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子一定會照看好小桃。”

清若真人又看了一眼屋內：“你方才提到妖主之事，細細說來。”

商筠則便將妖主相關之事說了一遍。

等清若真人離開後，商筠則並沒再進屋，他走到院中巨石上，席地而坐。

………

早上，桃桃醒來，發現自己睡錯了地方。她卻並不驚慌，隻是爬下床，出了門。

商筠則坐在院中打坐，桃桃進錯屋，他便避而不入。

桃桃看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屋裡繼續睡，沒有絲毫窘迫和羞愧。

……

眾峰主、堂主得知宗主出關，紛紛來破雲峰議事。

商筠則今日沒去林中修煉，他打算開始教小桃一些吐納之法。

他先讓小桃背口訣，小桃點頭說好，轉眼坐在台階上睡著了。

“……”商筠則無奈。

他這個徒弟，著實有點不濟啊。可商筠則雖然無奈，卻並不生氣。

要論不濟，誰能差過他？

商筠則見小桃睡著，正準備回屋打坐，成敘來了。

成敘昨夜在升仙鎮，今早才回來。

他帶回一個奇怪的消息：“昨夜迎仙酒樓地窖裡的酒全被人偷喝光了！我去看過，酒窖門沒壞，鎖也沒開，四周也沒留下一點痕跡。”

“是有妖物？”商筠則問。

成敘搖頭：“並無妖魔氣息。什麼氣息都沒有。如果是修士，能做到這個地步，修為應當不差。這就奇怪了，一個得道高人，跑去偷酒？”

這確實說不過去。

修士修行，修的不僅是修為，更要修心。

偷盜會讓道心有損，留下隱患。尤其是在突破境界時，道心不穩，很可能會突破失敗，甚至是喪命、入魔！

所以，沒有修士會去偷東西。

難道是法力高深的妖魔？

……

下午，商筠則讓桃桃背吐納心法。

桃桃坐在院中大石頭上，懶洋洋曬太陽，身邊還放了一碗炸豌豆。

桃桃用手拿一顆，往上一拋，豆子飛上半空，然後落下，桃桃仰頭張嘴，哢嚓一聲吃掉。

然後她又拿起第二顆豌豆。

屋裡的商筠則又氣又想笑。

小桃看著乖巧，其實頑劣得很。

他平複心情，走到門外：“小桃，我不是讓你背心法嗎？”

桃桃哦了一聲，然後又慢慢吞吞道：“可我的豆子還沒吃完。”

“我給你收著，背了心法再吃。”

商筠則說罷，過來要收碗，桃桃急了，拿起碗把全部豆子往嘴裡倒。

她把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哢嚓哢嚓幾下，幾口把碗裡的豆子吃完。

“小桃！”商筠則無奈：“你不能這樣，你想吃，師父不會少了你，但不可如此無節製。”

“可我都吃完了，你要我吐出來嗎？”桃桃問。

“……不用。不過我得罰你。”

桃桃木臉微訝：“懲罰我？”

有意思。

“怎麼懲罰？”

商筠則手中出現一條白玉戒尺：“把手伸出來。”

桃桃愣了下。

她久遠的回憶裡，忽然有了一幕。那時她還隻是一顆蛋。

母親將她放在老巢裡，她覺得無聊，便偷偷滾了出去。

滾啊滾啊滾。

她滾出了老巢，順著水流飄飄蕩蕩，見識了各式各樣的魚蝦。

後來，母親找到了她。

母親很生氣，也是拿了一根戒尺，那是一條貝殼做的戒尺，狠狠敲在她的蛋殼上。

居然把她蛋殼敲出一個印子。

想到心裡，桃桃有點怕，把手背在身後：“不要！”

商筠則也沒真想打她，隻是用戒尺點了點她的頭：“好，這次不打你，但下次不能這樣了。”

桃桃乖巧點頭。

心裡卻說：下次再說。

商筠則又教了一遍心法：“凝心靜氣，輕吸長呼……”

其實她們雪歸一族生來便會吐納，他們入睡之時，身體便會自然而然的吐納吸收天地靈氣。

桃桃想到方才那條戒尺。

她還是默默記住這幾段口訣。

……

接下來幾日，商筠則都在指導桃桃吐納之法。

商筠則答應桃桃，若是這一日表現優秀，晚飯他便多煮一道菜。

今日預備的加菜是桃桃最喜歡的野雞燉栗子。

桃桃便耐心跟著商筠則學吐納。

因為她本身就會，很快時便掌握了。

商筠則大喜：“你學會吐納，便可吸收天地靈氣，想來將來引氣入體也不會太難。”

桃桃乖巧點頭。

這時，清若真人來了。

商筠則領著桃桃迎了過去：“小桃，這是我師尊，也是你的師祖，清若真人，快拜見師祖。”

桃桃正猶豫要不要多認一個師祖，清若真人微微一笑：“不著急，等小桃能夠引氣入體時，再拜也不遲。”

