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江檸歌看著江景墨吞咽下最後一口麵湯,還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

“還有雞腿呢。”她提醒說。

雞腿剛在後廚偷的,還沒來得及啃上一口,就被江檸歌的擀麵杖給敲了。

江景墨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油膩膩的雞腿哪有番茄麵好吃,彆說,你這湯麵做的太絕了,我頭一次覺得麵比肉好吃。”

江檸歌不置可否,伸出手比了個“二”:“二兩銀子。”

江景墨扯了扯嘴角,吃碗家裡的麵還要錢,這姑娘鑽錢眼裡了吧。

江檸歌可不是來做慈善的,見誰餓急了都能施舍一碗麵,何況她做飯這麼好吃,一碗麵二兩銀子完全沒毛病。

見他想賴賬,撫摸著手邊的擀麵杖道:“那不如咱聊聊你深更半夜溜進廚房偷吃的事?”

江景墨急忙喊“停”,他並非沒錢或摳門,相反,夏氏得寵,他手裡銀子不少,平日裡花錢如流水,狐朋狗友一大群,不可能二兩銀子都拿不出手。

他在荷包裡隨手翻了翻,根本沒有碎銀子,便十分大方地扔出一塊十兩的銀錠子:“不用找了。”

江檸歌就喜歡這種大方地主顧,毫不客氣地把銀子收進懷中。

“行了,你走吧。”而後乾脆下逐客令。

江景墨嘴角又扯了扯,這臭丫頭竟如此不講禮數,剛吃完就趕人走,不過他也不是來談天說話的,吃飽了肚子這就離開。

江檸歌目送江二少爺離開,原身記憶中並不認識江景墨,這江二少爺是姨娘夏氏的獨子,江家的庶出二少爺,平時被夏氏寵得不成樣子,整個一紈絝子弟。

原身回家這些日子,他正好連日在外麵和狐朋狗友鬼混,不曾歸家,不怪江檸歌根本不認識,把他當偷東西的賊打。

近日江延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這不爭氣的兒子,便把他逮回來拘在家中,不讓其出門,這廝中午時又被江延庭責罰,勒令不許吃晚膳,半夜餓極了才來後廚找東西吃。

誰知就遇見了江檸歌。

江二少爺走後,冬雪才湊上來,小聲問:“小姐,這江二少爺最不好惹了,你還敢要他的錢啊?不過看他對您倒是不怎麼為難。”

江檸歌笑了笑:“吃人家嘴短唄,他吃我的麵,我收他的錢,理所應當。”

一連三日,江檸歌都在江家後廚做飯吃,她那小院子的小廚房正在風風火火地建設中,還專門讓冬雪尋了京城最好的園林匠人,給她的院子和廚房做規劃。

而那江景墨便日日晚上來蹭吃蹭喝,江檸歌見這公子好宰,要得錢也不含糊。

兩人各取所需,倒也相安無事。

韓管事日日見著江檸歌來,如今的江檸歌不好欺負,兩人見麵總要互呲幾句,偏偏他又說不過江檸歌,總生一肚子氣回去。

這日又被江檸歌氣著了,回去煮了幾塊東坡肉吃完,仍沒消氣,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起身去了前院。

江延庭去了夏氏房中,江清梨在潘氏這裡陪潘氏。

聽完韓管事添油加醋地說辭,潘氏氣不打一處來:“她過得倒是滋潤!”

江清梨心中冷笑,這江檸歌,不主動找她的麻煩,她都能自己惹出不少事端。

於是纏住潘氏道:“聽韓管事說近日後廚丟了不少名貴食材,想來應該不是二妹妹所為,她哪會做名貴食材的菜肴啊。”

潘氏原本還沒想到這一層,聽完江清梨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她怎麼不會做,又不是什麼難事,隨便搗鼓都能做出來,她那吃糟糠的主兒又不用吃得太精細。”

江清梨引導成功,仍裝作清純小白花:“二妹妹應該……不會吧?”

潘氏怒其不爭:“清梨啊,你就是太心善,看誰都覺得善良,那江檸歌可沒給過你一點好臉色,你還幫她說話。”

江清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裝得呐呐不吭聲了。

潘氏轉頭對韓管事說:“你是後廚的管事,後廚的事你說了算,明著不讓她去做飯的事做出來也不厚道,不過假如你把食材都鎖起來,她那小廚房又還沒建好,看她吃什麼。”

韓管事麵露了然神色,喜上眉梢地退出去了。

與此同時,江檸歌在後廚做了一道羊肉泡饃,熱氣騰騰地剛端上桌。

江景墨是狗鼻子,聞著味踩點來。

江檸歌扔給江景墨一柄大勺子:“盛湯。”

江景墨一個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少爺,到了江檸歌這,什麼活都得乾,前天洗了碗,昨個兒燒了火,今兒還得盛湯。

誰讓他吃的喝的都是江檸歌做的呢,用江檸歌的話說:“你是二少爺我還是二小姐呢,我還是嫡出你是庶出,不能派你做點小活?”

