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隻要煙若雪和趙麗莎通了電話,五百五十塊錢必定能拿回來,就簽了協議。
本來隻想借五塊錢打個電話是夠了,但是一想,自己到時候還要給他一塊錢利息,乾脆就借了十塊錢。
沒想到事情不但沒有按照他不想的那麼發展,錢反而都被煙若雪霍霍光了。
這錢他真是還不上了,要是睜開眼,按照王東那個德行一定會來要房子。
十塊錢就想要他家的房子,那不是做夢嗎!他必須在王東要房之前,湊夠十一塊錢給他,把這事了結了!
其實昨天他確實真暈了,腰太疼了,但是半夜他就醒了,愁得他整晚都沒睡好。
果然今天一大早王東就來找他了,他哪敢睜開眼啊,隻能裝昏迷。
那是直挺挺的躺著,一動不敢動啊,裝死比乾活都累。
後麵,他媽和他女兒在家裡鬨起來了,王東去勸架,他才有機會動一下,卻沒想到王東也勸不住他媽,家裡的人越聚越多。
他是騎虎難下。
聽見煙若雪說報警,他心裡萬分著急啊,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但是卻抱著僥幸心理,說不定就是說說。
最終果然沒有報警。
他這次賭贏了,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
誰知道,剛放鬆了一下,就被針紮了,那針是一下接一下啊,疼得他恨不得真的暈死過去。
不知道這酷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就在這時,他聽見煙若雪說,“細針全部用完了。”
他心頭一喜!
太好了!終於結束了!
他還沒樂過三秒就聽見——
“該上縫麻袋用的粗針了。”
陳三虎:“………”
那一針狠狠紮在他的胳膊上,鑽心的疼啊。
他不能醒,是男人就得忍住!
第二針下去。
陳三虎這個名字,代表著他不是一般的男人!忍住!
第三針下去!
頂天立地的男人,這點痛不怕!
“哎呀,你們快看!陳三虎流淚了!他有意識了!小雪這針真是有用啊!”
“再多紮紮,我看快恢複了!”王東也附和道:“三虎真是有個好閨女,讓人羨慕啊,這看病就得省不少錢!”
第十針下去。
陳三虎:“……”
不疼,是男人就不疼!
他要是因為這點針紮就睜開眼,就不是男人!
第二十五針下去。
陳三虎:“……”
如果有下輩,他想做個女人。
第三十針下去。
陳三虎:“……”
他為什麼不是個女人?
第五十真下去
陳三虎:“……”
他憑什麼不能是女人?
他父母把他生錯了性彆,不是他的錯!
天殺的!
他想重新投胎!
“陳三虎這眼淚流了一炕,說明正在蘇醒,怎麼就是醒不來呢?咋還不睜開眼睛呢?看的可真是著急啊!”
“快看,陳三虎的臉抽搐了一下!”
“手指好像也動了!”
煙若雪嚴肅地說:“這種情況就說明病得很嚴重,需要每天施針治療。今天已經激活了他的知覺,再繼續施針,最多5天他就能蘇醒!”
“我就說,小雪這個醫術嘎嘎厲害,真是羨慕啊,誰家能生出這麼好的閨女真是上天給的福報啊!以後陳家人治病都不用花錢了!要不然一般人家真是花不起錢治病!”
“是啊,三虎就是有福氣!”
陳三虎:“……”
“小雪這孩子真是沒話說!現在趕緊給你妹妹看看吧。”
躺在另一邊的陳開水聽見提到了自己,她知道這時候醒過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見眾人都看著她,她想說她病好了,但是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嘴裡還塞著布!
她頓時著急了,不安的扭動起來,“嗚嗚嗚……”
我好了!不用紮針了!
但是沒有人理會她,她的四肢被綁得死死的,這時她才清晰的意識到,她像案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割了。
煙若雪擼起她的袖子,她驚恐地睜大雙眼,努力安慰自己。
爸被紮了至少兩百多下,一點事沒有,應該沒有那麼疼。
剛做好心理建設,痛楚就襲來了。
一針,十針,五十針。
“嗚嗚嗚……”
陳開水已經淚流成河。
那些沒良心的人居然還說,“小雪,我看小水這丫頭啊病得比你奶奶還厲害,你奶奶在怎麼發病也不會打暈自己的親兒子,我看還是上粗針效果好。”
“小雪要是粗針不夠用了,我家裡還有許多呢。”
“大家看見沒,小水這丫頭還惡狠狠的對我翻白眼!”
