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成沙,身伴於側(10) “這樣,……(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2433 字 10個月前

初雪未停,在原地站了半個時辰的陳瑾之,眼尾已然泛紅,他的情緒從不在外人顯露,卻在見到她的那刻,暴露無遺,世人尊喚的錦北王在被拽下神壇的那秒,不住的喘氣,被卸去兵權,他沒說話,被圈禁淮都,他沒說話,可不代表他沒半點想法。

有心就不會痛嗎?他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殿下,小將軍她...”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從亭子外側跑近,見著陳瑾之重戴麵具,一時間把接下來說的話,也給忘了個乾淨,眼裡全是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好似他不該被困在這裡,他應該站在戰場,或許他生來就是為將者。

陳瑾之剛聽了個半截,飛也似的往她離開的方向追去,隻不過還沒跑出前院,就看到南熹背靠門庭,意圖今夜就地而眠,狡黠的月光灑滿大地,他吐出一口濁氣,將身形隱於側門,安安靜靜的瞧著她,期間有侍衛過來夜巡,被他一一攆走。

隻片刻,前院的侍衛全部退出,偌大的王府隻剩他們兩人,那夜的王府大門站滿了侍衛,他們用一夜的等待,無聲的退讓,來成全兩人。

目光所至,他的南熹抱著兩張皮毛,就地而躺,陳瑾之低笑,真不知道她手裡的兩張皮毛是從何而來,倒不嫌棄,縮在裡麵就睡,眼看著那邊沒了動靜,陳瑾之才慢緩的靠近,一步一步上前,直到眼裡出現恬靜的小臉,眉眼柔和,沒有半分褶皺,整個人就縮做一團。

他抱人回房的路上,第一次有了笑,放鬆又順意的笑,不再有壓抑,不再有保留,曾經的雙手殺過千人,沾滿鮮血,曾經的雙腳,行過泥澤,腳骨斷裂,沒見到她以前,眼裡全是家國大義,黎民百姓,見到她以後,沒了理智,“阿南,你就是來折磨我的。”

看到她的時候,陳瑾之停了呼吸,紅了眼眶,看吧,他也不是沒人要,有個人,會背離一切,踏雪而來,堅定不移的選擇他,一次又一次。

阿南,你也許不知道,你是我永不入蕭的理由,也是我對北漠最大的讓步。

“殿下,您怎麼出來了?”一個侍衛見著他,又往後看了看,確定沒發現其他人的影子,行禮再道。

“本王還想問你們呢,一個個的跑到外麵來乾什麼?”陳瑾之輕揉眉頭,已經有小雪飄到他身上,冰冰涼涼的。

“這不是有女子,我們一些大老爺們,總不能,那啥吧,”侍衛低頭回話,不一會兒又笑嘻嘻的問話,“殿下有事吩咐?”

“嗯,帶幾個人去把,本王院裡的燈悉數熄了,”陳瑾之點了點頭,以往他心情沉重,並沒有在意光線是否過於明亮,一想到她因為舊事不能在,光亮太充足的地方睡著,就立馬出來找人,說著,又往四處看了看,“王澤呢?”

“王管家睡下了,近日染了寒,咳嗽好一會兒,標下們勸他去休息了。”剛才答話的侍衛想也沒想就開口。

“知道了,”陳瑾之疑慮初生,但好歹被南熹的事牽絆住,繼而再次囑咐,“讓人快些去。”

“是,殿下。”站滿府前的士兵分批離開,頃刻間,隻剩下值守的八名侍衛。

次日一早,昨夜下得極大的雪停了,我醒的時候窗外雪白一片,連著我昨夜入王府時路過的一顆高柏樹都染得雪白,院內靜悄悄的,就好似我昨夜所見隻是虛無,沒由來的垂了眼,隻是外麵的人好似不給我掩飾委屈的時間,推門進來的同時將外房的窗戶也一並打開來。

“師父?”我穿好外袍,滿懷期待的看著止步在內門前的身影,再次喚道:“是師父嗎?”

哪成想,門後的人再聽到我的聲音時,慌忙的跪下磕頭:“小的實在不知公主,住在殿下房中,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眼前的人不容我開口,便猛的磕頭,一下兩下三下,若不是陳瑾之突然前來,恐怕這人腦袋是不要了,“起來。”陳瑾之擱了食盒,麵無表情的垂眸低語。

“王爺,王爺,小的進來的時候公主已經穿好了外袍,小的什麼都沒看到。”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低喘著氣,俊秀的麵容處處都帶著委屈,額間已然滲血,不知道的以為是彆人欺負了他。

“拿上食盒,隨我離開。”負手而立的人靜靜聽完,吩咐道。

“是,王爺。”少年沒有遲疑,起身捎上食盒便要隨他出門,隻不過,走了幾步眉眼微蹙的男人頓步,啞然帶笑的從少年手裡拿過食盒,對著抿唇不語的少女招了招手,許是在她看來過於假意,他勾著唇角,又退到她身邊,好脾氣的蹲下身子,鳳眼未斂:“拿著它,到外麵等我。”

我生來就是棋子,而你,是我難得的變數,所以,我又怎麼忍心任人欺你。

“本王記得,我早就說過,這間房不許任何人進來。”陳瑾之拉了個圓凳坐下,語氣不善,全然沒有以前那般好說話。

“小的是來給王爺掃屋子的,一月一次,常統領允的。”少年是前不久陳仟行幫擴王府隨從,隨手招進來的,原是他家裡母親重病,看著可憐,被破格挪動到他的府上來了,本身也詢問過他的意見,當時陳瑾之正值行屍走肉,哪裡聽得進,連帶著也就被留在了王府。

“這樣,倒是本王冤枉了你,”陳瑾之起了身,目光平靜,“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勿讓本王來教你,若讓我來,你便不用回去見你母親了。”

“是是是,小的一定儘心伺候王爺,對剛才的事一定守口如瓶...啊...”

“咻!”一把長劍從少年的麵前掠過,直入牆身,剛站穩腳步的陳瑾之,眸光淡去,嗓音悶聲適而響起:“閉嘴,”落到嚇軟雙腿的少年耳朵裡,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待會兒將牆上的劍取下來,擦乾淨送來給本王。”

“是。”待人離開,少年顫顫巍巍的爬起來,靠兩隻手外加兩腳助力才將劍拔出,受了這麼大的慣力,這柄長劍竟未染上灰塵,就如現在來說,亮得發光,如此說來,此人是有多可怖。

少年起了惡寒,摸索著打掃完屋子,又記著陳瑾之剛才吩咐的打掃整座王府的門窗,一刻不歇的沿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