直把江景墨說的沒脾氣,任勞任怨給江檸歌乾活。

“今天是什麼美味啊?聞著挺香的。”他迫不及待坐下來,湊到碗邊深嗅。

冬雪也沒見過,忙湊過來聽。

桌上擺著一湯一餅,香味十足,江檸歌介紹道:“湯是羊肉湯,也叫羊羹,小餅叫飥飥饃,把饃手掰成小塊,泡到羊湯裡,此道美食便名為羊肉泡饃,是長安府那邊的吃法。”

那羊肉湯色澤奶白如玉,可見有多濃鬱入味,粉嫩的羊肉和晶瑩的粉絲堆積其上,零星的翠綠小蔥略做點綴,聞一下,羊肉不腥不膻,隻有肉湯的鮮美,讓人不禁想若這羊湯流進肚中,該有多舒坦。

冬雪每次看到江檸歌做的飯,都把持不住,要不是不知道怎麼去掰那饃,都要立刻大快朵頤了。

江景墨心生歡喜,嘴上卻不安分,抱抱怨怨的:“還要自己動手掰饃啊?早知道把本少爺的隨從帶來了。”

可真是個少爺,江檸歌翻了個白眼:“掰饃本就是吃這道羊肉泡饃中的一環,把饃掰成你想要的大小,往羊湯裡一泡,等湯汁浸潤了饃饃再吃,那滋味……嘖嘖嘖。”

江景墨被這番描述饞的口水直流,再也不糾結什麼少爺仆從的事,抓起餅子就往湯裡掰。

筷子一壓,飥飥饃掰成的小塊全被壓進湯裡,咕嚕咕嚕冒泡浸湯汁。

江景墨心急,掰的饃塊大,江檸歌和冬雪撕得就很小,小饃更容易入味,細飽羊湯後送入口中,滿口的羊湯鮮香味。

江景墨乾脆把饃撇到一邊,兀自拿起勺子喝湯,這羊湯潔白,看起來清淡,實則用料很重,喝上一口味道醇厚濃鬱,能鮮掉舌頭,其間擱的白胡椒粉更是增味,喝得胃裡暖烘烘的,這大冷天喝上一碗,簡直是最逍遙的美事。

喝了幾口湯他又開始撈羊肉片,羊肉削得薄如蟬翼、肥瘦相間、紋理分明,吃上一口鮮嫩多汁,香而不膩,細嘗還有微妙的奶香味。

原本點綴用的蔥花此時發揮出巨大的作用,能巧妙地中和羊肉和羊湯中的微膩,味道調和得剛剛好。

等江景墨開始吸溜吸溜地嗦粉絲,江檸歌清清嗓音,開口道:“二兄長,請你幫個忙唄。”

江景墨一口氣沒喘勻,粉絲差點從鼻孔裡噴出來,江檸歌這個丫頭,雖說做菜些個天賦,但說話從不溫聲細語,還逼迫他乾活,言語上打壓他,總之在他心裡江檸歌絕算不上溫柔可人的淑女。

而此刻這個臭丫頭竟然叫他“二兄長”,感覺怪怪的。

“什麼忙?”

江檸歌笑著問:“若是父親抓到你來後廚偷吃,會怎麼罰你?”

江景墨木著個臉:“繼續罰我不吃晚飯吧。”

江檸歌點點頭:“那還好。”

江景墨扯了扯嘴角,警覺道:“你想乾嘛?”

“那韓管事日日偷盜後廚的名貴食材,咱們得維護江家的臉麵和財產。”江檸歌笑得跟小狐狸似的。

江景墨半信半疑:“你?維護江家的臉麵和財產?”

一點都沒看出這丫頭對江家的感情。

江檸歌繼續:“那韓管事如此煩人,你忍得下去?何況咱們也日日來後廚吃飯,若哪日他反咬一口,把他偷盜的食材都扣到咱們頭上,那咱豈不是有嘴也辯不清了?”

江景墨一下子就信了,讚同地點點頭,尤其是韓管事那人,是潘氏的走狗,看不起庶子,時常陰陽怪氣地諷刺他,這叫他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江檸歌繼續點火:“倘若他狀告我們,父親不讓咱來後廚做飯吃了,看你晚上吃啥去。”

聽到這,江景墨立刻同意了:“行,你說怎麼辦吧。”

江檸歌微微一笑,低聲說了幾句。

翌日,江檸歌起床,照例在院中巡視一圈,視察小院和廚房布置的進展。

那匠人師傅本領不是吹的,小院被規劃了三處雅景,一處建涼亭,停邊有樹,亭下設石桌石凳,桌上擺茶具,旁邊有火爐,可以煮茶、溫酒,還能架上烤架烤地瓜和芋頭吃。

一處開池塘,潔白石子鋪小道,池中有錦鯉,正歡脫地遊來遊去,站在池塘邊上就能喂魚,池塘旁邊還有一處晶石夜燈,夜間也不耽誤賞紅魚。

還有一處僻出來種菜,是江檸歌專門交代的,等開春就種上各種小菜品。

廚房也快布置完了,蒸鍋、煮鍋、炒菜鍋、平底煎鍋、燒烤爐、吊爐、各色餐廚具……連地窖都配齊了,將來儲存菜品和存放冰塊,都方便。

江檸歌看得十分滿意,能想到的美食基本上能在小廚房做出來了。

等再完善幾日就能在裡麵做飯啦!

江檸歌帶著冬雪去後廚做早膳吃,打算攤個鮮鮮嫩嫩的雞蛋餅,刷著醬料來吃。

誰知到了後廚,所有的食材竟然上了鎖,連雞蛋都鎖進了櫃子裡,顯而易見,又是那韓管事搞的鬼。

以為這樣就能讓主仆倆喝西北風了麼?

江檸歌毫不猶豫往外走:“走,去集市上吃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