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濟格家裡的兩兄弟,如今正把多爾袞逼到牆角實施逼問。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你忘記了額涅的死,她做為大福晉,本身是不用死的,可是居然還是從殉了。多爾袞,你不會不知道這裡麵有什麼蹊蹺吧?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阿濟格惡狠狠的說著,如果他倆同胞手足,他都想生吞活剝了多爾袞。
站在一旁的多鐸也憤憤不平:“對啊,多爾袞,剛才是我們三兄弟唯一的機會,父汗特意為我們鋪路,這大汗之位本來就是我們的,而你卻要為他人做嫁衣,你賠我大汗之位!”
阿濟格一想到剛才多爾袞拖後腿說的那些話他就氣得火冒三丈,僅剩的理智也沒了,直接把多爾袞推到了一邊,他指著多爾袞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父汗額涅的心血全被你辜負了!”他搖頭晃腦,唉聲歎氣,捶足頓胸,尖耳撓腮!
多鐸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人全然不管倒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的多爾袞。
突然阿濟格說:“要不然我們乾脆就豁出去好了,他們不把我們當回事,那是他們不知道我們有多大本事!”
多鐸上前詢問:“哥,你有什麼好主意?”
阿濟格得意的笑道:“多鐸,你忘了,我們擁有父汗給我們的兩黃旗,既然他們不讓我們繼承父汗的汗位,那我們乾脆就來個自立,和這幫老家夥撇清關係,然後我們就帶著兩黃旗的人去闖天下!”
多鐸一聽眼睛都亮了,他眼裡滿滿都是對阿濟格的欣賞和仰慕。
“哥,這才是正確之舉啊,我們憑什麼給他們鞍前馬後?要做就做主人,對,獨立!我們帶著兩黃旗走,看他們失去父汗手下最精銳的部隊還能怎麼折騰!”
說完他們兩個人就高興的笑起來,好像已經勝券在握,享受到了勝利的果實。
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阿濟格和多鐸回頭,看到多爾袞捂著胸口冷冷的看著他們。
“你們竟然還想著要獨立,你們知不知道,額涅就是被我們逼死的!真正殺害額涅的不是彆人,正是我們自己!”
他一步步逼近,剛才那般羸弱的他好似不複存在,現在他整個身體都燃起一股火,讓阿濟格、多鐸竟然有些害怕起來。
多鐸疑惑的說:“哥,你在胡說什麼,額涅怎麼會是我們逼死的?”
阿濟格:“多爾袞,我看你是在為剛才的事情找借口,潑臟水到我們身上來了。”
多爾袞:“我真額涅生了你們兩個而感到悲哀,她拚死保護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作死,既然這樣,何不當初讓你們倆去死,換額涅獨活可好?”
這。
多鐸瞪大眼睛,他抓著多爾袞的肩膀搖晃著說:“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額涅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爾袞將多鐸的手甩開,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看著他們二人,認真的回道:“你們是不是太天真了,自認為四大貝勒已經年老,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阿濟格被多爾袞盯得有些沒了剛才的底氣:“他們比我們大那麼多,可不是年老了,保不齊哪天就走了。多爾袞,你也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人的威風,你哥哥我也上過幾次戰場,殺敵無數,不比他們差。”
多爾袞:“你上過,那我們呢?我和多鐸從未上過戰場,兩黃旗的人打心底服我們的人究竟有多少我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們一定都是服父汗的。”
多鐸:“那又怎麼樣,他們服父汗就得服我們,不然又怎麼對得起父汗?”
多爾袞:“可是你們剛才說要獨立,這就嚴重違背了父汗的遺命。”他又看向阿濟格,“一旦我們鬨著要獨立,四大貝勒一定會和其他幾個旗的旗主用父汗的名義一起討伐我們,到時候我們三個人的命運就是被圈禁!”
“圈禁……”另外二人異口同聲的喃道。
“是的,像之前舒爾哈齊叔叔、大阿哥褚英一樣,圈禁後被處死!”
處死?
阿濟格:“多爾袞,你在嚇我。如果他們真要將我圈禁,我不介意和他們同歸於儘!”他對弟弟多鐸使了個眼色,“你呢,怕不怕死?”
多鐸猶豫了幾秒,很明顯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斬釘截鐵了。
阿濟格氣極,他說:“真是兩個沒用的廢物,沒上過戰場,就畏畏縮縮,怕前怕後。我和你們說,要真打起來,你們不要忘了,我們還有額涅的烏拉舊部,我就不相信這些人願意一直被他們奴役。隻要我們站出來說要光複烏拉部,我們真的會輸嗎?”
多爾袞低著頭,他淡定的看著阿濟格:“那你去吧,有信心能召集這麼多願意給你賣命的烏拉舊部,再去和其他六旗的人血拚!不管是誰贏誰輸,都是大明、蒙古、朝鮮他們三個最想看到的。”
他歎氣,好像已經放棄了對他們的勸告,然後轉過身去打算離開。
臨走之前他朝他們擺擺手,說道:“額涅啊,您用自己的性命來換我們的,結果卻還是一樣,我們三兄弟馬上就要下去見你們了,我都不知道到地下該怎麼向您交代!”