“看見了!你也彆怪她,畢竟是有毛病的人,等小雪給她多紮點針,保管能好。”
煙若雪:“……”
本來她都紮夠了,但是大家盛情難卻,她也隻能尊敬不如從命了!
又拿起粗的針,陳開水的三角眼都瞪成圓眼睛了,連連搖頭,但是那針還是紮下去了。
“嗚嗚嗚嗚……”
她再也不裝暈了!
她再也不和煙若雪作對了!
以後見到煙若雪,她一定躲得遠遠的!
疼,從來沒這麼疼過。
她好想告訴大家,不是她瘋了,是煙若雪撞完牆之後就瘋了,哪有用縫麻袋的針紮人的!
村裡人也瘋了,不但不阻止,還表揚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若雪終於摸了把頭上的汗,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露出一個完美的笑死,“不辱使命,我妹妹已經治好了,大家可以試試看,哪怕你罵她兩句,她也會溫溫柔柔的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陳開水,煙若雪把陳開水水嘴裡的布條拿走,問陳開水,“小水,你覺得奶奶打你,是奶奶的錯嗎?你恨她嗎?你覺得她是老妖婆嗎?”
陳開水吸著大鼻涕,雙眼血紅,哽咽著說,“不是奶奶的錯,奶奶是犯病了才會打我的。”
煙若雪又問:“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把爸打成這樣?”
陳開水心裡冤枉憋屈到不行,她根本沒有打爸!但是她要是再想之前那麼說,她必定會被認為病沒治好。
那還得紮針!
她咬了咬下唇,最終不甘心地說,“是被奶奶傳染了病,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打人!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煙若雪點了點頭,繼續問,“那麵對幫助你的左鄰右舍,你是不是應該謝謝大家?還有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得給鄰居們道個歉!”
陳開水:“……”
如果有把刀,她恨不得把這滿屋子煙若雪的幫凶給碎屍萬段。
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低頭。
“謝謝大家的幫助,對不起,我犯病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
屋子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天啊,這是神醫啊!”
“我本來還半信半疑,瘋病還能傳染?紮針能治療瘋病?現在要全信了!”
陳開水:“……”
她隻覺得胸悶氣短的厲害。
這世間簡直是沒有公理了!
她越想,越想哭!
大家七嘴八舌的讚揚著煙若雪,然後對陳開水說,“沒事,大家都知道你是因為病了才那麼說話的,其實你最該謝謝的是你姐姐。”
在眾人期待催促的目光下,陳開水不得不對紮了她一百多針的煙若雪說,“謝謝你。”
煙若雪!你給我等著!
煙若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淡淡嗯了一聲。
陳開水氣到恨不得一頭撞死她,連客氣一下都沒有,就那麼心安理得的嗯了一下!
眾人見證了醫學奇跡後,都回家了,隻剩下王東。
煙若雪感覺王東和陳三虎之間有事,問了一句,“王叔,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嗎?”
王東立馬搖了搖頭,“我和你爸親如兄弟,你媽也不在家,你奶奶又是個瘋的,你妹妹這也才治好病,你還得回煙大夫那裡住,你家裡沒有個頂事的人,我自然要留下來照顧三虎了。”
煙若雪看見陳三虎的眼珠子又在眼皮底下動了動,似乎聽見王東的這番話格外緊張。
“那行,就有勞王叔了,我先回去了。”
王東點了點頭,看著煙若雪的背影又問了一句,“小雪,你等一下,叔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煙若雪回頭看著他,“什麼事啊?”
王東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你說,你每晚放學後給你爸施針,你爸一個星期就能好!叔就是想,要是,你早上一遍,中午一遍,晚上一遍,一天給你爸紮三遍,他是不是能兩天就好啊?”
陳三虎:“……”
煙若雪笑了,看見陳三虎的手死死抓住了床單,估計恨不得跳起來和王東打一頓。
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深仇大恨!
煙若雪遲疑道:“我早上,上學早,中午回來也不趕趟了。”
王東繼續說,“這樣!叔知道你學習忙,叔家有自行車,你看早中晚都騎車去接你行不?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爸!”
煙若雪點了點頭,免費接送上學的勞動力,她有什麼不答應的,立馬就說,“行!一看叔就和我爸是頂好的朋友!他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王東憨厚的笑了笑,“我和三虎是從小長大的。”
陳三虎:“……”
我不是你爸。
我也不是你朋友。
我不是三虎。
如果可以,他隻想當個不被紮針的女人。
放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