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章
果然,齊遠把和秋靜認識到發生關係,再到墮胎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前麵的還基本符合事實,可是到了秋靜懷孕之後的情節卻越來越讓天天心中氣憤難製。
他並沒有把自己一直推諉的事情說出來,反而隻說:“……我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和秋靜是真心相愛,才會一時做錯事情,我向大家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低著頭,“……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或許是因為我還年少,不能做出什麼切實的挽救行為,如果我再大些,能夠自食其力,我一定會對秋靜負責的。班主任和我媽媽跟我談過很多,我也知道自己錯了,希望大家能夠原諒我一回,以後我會好好努力,認真讀書……”
班主任老黃上來做總結,首先表揚了齊遠勇於認錯的行為,後來就變成了長篇長篇的嘮叨和叮囑。
天天坐在後排看著齊遠清瘦的背影,心中那份厭惡的感覺怎麼也無法排除,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她恨這個人。
後來天天聽說,這場班會其實是齊遠和齊遠的媽媽求老師組織的。因為這件事齊遠在學校裡一直受到非議,甚至還傳出了要把齊遠和秋靜開除的消息。
齊遠和他媽媽慌了手腳,跑到班主任那裡,好說歹說要認錯補救。
天天聽說齊遠的爸爸媽媽其實是外城來這裡打工的,家境並不是很好,供他和他妹妹上學已儘非常吃力,齊遠是他爸爸媽媽唯一的希望,若是齊遠被開除了,他爸爸和媽媽這輩子的希望就毀了。
如今齊遠變得很沉默,也很少跟班上的同學打交道,每天都是非常努力的上課做作業,似乎是牟足著勁想要考上一個好大學,早日離開這裡。
在班上,每一次他眼神一觸及到天天都是慌忙地避過,裡麵有各種複雜的情緒。
天天也知道,有些事情並不能完全怪他,隻是他有他的無奈,迫不得已,那麼秋靜呢?她一個女生懷孕,墮胎,受人非議,又該怎麼辦
秋靜在身體養好之後還是沒有去上課。
天天把可以告齊遠的事情告訴了秋靜,秋靜卻隻笑了笑說:“算了,是我自作自受。那麼多女生,偏偏就是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秋靜的語氣很平靜,天天卻從這幾乎沒有一絲語調起伏的聲音中感到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哀。
寒假很快地就放了,秋靜輟學,全家都搬走了。
秋靜離開的那一天,她隻微微抱著天天說:“保重。”
兩個字勝過了所有的千言萬語。
天天常常站在秋靜家的不遠處,怔怔地看著那個一直關閉著的大門,幾個星期,它慢慢的變得灰暗,不久,又有新的人住了進去……
後來,天天學會了側過臉不再去看它。
舊的一年就這樣過去了,在沒有秋靜的過年過節,天天待在家裡看電視,吃零食,出去拜年,也依舊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天天有時候課堂上看著曾經寫上了秋靜名字的學生名單,她的名字被黑色的水筆塗掉,又不知是誰在後麵畫蛇添足地寫上“已輟學”。
心忽然會變得有些悵然。
有些曾經和秋靜玩得好的幾個同學向天天打聽過秋靜現在的情況。可是天天也不知道,秋靜自從搬家後,和她的聯係也慢慢地少了。
也許她隻是不想記起而已。
沒有了秋靜的日子,天天總覺得身邊太過平靜的簡單。每天一個人上學,放學,沒有人討論作業,沒有人嘻嘻哈哈哈地再打趣她,告訴她緋聞八卦……
偶爾跟班上同學聊天,下課後碰到一起回家,也總是聊了幾句就靜靜的冷場。
似乎身邊缺了一個人,缺了一份平常而又普通的陪伴,天天常常有這種感覺,無論她在將來會不會被遺忘,或者會不會被取代,可是至少,如今她是無法被取代的。
時間一天一地過,很快就到了高三。
秋靜事件的陰影少了很多,大家都在全力複習,爭取考上好的大學。天天的心思也被這忙亂的生活占據了,慢慢地不再想起秋靜。
齊遠的成績再從班上的前十名一直穩定遞增,到了第四名,而天天的成績也從十幾名上升到了第五名。
