趕過來時,方總已經搭電梯離開,剩下梁意星一個人靠在牆壁上,用力咬著唇。

吳衛腳步一頓,條件反射般看手表,“……還沒到十分鐘吧?”

梁意星抬頭,表情訕訕,默然不語,隻是衝著他搖了下頭。

吳衛了然,苦笑一聲,將手中溫熱的咖啡遞給她。

“沒事,我們回去再想想其他辦法。”

梁意星:“還有什麼辦法呢……馬上就一個月了……”

彆說一個月了,就算給她十個月、一年,她都解決不了這件事。

畢竟,現實並非熱血漫畫。

在很多時候,“窮途末路”四個字的含義,並不會因為個人意誌的“儘力”而改變分毫。

吳衛聳聳肩,“那也不能傻待著啊。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

吳衛平日開一輛名爵,這一個月裡,梁意星來來回回坐過許多次。

梁誌國和蔣媛走得突然,梁意星從前被家中保護得很好,不諳世事,遇事難免手足無措。

兩人的葬禮和墓園,都是吳衛幫著聯係、操辦。

連梁誌國和蔣媛生前親密的親朋好友,也是他打電話一個一個聯絡的。

若非吳衛幫忙,梁意星壓根沒法麵麵俱到,讓父母體麵離世,走完最後一程。

現在想來,她心中滿是感激,更加不能叫他的努力白費。

“吳律師。”

車內靜默許久,梁意星倏地開口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麼努力地挽救工廠,其實是多此一舉的行為?”

聞言,吳衛結結實實地想了一會兒,謹慎地給出答案:“人活在世上,其實全憑良心。無論小梁總怎麼選,我都支持您。”

梁意星自嘲地牽了牽唇角。

其實,如果實在沒辦法,她放手不管了也沒人能拿她怎麼樣。

債不及子女。

家裡所有公司和現金不動產都被查封,梁意星沒有繼承任何遺產,自然也無需負擔梁誌國的債務。

可能,梁誌國和蔣媛會選擇跳海輕生,就是出於這番考慮吧。

梁意星會來收拾爛攤子,還是因為身為子女的責任心作祟。

她依舊記得,去年,自己二十歲的生日宴上,梁誌國對她說過的話。

“小星,爸爸的生意做到現在這麼大,不僅僅是為了你、為了你媽媽的生活,也要為手下幾百個員工和他們的家庭負責。平時沒有太多時間陪你,你可不要怪爸爸。”

要對大家負責。

這是爸爸那時的想法。

現在,爸爸做了逃兵,她一個人,又該怎麼對大家負責呢?

……

轎車轉入濱海路。

宜江大學已經近在眼前。

倏地,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

梁意星拿出來,解開鎖屏看了眼,低聲歎了口氣。

吳衛扭頭,問:“怎麼了?”

梁意星把手機屏幕轉過去給他看,“張叔發了幾張他老婆透析的單子。”

於是,吳衛也跟著歎氣,“他們這是打感情牌呢。”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大家都不容易。

梁意星揉了揉額角,終於下定決心,悶聲開了口:“吳律師,麻煩您先停一下車。”

吳衛依言靠邊停車。

外頭雨已經停了,梁意星下車,獨自走得遠了些,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嘟、嘟——”

響到第三下,對方接起來。

“……意星?”

男人還是先前見麵時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但並不顯惡劣。

隻是,在有心人聽來,他的聲音再好聽,也叫人生不出好感。

梁意星忍著心裡的難受,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易總。”

“嗯哼?”

“你上次那個提議……現在還作效嗎?”

方總在國外呆了兩周,中間,因為梁意星被限製消費,無法出境,所以先去其他公司走過門路。

等到沒有辦法的時候,她又去找了易霄。

易霄不在吳衛給的名單上,但是根據林雪青的調查,名單最後那家思垣資本的實際話事人就是易霄。

說起來,梁家和易家,也算頗有淵源。

十年多前,梁誌國將建忠工廠遷到宜江市,生意也全部帶了過來。

當時,易霄家也是做化工的,規模比現在的梁氏還要大。

雖然有競爭關係,但兩家人一開始關係不錯,還一起吃過飯。

不過那會兒梁意星年紀尚小,好像還在上小學,印象已經十分模糊。

她隻記得那家人裡有個特彆帥的大哥哥,笑得比電視裡的明星還好看,說話又特彆好聽,還開車帶她去歡樂穀玩了一下午,給她買冰淇淋和瘋狂土豆吃。

那個大哥哥,就是易霄。

原本,按照這個關係,梁家有難,應該先向易家人求援。偏偏,據吳衛所說,數年前,易家的工廠發生事故,公司做不下去,梁誌國卻沒有伸出援手。

既然當時梁氏沒有幫人家,那現在自家有了滅頂之災,人家的兒子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更遑論投錢幫忙了。

