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筠則皺眉，他立即去看小桃，隻見小桃依舊是木著臉，並無反應。

商筠則鬆了口氣，心道小桃年紀小，大概並不在意容貌吧。

聞若華故作好奇：“這麼說，這仙藥可以讓女子變美？”

留王夫人繼續道：“自然。悅花坊的仙藥，是由仙人所賜，此仙被尊顏神，容貌絕美。而她所煉製的丹藥，可以讓女子容顏變美，還能青春永駐。”

這一聽便有鬼，容貌天生注定，怎麼可能改變？

這定然和妖脫離不了乾係。

聞若華於是一臉驚訝：“若是真的，不管多少錢，我也要買一顆仙藥。”

留王夫人一笑：“仙藥可不是你想買就能買的。你來南羊城之前，都沒有打探清楚嗎？顏神三月降臨一次悅花坊，有緣者會獲得購藥的機會。再過幾日，便是顏神降臨之日，你可以去試試運氣。”

那邊留王夫人的隨從已經定好房，留王夫人說罷便離開了。

聞若華拿出金子，定了兩間房。

聞若華去房間休整，商筠則卻另有打算，他問桃桃：“這幾日在船上都隻能吃乾糧，委屈你了，師父帶你去吃點好的？”

桃桃一聽，眸色微亮，她點頭。

商筠則便帶著桃桃出了客棧，桃桃四處張望，走得更慢了。

商筠則便慢慢跟在她身邊。

很快，桃桃聞到了一股香味，她順著香味看過去，是路邊的一間小攤子。

也不知這攤子做的是什麼，味道那麼香。

桃桃吸吸口水，她伸手拉了拉商筠則的衣袖，正要開口，商筠則比她快一步：“小桃想吃？我們過去吧。”

他說著反手隔著衣袖牽住小桃的手腕，帶著她往那處小攤子走去。

這家小攤子賣的是麵。

但和小桃之前吃的麵不太相同。

兩人剛坐下，賣麵的婦人立即過來問：“客人，可是要兩碗麵？”

商筠則正要說一碗，又想到了什麼，立即點頭：“嗯，我們要兩碗麵。有勞了。”

不多時，婦人端來兩碗麵。

隻見這麵條很細，而且湯水是暗濃。

桃桃有點好奇：“這麵湯為什麼是這個色？”

婦人笑：“小姑娘不是西錦國人吧？我們這裡的人喜好味重，麵湯中多放醋、胡椒等物。小姑娘初來乍到，怕不習慣吃慢些，我再送你們兩碗糖水解辣。”

桃桃一聽頓時拿起竹筷吃，果然一口下去又辛又辣，頓時兩眼冒水花。

商筠則看得好笑，又趕緊拿出一條絲帕遞給桃桃：“慢點吃，擦擦眼淚。”

桃桃心裡卻震動。

這啥東西？

這啥味道？

一口下去，感覺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她明明被這味道激得冒眼淚，卻忍不住立即吃下第二口。

吃了第二口又忍不住吃第三口！

桃桃越吃越想吃，她越吃臉越紅，眼眶裡的淚水越來越多，最後居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商筠則無奈：“吃不了就彆吃，你看你淚流滿麵的。”

“我要吃！”桃桃含糊不清道，桃桃說罷繼續悶頭大吃。

見她滿臉淚無暇去擦，商筠則遲疑片刻後，拿著絲帕去為桃桃擦臉。

桃桃覺得自己滿臉淚不舒服，便仰著頭讓商筠則擦。

商筠則便飛快將她的臉擦乾淨。

桃桃很快吃完一碗麵，這時婦人端來糖水，她見桃桃吃得滿臉又是淚又是汗，還一口氣吃完一碗麵，驚呀：“小姑娘，好吃嗎？”

桃桃點頭。

“你這孩子真招人喜歡！下回再來，我還送你糖水！”

桃桃吃完了自己的一碗，又看向商筠則的那一碗。

她知道，小商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她正想討要小商那一碗，商筠則又快一步開口：“我不吃，你吃。”

他說罷，還把自己桌前那一碗向小桃很前一推：“你吃。”