到了高三成績已經非常穩定,很少再變動。
可是每次看到齊遠的成績越來越好,事件過後,又是很多人找他一起打籃球,問他題目,或者跟他勾肩搭背的說說笑笑。
天天的心裡就會非常不爽。
到了高三,她和齊遠還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齊遠有一次嘗試過向她打聽秋靜的消息,天天一個字都沒說,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動一下。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幾乎可以算是不關於己,可是天天就是無法忍住對他的嫌惡。
齊遠之後便再也沒有找過她。
秋靜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反而是陳思學在她身邊插科打諢,陪伴左右。
其實陳思學的心思天天大體也有些了解了,他沒有明說,她也就樂得裝糊塗。本來對他就沒有多大的好感,發生了秋靜的事之後,更是不可能。
讓陳思學最無語的就是有一次,六班的體育老師請了假,由五班的體育老師一起上體育課。陳思學老遠就看到夏天天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沉默不語。
他很好心好意地走過去,逗她開心,她居然一個字都不說,不理他。
陳思學苦口婆心地說:“你有什麼傷心的可以跟我說說,放心,我嘴巴很牢,不會告訴彆人的。” 天天隻是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陳思學火了,“你不要秋靜走了,你就一副被人拋棄的樣子,心裡不開心就跟班上同學多聊聊,哪有離不開的人啊。”
哪知天天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朝他說道:“你們男生沒有一個好東西!”說完就酷酷地走了,陳思學因為這件事囧了很久。
陳思學氣得好幾天都沒搭理她。他不搭理夏天天,夏天天更是樂得清靜。高三上學期很快的就過去了,一到了四月份高考緊張的氣氛就會變得異常的濃烈。
整個班上長久長久地寂靜著,隻能聽到筆摩擦在紙麵上的沙沙聲。
天天日複一日地聽著這種聒噪的聲音,仿佛慢慢地連自己的心也磨平了,看著那些寂靜而冷寂的數字,符號和公式,心中沒有任何感覺,可是頭腦已經思維定勢地想著,這該帶入哪個公式,該用什麼方法求解。
甚至有種感覺——連生活都變成了這種過於冷靜安定的符號。
天天趕上了好時代,從她們那一屆起,學生可以在考試成績出來之後填誌願。雖然避免了落榜的危險,可是撞車的幾率也大。
成績出來後。
天天躊躇了好久,不知道該填到哪裡去。
天天並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藝術愛好,例如畫畫,音樂,影視,設計,新聞,對於生物,化學,高分子,建築,電腦更是隻限於課本上和資料的題目上。
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夠學什麼東西。
在經過一番綜合較量下,天天選擇了生物作為自己的專業。
因為她的生物成績還算好,又很喜歡高中的生物老師,再加上生物有理科裡的文科之稱,對於學物理和化學想題目想得幾乎要撞牆的天天來說,算是自己能夠接受長期學下去的東西。
天天的成績還算不錯,超過了一本線二十多分,她填了S城一個比較好的綜合大學,生物算是裡麵的主打學科。
在高考完後的同學聚會上,天天拿給同學填了一大摞的同學錄,全都細心的收藏起來。
陳思學也從自己班上跑了過來,專門找天天。
陳思學曾經明著暗著問夏天天到底報了哪所大學,天天不想告訴他,可是已經告訴了彆的同學,想瞞也瞞不住,天天至好回答道:“C大學。”
陳思學點點頭,就沒再說什麼。
沒過多久,裴可可跑到天天班上來找陳思學,每次看到陳思學和夏天天在一起,她的眼神總會沉一下。
她和陳思學從小就認識,一起打過架,撒過謊,兩個人好得就跟鐵哥們一樣。
裴可可把手搭在陳思學的肩上,問道:“陳思學,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報哪所大學?”
天天收拾完東西正好想走,陳思學卻忽然把她手中的同學錄搶過來,看了看說道:“怎麼不給我填一張?”