商筠則微怔，他沒想到師尊會嫌棄小桃。

他心疼不已，看向小桃。隻見小桃依舊是木木的一張臉，沒什麼表情。

商筠則心裡歎氣：小桃年紀雖小，卻經曆了許多，她一向情緒內斂，很少透出半點悲喜。此時被師尊嫌棄了，她也是如此。

桃桃卻鬆了口氣。

說真的，她願意喚小商一聲師父，是因為小商給她煮飯吃。

至於這個糟老頭，他配嗎？

清若真人仿佛並未察覺商筠則的心境變化，他往商筠則屋裡走，商筠則立即跟上。

桃桃沒有跟去。

她又坐到大石頭上昏昏欲睡起來。

進了屋，清若真人才開口：

“筠則，有些話師尊不願對你說，卻不得不說。”

商筠則恭敬道：“師尊請講，弟子心裡有數。”

“近三十多年，你的修為便沒有再長進了吧？”

商筠則點頭：“是。隻怕往後，弟子修為也無法再進。”他三十多年前築基後，修為幾乎再無提升，一直停在築基初期。

“你既然知道，為師我也不多說了，你可有什麼打算？”

“弟子想，不再執著修為。入道修行，道法千萬，弟子想做些彆的事，也是因為這般想法，弟子才收小桃為徒。”

清若真人點頭：“筠則，你彆多心，方才我阻止小桃拜見是有原因，將來你會知道。”

商筠則雖然納悶，卻並不質疑：“弟子明白了。”

“那麼，除了收徒，你還想做些什麼事？”

“師尊，眼下凡界妖魔橫行，弟子雖然修為不高，卻還是想去凡間曆練。”

清若真人滿意點頭：“為師也是這般想的。你既然修為已無法再進，倒不如繼續下山去曆練，多看看多走走，也不枉此生。”

商筠則點頭，不過他也有安排：“隻是我想先教導小桃一段時日再下山。”

“你不打算帶上她？”

“弟子修為不精，一人也就罷了，帶上小桃，弟子怕危急關頭護不住她。”

清若真人不同意：“你應該把小桃帶上。她是你收的弟子，你若是把她單獨留在太華山，她隻怕過得不容易。”

商筠則神色一沉，這一點他自然知道，在宗門之內，以修為論高低。他這些年沒少被同門奚落。

而小桃資質那麼普通，如果讓她一人留下，無人庇護，也不知同門會怎麼欺負她。

“所以你還是得帶她一起，放心吧，我讓若華同你一起去。你們相互照應，自當無事。”

商筠則本是不願讓師姐隨行保護他，可想到小桃，還是同意下來。

……

得知要下山了，桃桃很高興。

她來太華山有段日子。

這裡的修士一心修煉，日子過得平淡煩悶，比她在老巢好不了多少。

若不是桃桃懶得動，早就溜走了。

他們修仙之人出遠門，也沒什麼收拾的，乾坤袋裡應有儘有。

不過這次出門，商筠則帶了一些其他東西。

他去廚房走了一圈，把食材、鍋碗瓢盆都塞了進去。

隨後他又叮囑桃桃：“小桃，你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要用的衣物打包好，放入我的乾坤袋。”

桃桃想起她的幾身新衣服，立即回房去收拾。除了衣服鞋襪，還有一包奇怪的東西。

不過桃桃不能確定這東西要不要帶。

於是桃桃拿著這包東西去問商筠則：“師父，這是上回下山聞師叔給我買的，要帶嗎？”

“這是什麼？衣物都帶上。”反正乾坤袋足夠大。

“聞師叔說，這個是什麼葵水要用的。”

“……”商筠則沉默片刻，臉色微僵：“帶吧，都給我。”

看來，小桃壓根不知道葵水是什麼。他得托付聞師姐好好跟她說一下這個事情。

商筠則把所有東西收好：“可以了。今夜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出發。”

桃桃又想起一事：“師父，我們明日要走，應該去和成師叔說一聲。”

商筠則道：“我前兩日碰到過他，已和成師兄辭行了。”

桃桃見此：“可我還有事找成師伯。”

商筠則詫異：“何事？”小桃什麼時候和成師兄這麼熟了？

“成師伯不是說，要給我煉丹藥嗎？我得去拿啊。”桃桃覺得，她這次一走，大約是不會再回太華山了，所以這丹藥得現在就去拿。

“原來是這事，我帶你過去。”商筠則便打算帶著桃桃去百草峰。

之前商筠帶小桃禦劍而行，是背著小桃。

不過如今他居然收了小桃做弟子，有些事情便要讓小桃自己慢慢嘗試。

他於是對小桃道：“今日禦劍，你站在我身後。你先嘗試一下站在劍上的感覺。”

商筠則起劍，他率先跳上去。

見小桃個頭矮，商筠則便又控劍往地麵貼近。

小桃踩上劍，雙手穩穩抓住商筠則腰側。

百草峰距離破雲峰不遠，不多時兩人就落在了百草堂前。

商筠則收劍，帶著小桃去找成敘。

“商師弟，你怎麼來了？是需要什麼丹藥嗎？”成敘問。

小桃立即大聲說：“不是他，是我！成師伯，你不是答應我要給我煉丹藥嗎？”

成敘一愣：“我是答應過你，可你現在就要嗎？之前我送過你一瓶低階的養靈丹，一個月吃一顆，夠你吃好幾年的。”

可惜，被小桃一口氣全吞了。

小桃隻得撒謊：”不小心掉了。”