桃桃沒客氣，她喝了兩口糖水，又開始吃第二碗麵。

不過這次她速度慢了很多。不是因為她吃飽了，而是方才已經頭一次嘗到這個味道，難免心急。

眼下她卻細嚼慢咽，慢慢回味。

見小桃速度放慢，商筠則適時開口：“小桃，方才在客棧，那婦人的話你不必在意。”

桃桃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客棧？什麼話？”

她記得剛才在客棧有許多人，眾人吵吵鬨鬨的，她覺得無聊，便開始發呆走神，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哦不對，那婦人說什麼顏神，仙藥，她心裡微微詫異了下。不過她也就聽進去這幾個字。

商筠則愣住：“你……沒聽見？”

桃桃想了想回答：“我聽到她說什麼顏神，什麼是顏神？”

“……”商筠則又好笑又欣慰，他沒想到，小桃如此有悟性，壓根不在意他人對她容貌評價。

“顏，乃容貌之意。神，除了天界古神外，還有至尊之意。”

小桃懂了：“顏神意思是容貌至尊？！”

她心裡納悶，容貌至尊，到底有多好看啊？

商筠則點頭：“是。”

她不禁想起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個玩伴，狐兒、小姒、阿嬌祖孫三人。

狐兒她借用的臉是當時國君的寵妃妲己，是一隻狐狸精幻化的美人。據說那妲己美貌絕倫，甚至導致那個國家覆滅了。

小姒是狐兒的女兒，她借用的臉也是當時國君的寵妃褒姒，她同樣導致那個國家覆滅了。

而阿嬌的容貌借了幾百年前一個國家的皇後陳阿嬌。但是桃桃推測陳阿嬌容貌一般般，因為她不但沒導致君主的國家覆滅，她自己反而被國君給嫌棄了。

桃桃問：“那這個顏神與妲己、褒姒、陳阿嬌相比如何？”

商筠則驚訝，他沒想到小桃居然知道妲己等人。

商筠則搖頭：“我也不知，不過我們可以去見識一番。”

因為妖主的緣故，商筠則已經見過陳阿嬌、褒姒的容貌。那的確是絕世的美人。

桃桃點頭：“我也去！”

若是顏神當真美貌無雙，阿嬌女兒的臉便有了著落。

眼下這裡沒有其他客人，商筠則便請賣麵婦人過來說話。

“大娘，聽聞貴地有顏神降臨，賜人仙藥，你是本地人，顏神是什麼時候開始降臨此地的呢？”

商筠則一身素青長袍，容貌俊秀，行止間溫文爾雅，叫人心生好感。

婦人立即道：“公子，你問我可是問對人了！說起這顏神，大約是五六多年就有了！”

“那時的悅花坊不過是一間小小的花坊，裡麵隻有四五個姑娘，可自從五六年前顏神降臨，賜下仙藥，一切都不同了。”

“起初顏神隻為悅花坊的姑娘賜藥。人們慢慢發現，悅花坊的姑娘越來越好看……越來越多的人都去悅花坊，悅花坊也越做越大，仙藥的事情慢慢被傳開了。”

“那哪個人不愛美？女子愛美，男人也想變美。於是那些有錢人也偷偷摸摸向悅花坊坊主求藥。這樣一來二去，便有了顏神賜藥的說法。以前這事偷偷摸摸的，外人不知道。最近兩年顏神三月降臨悅花坊一次，為人賜藥。所以最近南羊城來了許多求藥人。”

婦人一口氣將顏神前因後果告訴商筠則。

商筠則多留了一些麵錢：“多謝。”

然後商筠則領著桃桃回客棧。

路上有人賣糖葫蘆，桃桃目光便停在那糖葫蘆上。

商筠則立即過去買了兩串糖葫蘆。

隨後，商筠則帶著小桃回客棧。

他們路口一個巷口，有不少人圍在一起。

商筠則看過去，他們圍著一個男人。那男子坐在地上，神色頹敗，身上還有酒氣。

“我活著沒意思了，媳婦沒了，錢也沒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旁有人勸他：“大河，錢沒了還能再賺，媳婦沒了還能再娶。你也彆太傷心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大河嚎啕大哭：“可我什麼都沒有了，她太狠心了！”