因而,梁意星遲遲等不到方總,走投無路時,才拉下臉去找了易霄。

在她的想象裡,如果易霄還是經年之前的那個漂亮大哥哥,至少會給她講話的機會……吧?

總得再試試。

誰想到,他竟然會提出那種要求。

簡直厚顏無恥。

……

電話那端,男人好整以暇地低笑了一聲,“看你表現。”

梁意星捏著手心,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追問:“你在哪裡?我現在來找你,當麵說。”

易霄爽快地報出一串地址。

掛斷電話,梁意星用地圖軟件搜索了一下,是一家會員製的會所,在市中心附近。

宜江大學的校區在郊區,距離市中心不近。

因為正是上下班高峰時間,開出市區就花了好一會兒。

現在這個點,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下來。雨天不顯暮色,似乎一眨眼就會天黑。

但沒有其他辦法了。

梁意星回到車上,先朝吳衛道了聲歉,接著,才小心翼翼地說:“麻煩您再送我去這個地方,可以嗎?”

吳衛沒有起疑,爽快地點頭應下。

進市區比出市區路況好一些。

全程都沒怎麼堵車。

但距離放在那兒,名爵車抵達會所時,天色還是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梁意星下了車,輕聲同吳衛說:“謝謝吳律師,您先回家休息吧。我一會兒還有彆的事。”

她決意一腔孤勇,縱然是如今最信賴之人,也是難以啟齒的。

梁意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一顆聖母心,自己都已經陷入窘境了,還想著兼濟天下。

隻是,工廠的工人、公司的員工,實則都是因梁誌國的冒進,而遭受此番無妄之災。

她良心難安,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幸好,事關老板隱私,吳衛依舊沒有追問,隻是以下屬的口吻溫聲答道:“好,時間不早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嗯。”

梁意星笑了笑,心中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

目送吳衛的車離開,她轉過身,踏入身後的花園中。

……

梁家是十多年前才從平林市落腳宜江市,又發跡得晚,在宜江這種老牌豪門大戶林立的一線城市裡,算不上什麼彌足顯赫人家,勉強稱一句後起之秀罷了。

就算是破產,也隻不過占據了本地財經新聞的幾條口播。

梁意星幼時在平林長大,那會兒家裡還隻是開了個工廠。

也就是最初的建忠工廠。

她雖然是被全家人寵著,到底家底還不厚,沒養出什麼嬌慣小姐的脾氣和愛好,也就比普通人家條件優渥些,譬如能上最好的私立學校、出入有司機和阿姨接送而已,再多便沒有了。

像類似麵前的這種私人會所,她從來沒有去過。

夜空如洗。

路燈明亮。

梁意星在鬱鬱蔥蔥的靜謐花園裡繞了會兒,終於,窺見了隱匿其中的三層洋樓。

若是不了解的人路過,應當看不出這裡的玄機。

她走到門口的台階下,腳步停駐,仰起頭,往巨大的玻璃門方向望了許久。

這種犧牲……真的值得嗎?

臨門一腳的關頭,梁意星依舊在反複問著自己。

她的腦袋裡有兩個聲音在互相拉扯,分不出勝負。一走了之也好,英勇就義也罷,似乎都不是良策。

或許,正如吳衛說的,人活到最後,全憑良心。

梁意星用力咬住唇,邁上了第一級台階。

隻是,就算是打定了主意,前路似乎也不是那麼順暢。

“……一定要入會才能進嗎?我朋友在樓上等我。”

前台小姐將梁意星擋在玻璃門外,衝著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很抱歉,這也是為了保護客人們的安全和隱私。您可以先讓朋友下來接您。”

梁意星皺了皺眉,沒有為難她,下去旁邊重新給易霄打電話。

“嘟、嘟、嘟……”

這一回,盲音響了十幾下,那頭卻始終沒有人接電話。

“……”

在前台小姐意味深長的目光中,梁意星表情逐漸難看起來。

易霄該不會是在耍著她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