背後的二人看著多爾袞,都陷入了沉思。
他們難道真的要接著被欺負下去嗎?
……
九月,胡湘湘終於等來了皇太極的稱汗儀式。
她站在最遠處的地方,看著皇太極站在堂子前,率領諸貝勒一起敬祝天地。
皇太極說:“皇天厚土,請保佑我完成皇考的恢弘大業。”
然後燒香,焚之。
繼續:“今在此起誓,我和諸位兄弟子侄一定以國家為重。若我不敬兄長、不愛子侄、不走正道,行為非作歹之事,諸位貝勒台吉自可將我廢黜甚至誅殺。”
說完,皇太極就跪在了三大貝勒麵前,向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跪九叩。
代善三人在接受了皇太極的行禮之後便一起走下壇子,和眾貝勒台吉一起對著皇太極一起宣誓:“為蒼天社稷、為皇考基業,我們願意輔佐大汗,世世代代。倘若有人心懷嫉妒,偷奸耍滑,便要上天奪其壽算!”
眾人說完,便齊齊跪下,對他們新任大汗完成了三跪九叩大禮。
胡湘湘看著這一幕,她沒想到大金的第二任大汗竟然在如此簡陋的地方完成了他的上任儀式,看著看著,竟然沒有察覺到豪格已經來到了他麵前。
“想什麼呢?君山。”豪格用手在胡湘湘眼前晃晃,見沒反應,就開口了。
胡湘湘回過神來,為剛才的失態感到抱歉:“不好意思,豪格阿哥。”
豪格:“你是不是被我阿瑪的身姿迷住了?”
他調侃著,眼裡也是充滿了崇拜。
他的阿瑪變成了大汗,成為了整個大金的領袖,這任誰能不崇拜啊。
胡湘湘也崇拜,她要是不崇拜也不會來這裡。但關鍵是這話她怎麼能像豪格這麼說呢?
幾百條膽子她也不敢提。
她可不想死在這麼一個地方,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個吃瓜群眾好了。
千萬不要惹是生非才是。
胡湘湘:“屬下不敢。”
豪格:“有什麼不敢的,走,進去喝一杯。”
說完豪格就想拉著胡湘湘要一起進去。
胡湘湘哪裡敢拒絕啊,隻能跟著豪格走到裡麵。
不過她自己還是知道分寸的,隻進去,但馬上就趁著豪格被人叫住,乖乖遛到了門口。
這樣她就可以當沒事人一樣,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豪格眼瞧著胡湘湘溜走,但沒法,誰要是三貝勒他的五叔莽古爾泰叫他呢。
得,隻能先過去和莽古爾泰打打招呼。
“三貝勒。”豪格抱拳。
莽古爾泰握住他的手說:“我還是喜歡你叫我五叔。”
“五叔。”
“乖!你這孩子是越發出息了,如今你阿瑪當上了大汗,未來你是無限可期啊。”
豪格趕緊學著皇太極一樣謙讓:“五叔誇讚了,豪格願為五叔馬首是瞻。”
莽古爾泰湊過來說:“你知道的,現在還是你汗瑪法喪期,你阿瑪說新汗儀式不宜鋪張,簡單就行,我本來還想著在這個時候多喝幾杯酒的,結果還是不行。”
豪格:“那等喪期一過,我再請五叔去我府上一聚。”
莽古爾泰:“那感情好。”
他挑眉:“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也得去慶賀你的阿瑪了。”
豪格抱拳,接著莽古爾泰就轉過身去走了。
胡湘湘站在那裡覺得總有人在看自己,搞得她渾身哪哪都不對勁。
她下意識的看向皇太極的方向,發現他正和其他三貝勒說著什麼,並沒有朝自己看來。
胡湘湘自嘲想太多,他怎麼會看自己?
沒過一會兒,豪格的出現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豪格的語氣裡頗有種不滿的意思,他責怪她,“就算我阿瑪沒允許你進來,你也是我的人,君山,我已經決定了,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我想讓你進我的鑲白旗,職位什麼的你不用擔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怎麼樣?”
又來?
胡湘湘都說了很多次,她什麼也不要,隻想老老實實的待著記錄他們的生活。可是這位豪格阿哥好像很不甘心。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邀請自己了。
豪格皺眉:“為什麼,是人都想加官進爵,然後娶妻生子,你怎麼和其他人不一樣,什麼都不要?君山,你到底想要什麼?”
胡湘湘張張嘴,她?她就是想要你們所有人的資料,是那些沒有被曆史刪改美化的資料,僅此而已。
可是這話又怎麼能對豪格說呢?
所以胡湘湘趕緊解釋:“我啊,就是喜歡自由,無拘無束最好,哪天我在這裡待煩了,我就換個地方生活。你要是給我職位,我一定會很煩惱,所以感謝阿哥的好意,君山實在是承受不起。”
豪格緊張的說:“你要走?你還要走嗎?”
