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聲像是嚎喪一樣又哀慟,用痛心。
陳三虎麵色蒼白,雙唇顫抖,一臉的麵如死灰,一言不發。
村裡人卻像看了一場戲,比電視劇裡演的還千回百轉,精彩至極。
眾人先是沉默著,有人噗一聲笑了出來,接著是一片熙熙嚷嚷的笑聲。
李天春一邊哭,一邊給陳三虎解綁,又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給他穿上,聽見笑聲,她怒目瞪向眾人,“笑個屁啊!在笑,誰家生兒子沒屁、眼!”
“你家兒子有屁、眼去當賊!真是活該你家丟人!”
李天春一邊哭,一邊和人罵,手上的動作卻十分麻利,把陳三虎手上的老鼠夾給卸了下來,又撕了一塊布把傷口包紮好。
陳三虎根本不敢抬頭,那些探究嘲笑的視線,讓他渾身難受,戰栗難安,他的頭都快要埋進褲腰帶裡了。
李天春扶著陳三虎往家裡走,一路上還哭嚎著,“兒啊,你咋不穿媽給你做的紅花大褲衩呢!都怪你那個媳婦,是不是她不讓你穿我給你做的褲衩的!那個賤貨我就知道就是她!”
李天春已經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趙麗莎的頭上。
三虎和李天春還沒有走太遠,身後的村裡人還明目張膽的往這邊看著熱鬨,身後的嬉笑聲更是加大,他甚至聽見有人說,“聽沒見沒?哈哈哈哈哈,都是沒穿花褲衩的錯!”
“哈哈哈哈哈哈,這一家人腦子都不正常。”
陳三虎萬念俱灰地看著李天春,輕飄飄的問了一句,“媽,你說跳河後是不是就不難受了?”
李天春頓時嚇得渾身一抖,滿眼的驚駭,“兒啊,你不要想不開,這都不算什麼事兒,你要是死了,媽可怎麼辦呀!”
陳三虎又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你不閉嘴,我就去死!”
李天春這才悻悻地閉上了嘴,兩人回到家,陳三虎就往炕上一躺,誰也不理。
李天春不敢亂說話,生怕自己說錯話,陳三虎想不開。
陳開毅和陳開水這時候回來了,兩人在教導主任辦公室寫檢討書,一直看著他們寫完教導主任才讓他們回家。
兩人都饑腸轆轆,心情低落,隻想回家能吃上一口熱飯,結果打開鍋蓋裡麵連剩飯都沒有,隻有空蕩蕩的冷鍋。
陳開毅哭喪著臉朝著裡屋喊了一聲,“飯呢?”
陳開水冷笑著說,“說不定等著咱們回來做飯呢。”
李天春聽見聲音從屋內裡出來,對陳開水說,“你這個死丫頭你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呢,你回來就趕緊做飯,把地上的地瓜烤了煮了,你爸和我都沒吃的,趕快去做!”
陳開水死死抿住嘴唇,最後隻能不情不願地開始乾活。
她在李天春手裡是半點好處都討不到,她也隻能忍著她了!
李天春又看了一眼陳開毅,臉色緩和了一下說,“你看著這丫頭片子把飯做了,你爸今天心情不好。”
陳開毅歎了口氣,“奶,現在已經開學好幾天了,我學費還沒交上,同學都嘲笑我,問問爸,我什麼時候才能交上學費。”
陳開水也接了一句,“我的學費也沒交呢!”
一提錢,李天春臉難看起來,他200塊錢借給陳三虎了,剩下50都被煙若雪給私吞了,那可是50塊錢呢!
李天春麵色不善地瞪了一眼陳開水,“你爸現在都這樣了,你也沒問一聲,你還惦記著上學和學費!現在家裡沒錢,錢都被那個喪門星給卷跑了!有本事找她要去!”
陳開毅立馬道,“奶,我們今天找她去要了,但是被主任給抓住,又是給我們記過,又是讓我們寫檢討,明天還得在學校讀檢討書,想想我就難受死了!”
“啥?還有這種事?”李天春不可置信地說,“學校老師幫著這喪門星欺負你?你放心,明天那個喪門星必定會被學校開除!她都被開除了,這檢討肯定不用讀了!”
陳開毅和陳開水都高興地看向李天春。
“真的?”
“真的嗎?”
李天春想到最近不知道撞了什麼邪,被那個喪門星欺負到這般地步,但是一想到馬上就能報仇了,也是笑得十分得意,“比黃金都真!明天那份兒精神病證明就能郵寄到了,到時候我拿著那喪門星的精神病證明去學校裡鬨包準他能被開除,說不定還能訛上一筆,到時候有錢了就給小毅交學費!”
陳開毅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隻覺得胸腔那股憋悶的濁氣都沒有了,“謝謝奶!”
李天春笑著摸了摸陳開毅的頭,“你可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以後奶能不能去城裡買房就指望你了。”
陳開毅連連應下。
陳開水看著這一幕冷笑了一聲,李天春立馬瞪向陳開水,“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服是不是?我告訴你這錢拿到了沒有你的份兒,你就不應該上學,你個賠錢貨,到時候你自己看著辦吧!看什麼看?!手腳麻利點,都餓了!”
陳開水一邊在灶台生活,一邊憤憤不平!
煙若雪不回家後,她仿佛替代了煙若雪的命運。
受到不公平待遇,還得乾活,還得輟學。
她覺得十分窒息!憑什麼她要為煙若雪擦屁股?她要受到這種待遇?
雖然煙若雪能倒黴,她心裡也是十分高興,但是還不夠,她要把自己這些天受的委屈也讓煙若雪償償。
她甚至開始期待起了明天,真希望明天能快點來,她一定會助煙若雪一臂之力,讓她成為全學校的笑柄!
第二天。
陳開毅和陳開水都麵色紅潤的從家出發,即便今天吃的依舊是地瓜,他們也覺得格外香甜。
兩人今天破天荒沒有吵架,還笑嘻嘻地聊著煙若雪會怎樣出醜。
兩個人興高采烈的聊了一路,關係都親近了不少。
陳開水腳步輕快的邁進了教室,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但是看到同許靜後,她又開始裝可憐,她把昨天的事顛倒黑白的說了一通,“教導主任看煙若雪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就更願意相信她說的話,這世間的事簡直沒有公理!”
“煙若雪真是無恥!”許靜蹙眉安慰道,“你的學費我替你墊上,等你有錢了再還。”
陳開水感激地說,“謝謝靜靜,我今天下午就能還你。”
許靜有些驚訝,她剛給她墊上學費,她下午就有錢了?
多種疑問還是沒說出口,隻說出了一句,“我不著急的。”
陳開水認真道,“我不喜歡欠彆人的錢,特彆是我最好朋友的錢,我今天下午一定會還你錢。”
許靜誇獎道:“小水人品最好了!!”
她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煙若雪,冷哼一聲,“像她人品那麼差的人真是不配和你做姐妹!”
一直到第一節課下課,許靜走到講台,“昨天老師說的卷子費5元,需要大家教一下我會到每一桌去收取費用,等我收完費用,大家再統一出去。”
許靜走到每桌同學麵前開始收費,走到煙若雪桌前時翻了個白眼,“小偷!”
煙若雪沒有理她,把她當做了空氣,隻轉臉和陸思美說說笑笑。
許靜頓時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氣了!
她板著臉在班級裡收了一圈的錢,最後到陳開水麵前,陳開水說,“下午我再交。”
上午最後一節課,教導主任就站在班級外麵,透過上麵的玻璃往裡麵看。
陳開水看見教導主任的臉,心中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