旁邊有人道：“要說這事，你也有責任！如果當初不是你總是嫌棄你媳婦醜，說她是醜八怪，她也不會生出這個心思。想去借錢買仙藥啊！”

“我就隨口一說，不是當真的！”大河辯解：“我哪裡知道她信了！”

“說了就是說了。所以這事你也有錯。她如今變美了，可家裡借的錢還不上……債主日日上門討債，你們的日子沒法過。她把自己賣了還錢，也是為了你啊。你就彆怪她了！”

旁邊又有人道：“是啊。你媳婦這麼做是有錯，可她也沒有彆的選擇了。要怪就怪那些仙藥吧。”

商筠則皺眉。

這仙藥著實害人。

回到客棧，他們與聞若華交換信息，商筠則打聽到的事情和聞若華在客棧聽說的基本差不多。

“後日便是顏神降臨之日。聽說後日進悅花坊還得買花。”聞若華道。

商筠則不解：“何為買花？”

聞若華笑：“相當於是進門錢吧。後日想要進悅花坊，便要從悅花坊姑娘那裡買一朵絹花。”

原來是這樣。

商筠則點頭：“明日去買。”

到了晚上，桃桃與聞若華住一個屋。這也是為了桃桃的安全考慮。商筠則擔心又有魔修衝她而來。

聞若華在一旁塌上打坐，桃桃趴在床上睡。

她閉上眼，正慢慢進去沉睡之中，耳邊忽然聽見一陣似有若無的樂曲聲。

這樂聲的曲調有些耳熟，好像很多年前她聽過一樣。

桃桃不由得睜開眼，然後她屏息凝神，仔細去聽。

樂曲聲越來越清晰。果然是有人在奏曲。

而那人便在城內。

這樂曲她很耳熟，桃桃依稀記得，是她幼時在蛋中時，在沉睡時聽到過的。

那麼，奏樂之人，是認識她的人嗎？

桃桃想去看看，她手尖一動，白光一閃。一個透明的碗倒扣住了聞若華。

桃桃立即化做白光，向樂曲源頭而去。

此時外麵天色已黑。

南羊城內，唯有客棧、酒樓外燈籠亮著。

而桃桃去的那處，竟是城中最亮處。

那裡前院連著後院，後院又連著偏院，一整片地方大得很。

裡麵幾處院子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顯然不是普通百姓住處。

桃桃心裡有些納悶：這是哪裡？

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樂曲聲，它來自後院最深處，一棟三層木樓。

白光如微弱的螢蟲，在木樓第三層環繞一圈，很快便鎖定了位置。

樂曲來自其中一個屋子，屋外有外廊。

一白衣女子正坐在欄杆邊，臨窗吹著一個黑色小石頭。

那石頭發出悠沉之聲，正是桃桃熟悉的曲子。

桃桃變化出人身，落在女子跟前。

那女子愣了一下，她盯著桃桃，眸色一動，似乎有水光。

很快，她便滿臉驚慌之狀：“鬼啊！彆吃我！”

桃桃不高興了。

怎麼會是鬼呢？明明之前有個凡人說她是仙童呢！

不過桃桃沒追究這個：“我不是鬼。你剛才吹的曲子是什麼？你怎麼會這個？”

那女子愣了一下，然後答：“我說了，你不吃我？”

“我不吃人。”桃桃冷著臉說。她雖然喜歡吃人類的食物，但是不吃人。人肉是有毒的，吃了會喪失神智。

“這個曲子啊，是我多年前無意聽人奏過，我便記下了。我不知道奏它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它的名字。”白衣女子答。

聞言，桃桃有些失望。

眼前的女子隻是個普通人，她隻是無意聽到這個曲子。

桃桃轉身要走，那白衣女子忽然叫住她：“等等，小姑娘，你真不是鬼？”

桃桃有點氣，轉身糾正：“我不是鬼。”

白衣女子一笑，她姿容清麗，一笑便多了幾分嫵媚：“那是奴家冒犯小仙子了，你喜歡這個曲子，我再吹給你聽一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