胡湘湘啞語。
這……
豪格:“十年前,你已經走過一次了。”
是的,這不是胡湘湘第一次來到這裡,她第一次穿越就是1615年,為了見證八旗的誕生,機緣巧合下她結識了皇太極一家,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當她再一次穿越到努爾哈赤去世這個節點之前,她可以十分順利的入住皇太極的府邸,成為他的貼身侍衛。
胡湘湘看著豪格失落的表情,好像她的離開是什麼天大的事一樣。
胡湘湘也搞不懂豪格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情緒,她印象裡好像也沒做什麼啊,至於他這樣嗎?
可是不解釋好像又不行。
所以她對豪格認真的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等我哪天又想回來了,我一定會再來看你們。”
豪格:“什麼時候?還要再等十年嗎?”
這,怎麼越說越沉重了呢?
胡湘湘看氣氛越發不對勁,便趕緊找補:“阿哥真的多慮了,我這不現在還沒走嗎?說不定這次我能待個一年半載,看著你和福晉生下一兒半女,到時候我一定送份大禮,再走不遲。”
豪格:“哼,那你最好說話算話,可不要再像上次一樣……”
這話還沒說完,遠處就有人叫他了。
“豪格!”
胡湘湘一愣,上次她怎麼了?她記得她好像沒做什麼事吧?怎麼搞得好像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一樣?關鍵是她這個當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喂。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發問,嶽托就走了過來,他叫豪格:“哈達嶽母要找我們。”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等以後再問了。
胡湘湘抱拳。
豪格隻好應聲:“好吧,看來今天是不能歇了。”
嶽托調侃:“今天是你阿瑪的日子,多少人要等著向你慶祝呢,你覺得你可能閒下來嗎?想想得了。”
說完兩個人就搭著肩膀走了。
……
遠處,莽古濟和莽古爾泰坐在一起。
早在幾年前,莽古濟為了親上加親,特意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嫁給代善和皇太極的長子。
而又因為阿敏的額涅就是王杲的女兒,阿敏還得叫莽古濟一句表姨。
四大貝勒其實早就綁定在了一起。
更準確的來說,是和他們綁在一起。
他們看著莽古濟的兩個女婿走過來,莽古爾泰就說:“一個是鑲紅旗的大旗主,一個即將是鑲白旗的大旗主,妹妹,你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努爾哈赤在世時,聲言為了讓同宗在同旗,特意把褚英長子杜度從鑲白旗硬生生調到了嶽托的鑲紅旗。
可歎杜度真是個可憐可悲,好好的一個長子嫡孫,被努爾哈赤排擠成這樣,生怕他會和褚英一樣通敵叛國。
不僅如此,努爾哈赤還在杜度毫無過錯的時候將他貶低成小旗主。
嗬嗬。
好好的大旗主變成了鑲紅旗的小旗主。
換誰不氣?
就為了這事,杜度甚至連那次會議都沒有參加。
莽古濟看了莽古爾泰一眼:“老哥,豪格的事有譜嗎?我可是聽說,父汗把杜度從鑲白旗換去鑲紅做小旗主,可是要為多爾袞鋪路呢。彆到時候讓多爾袞坐上這個位置。”
看來所有人都知道努爾哈赤的意圖。
把杜度趕走,讓多爾袞擁有一旗,那麼阿巴亥的三個兒子就可擁有三旗了。
莽古爾泰冷哼:“多爾袞?有我們在,你覺得他有資格嗎?”
誰都可以來當鑲白旗的旗主,唯獨多爾袞不行。
他們四大貝勒說什麼都不會答應。
莽古爾泰說:“隻要豪格能在接下來的戰場上拿下幾個首領的人頭,這個鑲白旗旗主的位置,不是他都難。”
這時,豪格和嶽托已經走到了他們麵前。
豪格對二位行了行禮,莽古濟就對豪格說:“豪格,下次你請你五叔的時候可彆忘了叫上你嶽母我。”
和兩位女婿保持良好的關係,將來他們必將為自己所用。
……
胡湘湘繼續站在門口,她腿有些發麻,但老實說一場宴會可以記錄很多東西,所以胡湘湘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莽古濟和豪格他們交談甚歡,好幾次都笑出了聲。
胡湘湘心想今天是大汗的繼任儀式沒錯,但努爾哈赤才過世不到半個月,現在這麼放縱的笑會不會引來禍端呢?胡湘湘記得好像莽古爾泰他們三兄妹就是在努爾哈赤喪期因為私下吹拉彈唱好不快活被皇太極責罰。
按理說努爾哈赤對他們不薄,該給的待遇也沒少給。
但大抵是因為兒女太多,一碗水始終是無法端平,所以導致這仨腦子缺根弦在他死後接著奏樂接著舞。
唏噓。
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變得這麼膨脹?讓他們忘記伴君如伴虎,不會想到他們任何一個錯處都會引火上身。
胡湘湘已經不想去看他們了,看他們久了感覺自己都會變傻一樣。
她轉頭,好巧不巧正好對上了皇太極的視線。
兩個人穿越人海隔空相望,那一刻胡湘湘在他眼裡看出很多情緒。
你終於當上大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