天天想到畢竟相識一場,也算認識,就點了點頭,從同學錄裡拆了一張紙遞過去。
陳思學走到旁邊借筆,伏在桌上寫了很久。
他一個人離得有些遠,隻剩下裴可可和夏天天兩個人站在這裡。
兩個人一直都沒什麼交道,所以也沒有說話。陳思學寫完後遞給她,眼神亮亮的,“回去再看。”
夏天天有點納悶,也沒說什麼。
後來,她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夏天天考完高中有兩個月大把大把的清閒時光,父母管得也不再很嚴,天天可以自由上網和看電視。
每次天天上網,登□□的時候,總會習慣性地先看秋靜的顯示。
從來沒有亮過,那個顯示“客”的名字的□□號,像是在暗夜中一朵寂靜的花,分不出形狀,連香味也漸漸沉淪了。
秋靜的□□空間不知在什麼時候關閉了,什麼都再看不到。天天曾經嘗試過給她發消息,一直都沒有人回應。
也許有些記憶嘴上說得風輕雲淡,可在心上仍是如同淌血的傷疤般不可觸碰。
秋靜不想再提起,哪怕絲毫與之息息相關的東西都會讓那種難以忘懷的傷感所控製,天天明白她的那種感覺。
所以一直無話。
不過也能從大人們的一些傳言中聽到一絲絲蛛絲馬跡。
秋靜似乎上了一個大專,學的是室內設計,本來學得好好地,不知道是誰又把她高中懷孕輟學的事情傳了過去。
在大專這樣的事情雖然很平常,可畢竟還是有一些影響。
對於秋靜具體細微的影響,天天不知道。可是天天明白,誰也不想自己過去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揪出來。
天天常常會在某一個悵惘寂靜的黃昏或者午後想起秋靜。
又在之後某個時段漸漸忽略。
生活如同一場寂寞的旅行,邊走邊愛,邊走也就邊逝去。一層一層的得到,也就一層一層的失去。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人,在自己身邊說聲不離不棄,天天不知道。
因為有些東西太過明白,反而覺得遙遠。
時光之中,漸行漸遠。
天天很幸運地到達了那所大學的錄取線,成功的成為了C大學的新生。
天天進大學的第一天就發生了一件囧人囧事。有個大二的誌願服務的男生來引天天到宿舍樓去,可是走到半路,他自己居然也迷了路。
天天跟著那個有些微微發胖的也是學生物的師兄覺得很窘迫。
在學校一年多了,居然也會迷路……
天天不知道,在大學裡有這樣一個說法。大學裡這些來接師妹的師兄,大多數打的主意不是“助人為樂,關愛同學。”而是一直在給自己找相處的對象。
在大二沒有談戀愛對於某一些男生來說,也是一件挺著急的事情。
天天並不算很漂亮,論姿色完全比不上秋靜。可是天天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動人風采,那是每一個人最單獨也最本質的氣質。
乖巧溫順,溫柔靦腆。
在進大學之前,媽媽大出血給她買了好幾件新衣服,又拉了一下直發,從以前的馬尾辮變成了現在的長發飄飄。
站在層層白色樓棟之間的天天其實跟給人溫柔的小女生的感覺。
正當天天試著要提醒一下麵前看建築看得連連冒汗的師兄要不要找個人問問路時,前方正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生。
“師兄,你來了就好了。”胖胖的大二男生表情像是找到了救星。
穿著白色大褂的男生很高,也非常的帥氣,烏黑的韓式發型,皮膚白白淨淨的,從陽光走入建築的陰翳裡,他的輪廓半明半暗的顯現著,眼神微微含著笑,有種溫文儒雅的美。
天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四個字落入心間——溫潤如玉。
“小胖,你又把人家帶迷路了。”男生微微笑著說道,天天進大學可看過一眼旁邊的同學,在九月份炎熱的高空下,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有著汗漬,因為拿著東西,更顯得淩亂而邋遢。
豔陽下,每個人皺起的眼睛都有一種躁亂的疲倦。
就算有些人是用私家車接送過來的,卻仍舊沒有讓天天有過他很特彆的想法。天天並不是特彆喜歡看偶像劇的人,可是天天的確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了偶像劇中的王子。
他身上有股非常獨特的氣質。
他微笑著幫天天拿起行囊,說道:“學妹,我帶你去吧。”天天有些不好意思,但見他已經拿起來了,就沒有再推脫。
隻靜靜地跟在身後,聽他跟那個名叫做小胖的師兄談話。
他常常帶著一種寬容的神色微笑著,即便斥責小胖老是胡亂帶人,也是用一種特彆溫和的語氣。
很快,那個男生就帶天天到了女生宿舍樓。
因為是開學第一天,女生宿舍可以讓男生進入,他把行李一直提到了天天所在的樓層上,再提醒了一下天天到哪裡去領床單和被褥,說了一些開學的注意事項。
天天覺得他做人非常的周到,慌不迭地道謝。
男生微微笑了一笑就走了。
天天很快地就適應了大學裡的生活。
天天到的時候,寢室裡的同學已經全都來了,她們都非常的熱情,一見到天天主動打招呼。
天天並不是一個很容易自來熟的人,開始的時候會有些拘謹,但是慢慢聊開之後,人就會變得非常隨和。
開了第一次的班會,第一次和那麼多女生住在一起,晚上嘻嘻哈哈地聊天,談論著各自高中和家鄉的事情……這一切都讓天天感到新奇而溫暖。
有時候,她們還會用各種方言聊天,簡直就是牛唇不對馬嘴。
大家都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有個女生在高中時就已經有了男朋友,有個女生來了大學的第二天就交到了男朋友,隻有一個叫做賀南和夏天天兩個女生都是乖乖巧巧的孤家寡人。
其實很多女生來到了大學都是抱著閒時讀讀書,主攻戀戀愛的心情來的。
天天還沒有想那麼多,隻是覺得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在大學裡還能碰到陳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